别枝惊侯

第一百二十七章 番外二

    
    番外二
    灯火明耀,将宫中点亮如白昼。夜色很长,李泽孤身坐在殿中,心中却一片悲凉。
    「表姐的余毒,我已经都清完了,按照常理,应该是可以醒来了,可是她依旧没醒……」
    「为何会这样?你不是说可以治好她的嘛?朕可以等,时间不是问题……」
    「我也说过,她也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沈芳直视着李泽:「陛下赎罪,民女浅薄,若她醒来,您这后宫可有她的位置?」
    「朕后宫佳丽没有三千,宫殿无数,为何没有她的位置?」李泽话虽说这,眼神却悲哀地看着沉睡的沈若风,口气也不复先前的强硬。
    「下去吧——」
    沈芳走到大殿门口,没有回头:「我医得了病,医不了命,若她不想醒来,没有求生的意志,我就是大罗神仙,又能怎样?」
    李泽沉浸在思绪中,直到脚步声传来,大伴小心翼翼地问他:「陛下,夜已深了,该安置了……」
    李泽揉了揉眉心,感觉肩膀似有重物压住,沉得他喘不过气来。以前做太子累,如今总算如愿以偿当了皇帝,却并没有感觉到轻松,仍旧是睁眼就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他站起身,刚要开口,却见司寝太监低头弯腰,恭敬地端了一个盘子上来,上面摆着的,是各个宫妃的牌子。
    李泽伸手,一一从牌子上划过,脑海里反复响起的,是白日里沈芳那句僭越的话,她若醒来,后宫可有她的位置?
    他爱重一名女子,她却只能在后宫里,如同商品一般,把自己的名字做成牌子,等着被他挑选……
    李泽心底陡然生出一丝的戾气,他大手一挥,整个托盘兜头砸下,各个宫的绿头牌撒了一地,认你是贵妃还是婕妤,是贵人还是答应。
    「陛下赎罪,陛下饶命……」司寝太监不知自己如何冒犯了陛下,磕头如捣蒜,头如重锤,咣咣地砸着地面,两下头上就已见血,可他仍旧麻木地继续磕着……
    李泽顿觉于心不忍,他心头烦躁,不甘别人的事,他刚觉得舒畅的心里,终究还是被不忍所覆盖:「平身,是朕不小心,不***的事,退下吧。」
    「谢陛下饶命……」司寝太监匆忙收拾东西,连头上潺潺流血的伤口都顾不得,夹着托盘匆忙退下。
    李泽站起身,慢慢地往外走,他和她不过一墙之隔,他每次累得时候,觉得坚持不住的时候,想到她离他那么近的时候,就又觉得安心了。
    终归,是他自私了。
    李泽慢慢走到偏殿,房内干干净净,没有熏香,之前有人在香中下毒,被沈芳识破,幸好发现的早,要不然她就在香中见了阎王……
    终究,他的爱,帝王的偏爱,带给她的,都是嫉妒和不幸。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门口悬挂着正衣镜,他看了一眼自己,仿佛又老了几岁。
    沈若风一直安静地沉睡着,容颜不曾改变,他每日被朝政和各种俗物绊着,抽身无暇,便如一直陀螺一般,旋转不停,昼夜不安,如何能不老!
    他坐到沈若风床边,轻手轻脚地将她额发拨到了一边,「你还是这么好看,可朕现在越来越老了,你再不醒来,以后咱俩出门,别人要问朕是不是你娘家爹了……」
    李泽扯了个难看的笑容,说着笑话,一手拉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皇后——她跟朕是先皇赐婚,同甘共苦又为朕生儿育女,夫妻夫妻,她宽容大度,不曾负朕,朕又怎能登顶之后便废弃了她……这样,朕也不齿朕的为人,便是朕不曾爱重她,也应当对她有袍泽兄弟之情……」
    躺在床上的沈若风静静地听着,眼角晶莹,李泽伸手想要为她擦
    拭,却一顿,继续说道:「说到底,负心薄幸的人是朕,见异思迁的人也是朕,朕第一次见你,你从林间驾马而出,恣意张扬,大红斗篷翻飞,那时候朕就在想,多么英姿飒爽的女子啊……是朕先对你动了心……」
    「其实,朕放你走后,回来就后悔了……」李泽轻声诉说着,眼泪也缓缓落下,滴到了沈若风的手上。
    「朕也自负,不想强人所难,尤其是心悦之人,更希望你也能同样爱慕朕……」
    「朕其实从未撩开你,虽说如果有如意郎君,朕祝福你,也不过是面子上的话,朕心里也吃味得紧,曦成三十四年,你去衮洲,遇到的那个富商刘成洲,他想要纳你当三姨太……」
    李泽想起来,脸上难得有了愤然之色:「那不是个好的!他都有了大妇和小妾,区区三姨太就像娶走你?哼!他去找你提亲的当天出了意外,咳——」他说着,掩饰地清了清嗓子,「不错,他的腿是朕派人打断的……凭什么!」
