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骗万化

    
    我和黎曼亭坐在白建斌身后的座位上，我现在刚好能看见白建斌的后脑勺。
    我注意到，当我们讨论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原本双手趴在桌子上摆弄手机的白建斌，身体稍微坐直。
    这说明，他现在被我和黎曼亭的谈话吸引了。
    我给黎曼亭使了个眼色，随后跟她说道：“表姐，我也想好好干，但是……但是您的要求真的太高了。我才来公司不到三个月，我连公司的同事还没认全呢，公司就要求我在海城搜罗拍品，还必须是那种有价值的古董文物。您说，我哪有这个本事啊？”
    “没有这个本事你来这儿工作干什么？我告诉你，我要不是看二姨病重，在医院急等着钱做手术，我是不可能把你从农村带出来的。现在你还给我挑三拣四上了？你要是干不了这个，你就去打扫卫生、捡破烂去吧！”
    黎曼亭说话的时候，愤怒的拍了下桌子。
    果然，这女人在表演刻薄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她的声音很有穿透力，直击人的心脏。
    我敢担保，现在不明真相的人，一定已经被她精湛的演技给骗到了。
    “表姐，我……”
    黎曼亭直接将我打断：“行了，你也用不着跟我打感情牌。我也是要吃饭的，我不能因为你，砸了我自己的锅！你今天就去财务结账，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是不会克扣你工资的，就这么样吧。”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表姐，求求您了，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我妈现在还等着我的钱治病救命啊！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行不行！”
    我抓着桌子上黎曼亭的小手，然后抚摸了起来……
    现在白建斌背对着我们，看不见我们在做什么，只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所以我就给自己加了一出戏，反正抓着黎曼亭的小手，吃亏的又不是我……
    我对她脸上警告的表情毫不惧怕，肆无忌惮的摸着她柔弱无骨的手。
    黎曼亭这个妖孽，从头到脚都完美无瑕。
    连雪白的小手都充满着雌性的娇柔，肌肤白里透红，如同含苞待放的花一样娇嫩，上面还散发着一股清新之气。
    手心的温度微凉，给我一种想要将她的双手给捂热的使命感。
    黎曼亭知道自己眼神警告失效了，只好按照剧本接着往下演：“还给你机会？我都给你多少机会了？现在我求求你了，你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我可不想因为你这个没用的穷亲戚，在公司被别的领导戳脊梁骨了！”
    “表姐，最后一次，这次我要是再搞砸了，不用您撵我，我自己走，我离开海城，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给您添麻烦！这还不行吗？”
    在说话的时候，我的视线一直观察着坐在黎曼亭身后的白建斌。
    通过他的肢体语音我能看出来，他现在已经完全被我和黎曼亭的对话所吸引了。
    我和黎曼亭对视一眼，给了她一个信号。
    接着她便开口说道：“行，我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个月，公司要举办一次慈善拍卖会。”
    “慈善拍卖会？什么叫慈善拍卖会？”
    “我说你这满脑子装的全都是地沟油吧？慈善拍卖会你不知道？慈善知不知道？拍卖会知不知道？这俩连一起，你就不知道了？”
    这句台词不是我俩商量好的，是她即兴发挥的……
    所以，我可以确定她就是在骂我！
    “呃……我……我大概明白了。”
    “咱们公司一直发展不起来，主要是咱们公司现在名气不够大。所以，很多藏家才不愿意把他们的藏品交给咱们来拍卖。经过公司领导开会研究，打算通过一次慈善拍卖会，来打响咱们公司的名声。”
    黎曼亭以拍卖公司领导的身份解说着：“我们通过拍卖会赚到的佣金，会全部捐献给灾区儿童。不过，虽然公司这次是赔本赚吆喝，但是给你们这些职员的提成，是一分不会少的，这就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了。你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表姐，您放心，我一会儿就出去多找几家大公司发发名片，我这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
    “行了行了，我对你压根没抱希望，也就谈不上失望。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这次你再完不成任务，以后就不要再缠着我说我不给你机会了。要不然，以后咱们两家连亲戚都没得做了。”
    说完，黎曼亭站起身来，离开了咖啡厅。
    而我还坐在那里，因为剧本还没有结束。
    过了三分钟，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是黎曼亭，不过这次，她是以我妈的身份打来的。
    “喂，妈，怎么了？”
    “……”
    “哦，挺顺利的，太顺利了。您都不知道，我表姐对我特照顾。她不光给我安排工作，现在还请我喝咖啡呢。这咖啡一杯就十几块钱，都赶上咱家一天的饭钱了！”
    “……”
    “嗯，您就安心养病就行了。我现在有工作了，也能赚钱了。我就是最近太忙了，等我赚到大钱的，就把您接到海城来！这大城市可好了，咱们村过了六点，道儿上一个人都见不到，这边过了十二点，大街上还亮亮堂堂的呢！”
    “……”
    “那啥，妈，长途挺贵的，先不说了，您安心养病，过几天我就回去看您了。”
    结果黎曼亭在电话那头说道：“好的儿子。”
    然后，她才挂断电话……
    他妈的……黎曼亭竟然占我便宜！
    挂了电话后，我开始酝酿情绪。
    作为一个拐子，我除了要精通坑蒙拐骗等各项技能外，我还精修过自己的演技，尤其是哭戏。
    我双臂趴在桌子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我将自己所有苦痛的经历都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半分钟后，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但呜咽的声音还是足够吸引前面的白建斌。
    我耳边传来了脚步声，这一通悲惨的电话，果然让白建斌有所动容。
    他主动坐在了我的对面，开口问道：“小伙子，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