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他们都走了,陈澜一个人走在繁华的闹市。
刚刚的欢声笑语都烟消云散,留下来的只是一片悲伤。
一个人的苦行,终究是孤独的。你一个人出生,到最后,还是你一个人走向死亡。
陈澜坐在湖边,看着湖两岸倒映着的灯火,若隐若现,听着湖中心游船上的欢声笑语,若即若离。她不知自己将何去何从。
陈澜看着长廊连着湖中心的方亭,不知不觉间,就走了过去。
她走到了湖中心,方亭的木桌上搁着一把古琴,她有多长时间没有弹过琴了,她也不知道。
陈澜缓缓坐下,抚摸着琴弦。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古琴的一弦一柱。
琴声悠然而起,但给人的感觉是无尽的悲伤。
这首曲子是她初中的时候创的,她给它取名为《寂》,即使很久没弹,她也不会忘。
刚开始琴声平静似水,空寂回响,渐渐的,琴声逐渐悲哀凄凉。
她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她有父亲,有母亲,也有一个龙凤胎的哥哥。但她都不喜欢他们。
父亲有时酗酒、家暴她母亲,母亲对她不管不顾,哥哥也不喜欢她。后来,他们离了婚。
她父亲和她母亲每天都会吵架,她不敢出去,就躲在房间里,躺在床上在那默默的哭,她害怕她不听话她父母会骂她。
她当时就想,他们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生她,难道就是为了生她哥哥吗?那为什么不在她小时候就把她扔了?为什么要把她养这么大?他们既然每天吵架,不喜欢对方,当年为什么要结婚?
她以后如果结婚了,对方也是这样对她吗?如果像她父亲一样,酗酒,家暴,她宁愿不嫁,她要嫁,就要嫁对她好的,不是那种表里不一的。那种人存在吗?找不到吧!又或许是她的一种希冀吧!她也没想过真的结婚,自己一个人活到老多好。
她又想,如果她拿着一把刀,把她的父母都杀了,会怎样?她会冷静如常的生活,仿佛不是她杀的一样。但,她的双手会沾满鲜血,她会备受指责,她会坐牢,她会永远活在阴影里。不!她的人生才不要被他们毁了。
她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上,活着真没意思,父母不喜欢她,奶奶也重男轻女。她为什么不死了,一了百了,这样也不用备受煎熬了。如果,她在她手腕上划上一刀,或者撞墙,会怎样。她会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没有感觉、没有想法,不对!世上还有好多事物等着她去发现,她才不要因为这些事而死。
她为什么要姓陈,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家庭。那时,她给她取了另一个名字,叫云烟。等她以后死了,就如一抹云烟,消散在人间。
这些想法,都是她在小学的时候想的。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悲伤中想的。
她从小就很听话,不要钱、不要零食。所以她从小就很穷,没有零花钱,别人买零食她只有看的份。她很会察言观色,也很注意细节,生怕她说错一句话父母会不高兴。她也会演戏,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她都会撒谎掩盖过去,她不想让别人可怜她,不想让别人带着同情的眼光看她。
小学五年级,她父母离婚了。
她就站在那,看着她的母亲,头也不回的上了大巴车,再也没有回来过。她楞在了原地,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她当时就想,不要哭,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她哭。
这些,是她的父母给她的影响,还有她的其他家人、学校、社会造就了她现在的性格。别人都说她听话,冷静,沉稳,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冷漠、无情、悲观。
后来她来到了这里,遇见了张韬,也遇见了这里的人或事。张韬死了,但她不提别人就以为她忘了吗?那天晚上的事,到现在她都还记忆犹新,她的眼前一片杀戮。
陈澜的琴声越来越乱。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阿烟,切不要走火入魔。’这是她给自己的警告。
陈澜突然睁开眼睛,手扶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你不能再继续弹下去,也不能再陷入回忆。过去的已经过去,你要活在当下。’
刚刚陈澜睁眼的瞬间,就发现了她的面前站了三名男子,因为她弹琴太过用心,没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其中一人身着蓝色云纹锦衣,彬彬有礼、雍容华贵,其他两位明显是他的侍从。
陈澜抬头:“你好”她刚从思绪里拉回来,心境使然,声音自然比较偏冷。
为首的男子没想到陈澜会这样问好,也同样回应道:“你好”
陈澜站起来,离开了座椅:“不好意思,这琴是你的吧!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使用”
“无妨”
“公子的琴声如此悲凉,是想到伤心事了吗?”
陈澜坦然:“嗯,一些不好的回忆”
“往事皆已成为过往,公子不必太过在意”
陈澜知道这个道理,但怕扶了他的面子,虚心道:“受教”
陈澜:“公子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嗯,后会有期”
陈澜:“后会有期”
陈澜说完以后就走过长廊,向岸边走去。刚刚的琴声代表着她的内心,她以后不会在公共场合再弹代表自己内心的琴了。
见陈澜走了,为首的男子坐在古琴前:“他就是陈澜?”
“是,王爷,他如今在锦衣卫指挥使亓官明轩的手下做事”
这名为首的男子就是当今四王爷万历恒。
万历恒把玩着手里的扳指:“锦衣卫吗?”说不出他是什么情绪。
……
陈澜回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见的那个蓝衣男子。
刚刚在湖心亭的时候就感觉她好像在哪见过他们,但没来得及想。
她一定见过他们。
在哪?到底在哪?想不起来,那就切时间点。是她来这之前还是来这之后?是之后,他们穿的是古装。
是在来京城之前还是之后?也是之后,她之前都没见过多少人。是在城北牢房一案发生以前,她感觉到她当时的心情挺好。
这期间她去过哪?李府?牢房?夜市?餐馆?
是餐馆,是他。
陈澜想起来了,在那家面馆,站在楼梯上的那三个人,会那么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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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大端午的,弹那么悲的琴,让我老泪纵横!”湖岸边一中年男子吼道。
陈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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