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在岩浆之上烧着,灼灼凌厉。
临着岩浆翻涌的地界,所见是灼烧着目光。
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了挡烈火的冲弥。
一身黑衣往岩浆之处靠近去。
在背影之后的不远处,立着同样的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
望着岩浆地界的方向,两旁石火束起,通往不被知晓的囚地,令人感觉到荒芜纷纷。
目光所及之处的那人,却是没有半分犹疑。
这漫长的光阴之间,她从不曾有过犹疑之际。
是八十年的岁月在荒荒大界之间流淌而过。
人间烽火里,帝王已是换了几遭。
而在道修界之间,却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
而其间所经受折磨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却又是无比真切。
难忘而难断。
沈落是径直穿过岩浆之地,走向火列的囚地的。
这八十年的光阴以来,沈落潜心修行,与墨九介相交手,窥探火列大魔境祁的修炼之地,便是为了等着有这样的一日,她能够探明到沈清和的落处,亲手带回沈清和的元神。
她此时胸中微微起伏。
当她走过了岩浆中心,一道黑影压了下来的时候,沈落抬眸,看向了眼前。
场景已然是换了模样。
岩浆和烈火都隐在了她的身后。
而她的眼前,此时所见着着的,是翻覆的魔气,如同黑影一般压制了下来,隐隐的灵气被裹在这其中,沈落抬起手,指尖轻轻一翻,开启了自己身上的真气咒,试图是能够感应到沈清和的真气。
她已然知道,自火列大魔境祁回到了火列之后,便是入定修炼,虽然是逃脱了海潮之上的封印,但是仍旧是难以重回自由身,而被他掳走的沈清和的元神,也是随着他的力量,被困在了火列之间。
便是在此处囚地之间。
沈落努力感应着。
终于,久违的同派气运的相连,振动了起来。
沈落一顿。
她感应到了清原的一丝残留的余力。
却又只是刹那。
当沈落再想要用灵力去探寻的时候,便是什么也捕捉不到了。
沈落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儿?
即便是八十年已经过去,沈落的模样也仿佛还停在了当初进入火列时候一般,仍旧是年轻着的,皱起的眉头仍然是和当初一般,带着不可忽视的愁思。
沈落深吸口气。
她只能够竭力去抓着那一点残留的灵气,找向了囚地深处。
囚地也不过是一处魔障之气相连的地界。
沈落往周遭皆是看了去,却仍然没有见着自己想要找着的元神。
沈落想了想,逼出了自己的真气咒。
真气咒一瞬间弥漫开来,布满了囚地。
囚地之上,影影绰绰的辉映着魔气和灵气。
终于,在魔障被真气咒缓缓探出一道空隙之际,一半的元神之力猛然窜了出来。
沈落一惊。
「师父!」
她立刻是扑了过去。
然而,元神之力在囚地的气运之间,只是短暂的存在了一瞬,而后便轰然散去,四散成了魂魄。
沈落一滞。
她伸出手,试图将魂魄接在自己的手上。
「呵……」
元神窜出的空隙的方向,传出了一声冰冷的嘲笑。
「是清原的人……清原的人,竟然还没死绝!」
这是沈落不曾听闻
的声音。
而她即便是不曾听闻,却还是仿佛早就了然了一般,知道了说话的人,便是火列大魔境祁。
「让你失望了。不但没有死绝,还练成了烈火之身。而你,却是再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沈落淡淡道,说出的话又仿佛是刀子一般。
「是……是又如何?不过是一个百年罢了,本座还能够等上几千几百个百年,而沈清和呢?他是死的干干净净了。」
境祁冰冷道。
沈落抬眸,忍住了自己的眼泪,看向了缓缓散去的魂魄,笑了一下,道,「给你几千几百个百年又如何?清原的千秋将续,而火列,永远无法取代清原。而且,你怎么便知道,我师父,不是所求已得呢?」
境祁这次没接话。
没人知道他的心里此时此刻在揣摩着什么。
沈落则是继续说下去,「我师父一生修道,所经历之苦皆是甘之如饴。若是没有清原和火列之间这一场纷乱,他怕是早已经得道飞升。而旧人故去,清原难安,道修界受威胁,师父是自愿放弃了飞升得道的机会,甘愿守护着清原,他为清原和道修界而离开,是归向了他所求之地。而他,而今终于也能够魂归天地,去往旧人的身边,又怎么不是,圆满了呢?」
沈落轻轻说起来,语气平和。
在了然了这些的时候,沈落也便是能够释然了。
境祁依然是没有接话。
沈落淡淡的收起了一抹笑意。
「对了,天门将开,百年天劫已至,道修界纷纷,四海为之而起,波澜万千之间,千秋自然是有新的人来主沉浮。而这个人,却不会是你了。」
「你……!」
境祁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怒音。
沈落便了然了自己的这话是正戳在了境祁的痛处了。
看来,她考虑得没错。
