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狠

    
    感受着脊背上忽然更加沉重的重量，宋林拾整个人完全僵住。
    满是狼狈的脸上竟然没有一点表情，就像一个完全没有灵魂的木偶，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一眼周奶奶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还有气息，她只感觉这世上最后一束光在自己面前熄灭了，世界坠入了永久的黑暗，再也不会亮了。
    恰好这个时候一阵大风刮过，让她一阵激灵，但是她依旧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周奶奶，我带你回家。」
    她背着周奶奶，继续在地上爬着，艰难而又缓慢地爬着，石头划破她的手腕和膝盖，划破她的脸颊，可是她也不会去管，只是继续往前爬，她其实已经没有力气了，可是还是不肯停歇，扒在地上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了，可是她感觉不到疼，只是麻木地往前爬着。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带着周奶奶回家。
    宋林拾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她的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体力也完全耗尽，手掌也再没有一处是好的地方了，模糊中她只看到周南哭着跑过来，他哭着跑过来的。
    周南何其无辜啊，就因为收留两个陌生人，就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奶奶，那这个学不如不去上啊。
    周奶奶又何其无辜啊，原本应该无忧无虑地安度晚年的，却这样痛苦地死在她孙子的学校外面。
    宋林拾觉得心口像是被巨石压着，一口气也喘不上来，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摇欲坠，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她想伸手去拉周南，可是手臂怎么也伸不过去，怎么也抓不住周南的衣角，她还有什么脸去见周南啊？
    宋林拾想张嘴说对不起，可是喉咙发紧，发不出一个音节，就像是天生的哑巴一样，啊了一声，却说不出一个字。
    周南似乎也感受到宋林拾想来抓他，于是回过神来，拉着宋林拾的衣服，狠劲地摇着，「你还我奶奶，你把我奶奶还给我，你这个坏人，你这个坏人，你为什么要来我家，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要去学校，你为什么要哭，你这个坏人，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奶奶，你还我奶奶！」
    周南哭的悲痛欲绝，他那么懂事的小孩，是啊，他还是个小孩啊！他以后该怎么办啊？
    他那么懂事却也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要什么懂事啊？没有了相依为命的奶奶，他还要什么懂事啊？懂事给谁看呢？
    宋林拾的眼前一片模糊，可是还是发不出一个音节，只是眼泪汹涌地往下掉。
    终于一双限量款的运动鞋停在她视线内，宋林拾抬起头，就看到居高临下的宋飞羽。
    还有旁边的容湛。
    容湛揽住宋飞羽的肩膀，她看起来也受了伤，但是却看不出来哪里受了伤，和趴在地上满身狼狈，衣衫褴褛的宋林拾比起来，宋飞羽可以说干干净净，完完整整。
    宋飞羽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林拾，「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愿意为了救你而死啊？」那语气中的傲慢和不屑让宋林拾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明明她浑身没有一处是好的了，可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宋林拾硬生生地用满是伤口的手掌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站起来。
    跌倒了趴在地上，下巴撞到地上，痛入心脏，但是她依旧没放弃，还是坚持撑着自己想要站起来。
    宋飞羽就高傲地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宋林拾。
    容湛却蹙着眉头，冷冷地开口，「宋林拾，不要再挣扎了。」
    宋林拾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依然坚持着站起来。
    皇天不负苦心人，她最后还是站起来了，虽然她站的不稳，可是却没有再倒下。
    容湛的眉头皱得更狠，她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脸上灰头土脸，还有伤口
    ，衣服和裤子都划破了，她是怎么把周奶奶弄下山的？
    宋林拾蓄起浑身的力量，一句话也没说，眼神像是饿狼一样盯着宋飞羽，狠狠地抽过去一巴掌。藲夿尛裞網
    容湛和宋飞羽都愣住了，没想到宋林拾挣扎着站起来，竟然不说一个字，就开始打人。
    容湛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在宋林拾的肩膀上，怒道：「你发什么疯？」
    宋林拾原本就是靠着最后的意志力站起来的，此刻容湛这一推，直接直直地往后倒去。
    不是后退着往后踉跄，而是像是失去意识的人被推倒一样。
    身体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土地上，后脑勺也砸在地上，嘭的一声，应该很疼吧，可是宋林拾已经没有任何意识。
    容湛一惊，身体先一步脑子，快速地跑过去，手脚甚至都有一些慌乱，他抱起宋林拾，拍了拍她的脸，「宋林拾，你不要跟我耍花样。」
    可是宋林拾一句没什么反应。
    宋飞羽皱着眉头，「容湛，你看清楚，我受伤了。」
    容湛这才如梦初醒，他抬起头看着宋飞羽，忽然说道：「可是飞羽，她看起来快死了。」
    容湛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心口被揪着，像是被大手抓住，宋林拾此刻躺在他怀里，了无生气，就像是死了一样。
    容湛没再去看宋飞羽的反应，正好这个时候陈瑾行来了。
    容湛抱着宋林拾往路边的车子里走去，一边吩咐陈瑾行，「留下人处理老人家的后事，安置周南。」
    容湛说这些话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没有任何气息的周奶奶，眉头狠狠地皱着。
    周南却像是发疯一样，赶走靠近周奶奶的人，「都滚走，滚开，不要碰我奶奶。」
    容湛将宋林拾抱上车，吩咐了人送宋林拾去医院，然后回头去找宋飞羽。
    他望着宋飞羽说道：「飞羽，走吧，我们一起走吧。」
    「你刚才在因为她，没有管我，你有没有分清，我和她究竟谁是谁？」宋飞羽生气地质问。
    「我分得清，她只是你的替身，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她跟了我这么久，她快死了，我不可能不管。」
    「这话你自己信吗？容湛，你真的分得清我和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