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漫漫

    
    商衡与恒多谦回到了天宗。
    在外面漂泊了一段时间，此刻回来恒多谦倒也没有急着回到原来的天宗为他安排好的住所，原因无他，天宗的管理向来极其松散，只要不做残害同门等出格之事，你就是几年不回宗门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修行的路靠自己，这是天宗一直以来延续的核心方针。
    当然，如果回来了，那么每天的早起是必须的，想到这里让恒多谦脑壳疼，一时间不愿意先回到自己的住处，打算和商衡先混一段时间。
    对于恒多谦来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早起。
    在商衡的邀请之下，恒多谦一同来到了种瓜老人的田地。
    商衡知道，这个家伙深不可测，当初考核的时候，如果不是留手，极有可能也会通过那座无名葬碑的考验，能够在葬碑上刻下自己的痕迹。
    说不定一代双壁的场景将会在天宗一脉第九代再次显现。
    那日，恒多谦轻而易举的跨过及格线，便毫不犹豫的终结了考核——他说自己不需要太努力，只想躺平。
    就这样一路走着，沿途不少人看到了商衡与恒多谦。
    “小师叔！”
    有人热情的与他打着招呼，现在的商衡的辈分超越了天宗的绝大数人。
    宗门内的后辈弟子，纷纷奔走相告，不少人慕名而来。
    天宗一脉近两千年来唯一的真传弟子，第九代唯一传人！
    现在不少辈分较小的后辈纷纷前来围观商衡，事实上这个响亮的名头不只是让这些相对年轻的后辈弟子好奇，其实许多年龄比较大的长老级别人物也对这商衡很感兴趣。
    只不过碍于长辈颜面，他们不好拉下脸来像这些后辈弟子一样围观，但其实不少老家伙暗中早已经将强大的神识探过来了，不过大多数都带有温和的善意。他们相信过春秋的眼光，这是一种集体传承的力量。
    至于质疑，不是没有，但更多是一种作为长辈的督促——他们太需要一个新的至强者崛起了。
    或许是受益于天宗平日里中正平和的风气，此刻商衡感觉到大多数人对自己都比较友善，甚至一些年轻的女弟子大胆的对自己抛着媚眼。
    虽然早已经听说商衡的名气，但绝大部分人还未曾见过其面容。
    众人看着商衡，他看起来很年轻，不过脸部的轮廓刚毅如刀削，显示出这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此刻，商衡也没有故意作出什么威严的样子，平和微笑以对，恰到好处的回应着。
    即使如此，这些年轻的后辈弟子也十分激动，感觉到了莫大的殊荣。
    佛总教诲说众生平等，可事实往往并非如此，就像众人祈愿时总要在佛前叩首，诚惶诚恐。
    既然不平等，就会产生差距。
    差距不大会产生嫉妒，仇恨等等情绪。
    如果差距过大，世间的大多数人就会产生巨大的崇拜感。这当然不是商衡想要的，他已经尽量表现的平和亲切，但这些人中有不少仍然对自己保持着一种敬畏，人性如此，他也无法改变。
    宗门里那些强大的长老，用神识扫视着这些年轻后辈，感慨良多。
    整整两千年的岁月，不仅在凡人世界中已经是王朝更迭，即使是对于大多数修炼者而言，这也是一段漫长的时光。
    世俗宗门或许无感，觉得天宗一脉强盛如斯。但真正古老强大的传承都在质疑，自上代祖师与霜华先后消失后，几千年来，除了过春秋，天宗还有一个真正的至强者吗？
    从他们的长辈的长辈开始，就有人在等待着商衡的出现，不少人已经坐化在岁月中。
    现在，他们这一代终于等到了。
    此刻这些后辈的目光，仿佛也寄托了那些了那些在岁月中死去的前辈的希冀，带有了一些不太一样的力量。
    商衡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觉得这些目光照射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他很肯定这不是因为那种所谓的崇拜感，自己并不期待那种东西。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
    光明小世界，小河木屋畔。
    一块瓜田打理的相当齐整，杂草都被整根挖出，晾晒在地埂边上，经过太阳的炽热蒸烤，显得焉了精气神。
    商衡与恒多谦二人两眼冒光。
    现在的西瓜正是最滋润的时节，一个个硕大的瓜就这样睡在田地里，恒多谦迫不及待的就要走向田地，打算凭借自己的吃瓜经验，挑选一个最大最脆的。
    商衡见状，一把拉住他。
    指了指不远处的青石水井，两人踮着脚无声走去。
    只见商衡旋转慢慢着绳索，嘎吱的声音随之响起，一个木桶被缓缓提拉上来。
    恒多谦往木桶里定睛一看，竟然有一个碧绿通透的大西瓜在里面浸泡着，活脱脱像一块饱满翡翠，在这夏日的炽热里让人心里凉透。
    以恒多谦多年吃瓜的经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个瓜都是上上之选，经过清凉的井水浸泡再切开品尝，当得上是人间一大乐事。