沈落又施了一道真气,将沈清和的魂魄聚集收好,而今只要是能够找到沈清和的另一半元神,让魂魄重聚,沈清和便是能够真正的魂归天地,从此走一段新的路了。
而境祁……
沈落找不着他的所在,但是她也知道,眼下自己还是难以伤到他。
而想到了在火列鼎里沈清和所遭受着的,沈落的心头对境祁的恨意又是疯狂的翻涌了起来。到底,她还是默念了一道口诀,平白剑从她的身后腾空而起。
「你……」感受到了囚地之间迅速波及开来的清原之力,重塑修炼的境祁开口怒道,「清原与火列同出一门,连你师父沈清和都只能够封印本座,你敢动本座?」
「有何不敢。」
沈落淡然回应道。
随后,平白剑在囚地之间划出了一道可怕的真气之力,朝着境祁的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刺了过去。
境祁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呼音。
「你……」
沈落竭力,将真气注入向平白剑。
平白剑的剑气浩荡而去,终于是在沈落的内力冲破了魔障的包围,杀向了空隙之间。
听得一声轻轻的呜咽。
沈落转身,离开了囚地。
她加快了步子。
整个囚地已经是在震颤了起来。
这意味着岩浆将翻涌而来,魔障将在真气之间纷乱而起。
沈落了然自己必须是要尽快的离开了此地。
她穿过了岩浆,冲出了囚地。
震颤和烈火在她的身后,沈落扑向了囚地之外,倒在了石阶上。
她深吸口气。
而这个时候,一只手抓起了她的肩膀。
沈落
立刻看过去,见着是墨九介到了自己的身边,她轻轻蹙眉,随即便和墨九介一起离开了。
「竟然想杀了境祁……你真是……」
沈落和墨九介并肩走过了火列宫中的一道长廊,墨九介淡淡道。
「你不也是有这个意思么?说起来,你愿意给我指路,让我顺利进了囚地,就是有这个打算的吧?」
沈落淡淡说起来。
墨九介轻轻蹙眉。
他没否认。
自己是什么心思,自然不需要向沈落解释。
而沈落,她也是个聪明人。
沈落的内府其实是受了些伤。
她对境祁动手的时候,确实是下了狠手的。
她默默的藏起了自己的心思,看了看墨九介。
她想了想,是时候要离开火列了。
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一路往墨九介的大殿的方向去了。
沈落缓缓的皱起了眉头。
「墨九介。」
沈落开了口。
墨九介随着沈落的声音而停下了步子。
「……说。」
沈落很少是会如此唤起他的名字来,八十年的时间里,尽管他们两个人真正用心的交谈诚然是少之又少,一个一心谋清原之力的修炼,一个一心谋如何战胜清原之力的修炼……真正能够多了解一些对方的时候还是要靠着沈落帮墨九介去做道修界中的事情之时,两个人才会真的交谈起来。不过也只是浅尝辄止。
而到底,这还是八十年的一起走过来的时光。
哪怕是彼此都不曾去用心了解过对方,那也是一起走过来的路,朝夕之间总归还是有了解的。
是在沈落要说起十分正经的事情的时候,她才会如此郑重的呼唤墨九介这个名字。
「倒也没什么……你愿意放我走吧?」
沈落抬眸,对上墨九介的目光,淡淡道。
墨九介的神色顿了一下。
他看着沈落的眼睛,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又缓缓的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的模样。
「打算走了?」
「是。」
沈落淡然。
「入了火列的门,想要走出去,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墨九介冷声道。
「嗯,我知道。」
沈落点头,「我还是要离开。你按规矩办事,带人来围截我。」
墨九介不由得咬了一下唇。
「呵,你想死在火列?」
「不。」
沈落坦然,「我要走出去。」
墨九介冷冷的皱紧眉头。
沈落看着他的脸色,就了然他是什么意思。
她淡淡的抿了一下唇,手却是已经默默的摸在了平白剑上。
而下一刻,墨九介便是冲着沈落,一掌劈了过去。
沈落立刻是躲了过去。
她躲了这一招去,飞身下了长廊,随之,墨九介的第二掌,紧接着冲了过去。
沈落抬起平白剑,施了一道剑法,挡了上去。
掌风和剑意一瞬间交织在了一起。
沈落和墨九介两个人对峙着,都带着十足的杀意。
到底,沈落又挡了这一掌过去。
墨九介出了第三招。
杀向了沈落。
沈落拧眉。
这一次,她没有举起平白剑。
这一掌落在了沈落的身上,沈落随着墨九介凌厉的真气而后退,撞在了墙壁上。
「唔……!」
沈落低了低头,喘着气。
墨九介滞了一下,随即便冲向了沈落的身前,「怎么不挡?」
沈落擦了擦嘴角的血,淡然笑了一下,「还你这一掌。唔……这些年……」
「闭嘴。」
墨九介的心口一颤,冷冷的怒意里,仿佛还闪过了一丝不易被觉察的慌张,「滚吧。」
沈落冷笑一下,心道且让墨九介得意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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