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枪的划痕随火烧的焦痕在墙上交错,空气中隐隐传来血气与腐臭味。身上的麻布被子摩挲着皮肤,带起阵阵轻微的痛感。屋外传来金铁相碰的“叮铃”声,似乎是有人在收拾清点兵器。屋内,灯油见底的灯盏时明时暗,为屋中的光明燃烧着自己最后的生命。
郑仁泰醒了过来,却已是形容枯槁,风烛残年。出兵时意气风发的中年将领,只一次晕倒,便仿佛老了十岁,不能饭矣。
“将军!你醒了!”随侍亲兵大喜过望,屋中的两位舞姬也齐齐松了口气——王将军可是说了的,若是郑将军有事,她们服侍过郑将军的所有人都要陪葬。
“嗯。”郑仁泰在亲兵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也瞥见了桌边的舞姬,眉头一皱。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亲兵张了张嘴,见两位舞姬似无所觉,叹了口气,“王将军怕我们这帮汉子笨手笨脚照顾不好将军,所以派了舞姬过来帮忙照料您。”
“照料我?”郑仁泰冷笑。他可不是王文度,出征还带着舞姬寻欢作乐。虽然家中不可避免买了许多侍女,但他向来公私分明,每逢出征,军中绝对不会带一个女眷!
“既然是派来照料我的,为何见我苏醒不来问安!”郑仁泰冷哼一声,发难道。
两位舞姬这才后知后觉,连忙小跑过来在床尾跪安。
“本将有些口渴,你,去倒杯水来。”郑仁泰指着左边的舞姬说道。
“是!将军稍候。”那舞姬闻言,迈着撩人的步伐,去桌边倒了碗水,轻轻捏起,再迈着同样的步伐走近床头,这短短几步,碗中的水倒洒了大半,打湿了舞姬的手腕和袖口。
郑仁泰的脸色愈发冰冷。
舞姬还以为郑仁泰是嫌自己动作太慢,慌忙加快了脚步,挤开了在心底为她默哀的亲兵,将仅剩的半碗水递到郑仁泰嘴边,娇声道:“将军,水来了。”
说吧,舞姬装作无意地倾斜了手中的碗,些许水液顺着郑仁泰唇角划过脖颈,一直流到胸膛。
郑仁泰额头青筋直冒,冷声道:“怎么?是本将太过不堪入目,让你怕得手一直在抖?还是你觉得本将连手都废了,喝口水都需要你来喂?”
舞姬一时间手足无措——她一直以来就是如此服侍王将军,可谁知这位郑将军似乎并不吃这套。
她只好将碗放在床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将军息怒!妾身并没有任何冒犯将军的意思,妾身一心一意为将军着想,只希望将军能尽快恢复身体……”
“你是说?我现在身体不行?”郑仁泰神色更冷。
那舞姬自知失言,只得五体投地,不发一言。
“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是觉得我在刻意刁难你?”郑仁泰继续追问。
“不……不敢。”舞姬连声音都在发抖。
“不敢?那就是你的确是这么认为的?”郑仁泰终于勃然大怒,“大胆舞姬!目无尊上,言行冒犯,暗讽本将,被本将点出之后还敢顶撞我!来人!给我拖出去砍了!”
舞姬花容失色,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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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瘫倒在了地上,不住求饶:“郑将军饶命!妾身真的没有冒犯将军的意思,将军饶……”
那舞姬刚刚开口,就被亲兵一个掌刀打晕了过去。后者提着舞姬的后领,一路拖到门外,丢给了在门外守着的亲兵。
“砍了吧。”
一位亲兵点头,将这舞姬拖了下去……
屋内,另一名舞姬在床尾蜷缩着,娇俏的脸蛋没有半分血色,显然已经被吓坏了。
但郑仁泰并不打算放过她——要不是此刻还是战时,他恨不得连王文度也吊起来打一顿!
什么时候了,这家伙竟然还想着女人!