    恒多谦敬佩的看向商衡，伸出了大拇指。
    商衡嘿嘿一笑，也极为满意。
    他早就猜到了种瓜老人必定会把田地里的好瓜给选出来，摘下放在清凉的井水里浸泡。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便宜了他们二人。
    恒多谦拔出腰间金光灿灿的宝刀，利落的将大西瓜切开，二人立即大快朵颐起来。
    “这感觉是相当不错啊！”恒多谦一口气吃完小半个个瓜，发出感叹。
    商衡点头附和，不得不说种瓜老头的植艺相当不错，这些瓜个个滋甜肉脆。
    二人躺在河畔，此刻凉风习习，夕阳已经沉坠，天上的星星隐隐显现。
    这样的环境，让二人感觉很惬意。古神断臂之地，虽然他们并没有真正进入腹地，但二人也仍然都经历了不少危险，尤其是那名无头骑士扫灭一切的恐怖威势，至今让他们记忆鲜明。
    “你不是说这个是小世界吗？”恒多谦看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月亮与繁星，头转向商衡，面露疑惑之色。
    “不知道。”商衡摇头，他确实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以前也没来得及深思过。
    但此刻注意到这些细节，才知道这有多么不可思议。
    天宗强者开辟出的小世界，竟然有真正的太阳与繁星。这哪里是一块简单的大地，分明是一个完整的小宇宙！
    古老时代的至强者拥有近乎创世的力量，想到这些，商衡二人内心升起敬畏。
    “你们在干嘛！”
    商衡二人头皮一紧，身后响起一道苍老愤怒的声音。
    回头看去，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站在原地，就这样盯着二人，准确的盯着手上的瓜瓤。
    看老人的面容，平日里应该是一个慈祥无比的老人，可此刻满头白发无风自动，像一头愤怒的老狮子。
    “咳咳，前辈……这个瓜，熟透了，都开瓢了……看着还以为您瞧不上……为了不浪费，我们就给你自作主张吃了。”商衡摸摸鼻子，讪讪开口。
    种瓜老人没有说话，眼睛里波涛汹涌，就这样盯着他们，一时间二人感受到了浩瀚如海的压力，似乎要喘不过气来。
    “前辈，前辈……我们在中土残墟发现了好东西，仅此两件，恐怕是神酿，有大来历！特意带了点回来给你瞧瞧！”商衡说着，在储物袋里捣弄，掏出了两个黑色坛子。
    只见商衡双手麻溜，快速的将封纸打来，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瞬间传遍了四周。
    恒多谦撇了一眼商衡，暗道这家伙可真会胡说八道。
    这就分明是商衡从胖和尚的储物袋里搜刮的，没有一百坛也有八十坛！
    此刻，却在瞎子李面前说的跟真的一样，若不是自己亲眼目睹，差点就相信了。
    种瓜老人听到这里，再闻了闻这清冽的酒香，面色稍稍缓和，说道，“年轻人，可不要把大路货当成宝贝，拿来我给你瞧瞧……”
    商衡闻言，赶紧将酒递给种瓜老人。
    说是帮忙鉴赏，其实就等于交换补偿，否则今天还真是难和这个老头子交代。
    “好酒！很多年没喝过了，的确是中土皇酒！”种瓜老人一口饮下小半坛，发出快慰的笑声。
    商衡心里嘀咕，自己乱扯的来历，竟然还真糊弄对了？
    听种瓜老人所言，似乎还是什么中土皇朝的特供酒，看来还有点来历。
    想到这里，他更加觉得胖和尚或者说胖道士不简单了，不仅有各种失传已久的强大古术和秘宝，还有这种现世中来历不凡的特供之物，看来跟脚十分不简单……
    种瓜老人哈哈大笑，此时就算暂时揭过，商衡二人松了一口气。
    商衡眼前浮现出一片巍峨的太古神山。
    像是古老神话时代就存在于此，一要看不到尽头，山顶像是耸入了星空中，日月星辰都成了点缀。以浩大磅礴的气势的立于此处无尽岁月。
    商衡不自觉想到了读史书时记住的一句话——山莫大于之，史莫古于之！
    商衡手中的黑剑在颤动，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浩大的力量，激动不已。
    剑身上的六芒星在极速旋转，发出奇异的光芒。
    一道黄衣老道的身影从虚无中出现，混沌气笼罩在脸上，无法看见其面孔。
    缓缓从远天一步踏出，却前进了数十里，朝神山走来。
    “平乱决，第一式。”
    “断山！”
    一道璀璨的剑光从黄衣老者的手中之剑挥出，引发出天上陨星坠落的浩大异象！
    剑光浩荡，震动了苍茫大地。
    巍峨无尽岁月的太古神山，在无声之中一分为二。
    虚无中有怒吼传来，仿佛有盘踞在其中的神明喋血！
    断山，断的是太古神灵祭拜的神山！
    商衡震撼，这些是历史上曾经真是发生的一幕吗？还是只是虚无景象的演化？
    剑光中感觉到一股浩大的力量波动，以及一种不敬诸神无畏命运的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