    凭什么他娶你做姨太,如若你能甘心做小,那为什么不是——
    李泽话没说出口,意思却表达得很明显。
    床上的沈若风眉头似乎蹙了下,李泽又柔声道:「朕之前还犹豫要不要打断他第三条腿,可朕听闻你没见到他提亲,多吃了一碗饭,朕便知道,你定是也看不上那等腌臜货……」想到从前的趣事,李泽眸子柔和,烛火中双目炯亮,俨然二八少年的活力。
    「朕,自从跟你分别,便对后宫失去了兴致,起初,朕只是想,等你成亲之后,你孑然一身,朕在后宫左拥右抱,不值得你钟情……」
    因此,自曦成三十二年之后,东宫再没有小皇子和小皇女出生。
    「你不知道吧,其实朕给你安排了个人,薛淮安!曦成三十三年的二甲进士,不是朕不想将一甲的安排与你,是他们既然已经高中,榜下捉婿的人定然不少,朕怕他们的心气儿太高,薛淮安的文采不在一甲之下,本来应是传胪,是朕让人往下压了几名的名次,他的家室朕打听得很明白,他家风好,自幼丧父,寡母拉扯长大,朕又担心他娘为人苛刻,你嫁过去别再受到婆母的磋磨和立规矩,特意派人试探,他的娘亲通情达理,性子柔和……」
    「哪曾想,他倒是对你一见钟情了,你却对他不感兴趣……」薛淮安人长得潘安之貌,本来以为她会对他一见倾心的。哪曾想襄王有梦,神女却是无心。
    「不过,朕其实心里很开心,从小到大,父皇母后总是教朕大度,说朕将来会富有四海,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不必拘泥于眼前的一针一线……」
    「朕的东西,老三要得,老五更是可以要得……」
    「要让朕让了你,朕其实心里也不舍……」
    李泽颤抖着唇,起身亲了下沈若风的额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朕知道你不喜后宫,不喜拘束,是朕奢望了,你醒醒可好?——」
    他揉搓着她的手,郑重道:「若你醒来,天高云阔,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朕绝对不阻拦你……」
    李泽眼泪滚滚而下,他仰头拭泪,缓缓又道:「其实,朕不用你救,朕多希望你好好活着,死去的是朕。朕其实这一辈子也太累了……」
    「都说朕要登基,如果朕死了,不过是一了百里,闭了目,哪里管得了身后事,他们爱揽权也好,爱弄势也罢,左右朕长眠于地下,看不到也听不到……」
    说着,李泽声音发涩:「可如今朕活着,却看到你不知生死的躺在这里,朕心里很难过。」
    烛光下,躺着的沈若风眼角不断地流着泪,睫毛动了动,居然是要醒来的样子,李泽惊喜万分,立刻上前急得用袖子小心翼翼给她擦拭,又慌忙对外道:「快传容王妃觐见——」
    候旨的太监一愣:「陛下,拱门下钥了,现在传——」
    李泽不耐烦:「快去!」
    坤宁宫
    「启禀娘娘,容王妃深夜被召进宫……」
    皇后点点头:「知道了,本宫也希望她能醒过来,毕竟宠爱了,爱浓了才会转淡,犹如这炉上烧着的开水,炽热过后,终有凉的一天。男人的心,不过如此,未得到已失去,总是比得到手的药珍惜得多。」
    「娘娘——」
    「不必劝了,本宫对陛下实在是过于了解,只要本宫不做出逾矩的事,本宫的后位稳着呢。」
    正说着,殿外又有人通传。
    「醒了?」
    来人摇摇头:「还是没醒来……」
    皇后原本紧绷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似乎提着的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又落下了。
    这种感觉,反而怅然若失,不知道是为沈若风,为陛下,还是为了她自己。
    她忽然觉得心累:「知道了,下去吧。」
    民间书店
    「听说没啊,陛下深夜召容王妃进宫……」
    「嘘——」
    「我这有蓝凌笑笑笑最新出炉的书,《陛下请多疼我一次》《多情皇帝无情妃》《得不到的弟妹》」
    「我艹,内容这么劲爆,不会有事吧?」
    「哪里会有事,最近卖得特别火,都追抄了好几版了,你不要,我就留给老主顾了……」
    「要要要,一样给我来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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