“我说本将渴了,你是没有听见吗?”郑仁泰一拍床沿,吓得那舞姬浑身一哆嗦。
“是!将军稍后,妾……奴婢马上为您倒水。”舞姬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决定了自己的生死,不敢怠慢,当即抬起自己已经发麻的双腿,颤颤巍巍走到了桌边,轻抚着歇息了一息时间,然后拿起碗,倒了大半碗水,随后迈着端正的步伐走到床头,双膝跪地,将碗稳稳举过头顶,“将军请喝水。”
“这水是谁烧的?”郑仁泰并未接过水碗,端坐着继续问道。
“回将军,这水是一名火头军提过来的,具体是谁烧的,奴婢并不知晓。”舞姬老老实实答道。
“谁烧的都不知道,这种水你也敢直接倒来让我喝?”郑仁泰冷笑。
舞姬内心一颤,正想将嘴唇贴近碗沿,可抬头的一瞬间,忽然看到上一位舞姬放在床边的半碗水,她福至心灵,将这碗中的水倒了一点到那半碗水中,并举起后者一饮而尽,喝完还不忘继续将水举过头顶。
“将军,奴婢已经为您试过了,这水是没有问题的。我从这碗中倒了些水,服下并没有感到不适,所以这碗也没什么问题,您可以放心饮用。”
郑仁泰见状也不好发作,只得抬手接过碗,一番牛饮之后搁到一边——他一整天滴水未进,倒是真的渴得很。
舞姬不敢怠慢,走到桌边面对着郑仁泰提起水壶,轻声缓步走到床头,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是觉得这一小碗水就够了吗?”郑仁泰冷声道。
“是奴婢怠慢了,请将军稍等。”舞姬低头,小心翼翼地为郑仁泰再倒了大半碗水,随后退到一边,“将军请用。”
郑仁泰深深看了她一眼,再度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搁下了碗。
舞姬依旧没有主动为他倒水,这让他很是恼火——自己竟然找不到杀了这个女人的借口!
“还愣着干什么?再倒一碗!”
“是,将军。”
“再倒!”
“再……”
很快,整整一壶水都被郑仁泰喝了个干净,可他依然找不出这个舞姬半分错漏之处。至于强行找茬——这舞姬毕竟是王文度的人,两人现在同气连枝,他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去拂了他的面子。
“做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郑仁泰终于打消了杀掉这个女人的想法——聪明的人有活下来的权利。
“回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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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姓曹,名阿七。”舞姬头也不敢抬。
“抬起头来!”郑仁泰忽然间厉声一喝。
舞姬浑身一颤,下意识抬起了头。
“曹阿七……倒是个难得的妙人。”郑仁泰呢喃了一句,转头招呼门口的亲兵,“公孙!”
门口的亲兵立马推门而入,单膝跪地:“将军!”
“这个女人归你了!”郑仁泰指着曹阿七。
“这……”姓公孙的亲兵苦笑,“将军,这是王将军的舞姬。”
“我说给你了就给你了!”郑仁泰摆了摆手,“一个女人而已,王文度岂会因为这个拂了我的面子?”
公孙一想也是。本来王将军派这两个女人来,大概率也是抱着将这些女人送给将军的意思。如今郑将军虽然杀了一个泄愤,但另一个显然不好也一并杀了,那样王将军心里肯定不会很舒服。但郑将军又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一时间想不到如何处置这个女人,便只好赐给了我?
公孙立马就将郑仁泰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内心狂喜!他跟在郑将军身边七八年,如今也已年近三十,却因为郑仁泰的军纪,迟迟没有成家,如今郑将军竟然赐了自己一个女人!这简直就是天降惊喜!
“多谢将军!”公孙当即拜道。
“多谢将军!”曹阿七也俯身低头一拜。
“行了!带着你的女人下去吧!顺便让人给我去把王文度找来。”郑仁泰摆摆手,一脸不耐。
“是!”公孙激动地高喊一声,牵着曹阿七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仁泰,听说你找我?”
两人离开不久,王文度就找上了门,先是在郑仁泰床边仔细嗅了两下,这才开口问询。
“你知道我出征从不带女人。”郑仁泰面无表情。
“诶!话不能这么说,我那姐姐不会在意的。”王文度笑道,“此间形势并不如意,若是还不能给自己找点乐子,那还有心情打仗吗?”
“你那两个舞姬,我还不了了。”郑仁泰继续面无表情。
“我懂我懂!”王文度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你放心,这事我会放在肚子里,你家那位绝对不会知道。”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郑仁泰冷哼一声,“我杀了一个。”
“杀了一个?”王文度愣了愣,随即无所谓的摆摆手,“那有什么要紧的?左右不过是一个舞姬,杀了也就杀了。另一个呢?看起来你对她很满意?”
“赐给亲兵了。”郑仁泰再度面无表情,“你知道的,我帐中从不留女人。”
“这就没意思了。”王文度闻言果然并未生气,而是略带调侃,“赐给亲兵那都无所谓,这之前你自己不先爽一把?”
“你以为我是你?”郑仁泰瞪了他一眼,“先污了人家清白,再把她赐给手下,那我成什么人了?公孙跟了我七年,我若是这么对他,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行行行!”王文度摆摆手,“你说的都对!反正人都已经给了。”
“说吧,找我过来是有什么正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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