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

第一百零五章 定时炸弹

    
    童话故事里的环节被搬到了现实中。
    王子亲吻公主的故事比比皆是,却不见得会有丑小鸭能够得此殊荣。
    但凡有,那也是因为本质的白天鹅在等待蜕变的过程。
    这就是路遥在听到主持人宣布特殊环节之后最深切的感受。
    台下的男女满是期待的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路遥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局促和紧张。
    和唐清淼接吻?
    她恐怕不行。
    大抵人也是有趋光性的,可当生活中出现一束过于强烈耀眼的光束时,人的下意识反应不是冲过去扑向光芒,而是眯起眼睛缓和着视线的舒适度之后,以极近的距离靠近,然后站定,或欣赏,或躲避,总会间隔一段距离,像有一堵无形的墙。
    至少对路遥来说是这样。
    如果她扑进去,若不是飞蛾扑火,那么就必然成了玷污光芒。
    这两者路遥一个也不想碰。
    唐清淼之于她的意义,如果突破她给自己设下的线,总觉得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巨变来湮没她。
    “唐清淼,我可能……做不到啊。”路遥尾音颤颤。
    唐清淼依旧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然而近在咫尺的距离,什么都掩饰不掉。
    路遥眼看着,唐清淼眼中的微光有一瞬间的晃动。
    她才惊觉,她说出了什么样的话。
    她险些,将她最重要的朋友,在众目睽睽之下,置于一个何其荒唐的境地。
    唐清淼总是对她太多温柔,面面俱到得照顾着她的情绪,温柔到时常让路遥忽略掉,实际上,同为贵门公子,唐清淼的骄傲也不比路远少半分。
    或许,她也该为他做点什么。
    路遥抓着裙边的手紧了又紧,接个吻而已,或许压根也没有什么。
    很快就会过去。
    路遥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一句话没说,但手底下却抓着唐清淼的衣襟悄悄晃了晃。
    快一点呀,不然她就要不行了。
    路遥无比迫切地希望唐清淼知晓她的心情。
    然后许久之后,路遥的身子被拉偏了一些,落在唇上的不是柔软的触感,而是相比之下略显粗糙的指腹。
    路遥讶异得睁开了双眼。
    恍惚一下,那双闪耀得近似星辰的眸子近在咫尺,依旧狡黠。
    男人的唇仍在无限地贴近她,以极缓慢的进度。
    场下的男女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路遥背对着,在众人看来,却是亲吻无疑了。
    顿时会场里的欢呼此起彼伏。
    欣赏别人甜掉牙的亲密有谁不爱呢,尤其观众还是一群情同此身的男女。
    会场里的气氛只会更加高昂。
    路远陪着唐清欢站在吧台边看着台上的热闹,面上冷漠得看不出一丝情绪,唐清欢只觉得安心。
    早先谢雪说,让她期待她即将送她的大礼,她还并不觉得如何。
    只不过是送谢雪上了段公子的床而已,她就觉得万事大吉了,然而这对于唐清欢来说也不过尔尔。
    再大的礼之于她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不过,现在看来她确实是要感谢谢雪送她的这份大礼的。
    虽然过程出了偏差,但结局总归是大差不差。
    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用自己仅有的那点人脉做到这个份上,她是该夸她的。
    即便路远从没承认过,但是唐清欢笃定,路遥飘摇不定一天,她就得是个祸害一天。
    定时炸弹一样的。
    无论有没有关系,亲眼看着一个女人跟别的男人一吻定情了,没有关系最好,但凡有点关系,若是有点血性的男人,哪个又能忍得了。
    这份大礼,一石二鸟。
    唐清欢最清楚,路远——有多嫌女人脏。
    似是想到痛处,唐清欢咬紧牙根,细细研磨着,连带着精致的面容险些被一切为二。
    唐清欢想的自然没错,算盘也打得分毫不差,唯一棋差一着的是——
    唐清欢忘了,路远不光有血性,他还有气性。
    然而就在唐清欢定心凝神的下一刻,本该安稳落在台面上的高脚杯蓦地炸裂。
    清脆的破裂声在喧闹的欢呼里,被遮掩得几不可闻。
    脆薄的玻璃片划过路远的掌心,被迫在锋利的棱角上裹上殷红,然后飞溅到了另外一处去。
    唐清欢惊呼,“阿远,你的手!”
    然而路远就像没听到一样,甩了甩手里的残渣,长腿兀自迈开步伐,背影冷冽,三步并作两步,走得又疾又快。
    唐清欢一瞬间慌张地伸手去拉他,却握了个空,连带起的凉风都没在掌心停留。
    “路远!”
    男人周身阴沉的气压和欢闹的氛围格格不入,泾渭分明,对身后的呼声也置若罔闻。
    然而此刻咬牙的却不只是唐清欢一个人,谢雪凑上前去,还没等说话,胳膊被猛地一扯,力道重得连指甲都嵌到了肉里去。
    尖锐的疼痛刺得谢雪眉头紧紧地蹙起,却不敢说话。
    特殊环节是她找人提议加,打着丰富活动的幌子,但是本意是要送唐清欢和路远上台的,昭告天下式的亲密,她觉得唐清欢是需要这样的。
    可千算万算,最算不准的是观众的喜好。
    然而这还不是让谢雪咬牙的地方。
    真正让她咬牙的是,她千辛万苦攀上的男人,竟然被人三两句话就勾走了。
    她听唐清欢说过,眼高于顶的公子哥最烦的就是死缠烂打的女人,可她又不能眼睁睁地拱手让人。
    唐清欢打小长在这个圈子里,她最是懂得上流圈子的好恶的。
    然而谢雪没想到,她正撞上了不妙的枪口。
    有口难言。
    台上的路遥心里有紧张,羞涩,还有讶异,甚至还有一些悄悄升起的感动,完全混做了一团,久久回不了神。
    忽然,后颈一痛,以极重的力道扯着她往后倒去,直到撞进一个男人的胸膛里。
    足足两层台阶,猝不及防地失重感晃得路遥一阵心慌。
    “路远?”路遥抬头看,是她熟悉的人。
    然而视线触及到的男人绷紧的下颌线,不由分说地展示了他心情的糟糕。
    “这其实是……”
    路遥想要去解释,然而路远却没给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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