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一手控制缰绳,一手抄起锋利的短刀。
箭矢连续不断地飞来,箭道短劲,发发致命。
纵使他有几分本事,也还是被击中,只得带着不甘掉下马车。
混乱的打斗和新鲜的血气让马受惊,马跑得奇快,发出声声嘶鸣,连带着马车歪歪斜斜,看着大有散架的趋势。
着黑色劲装的身影利落地落在马车上,他扯住缰绳,拿刀割断了连接马匹和马车之间绳子,马没了身后的负担,越发轻快地跑走了,马车哐地一声落地,里面的合欢掉了出来。
另外两名同样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从后边追上来。
三人赶快查看了温娴和合欢的情况,两人并无皮外伤,他们把合欢叫醒,说明了情况并决定在原地休整。
合欢自然认得这几个从前在盈香院里当差的护卫。
马车的车轮被卸下,马车车厢平放在地上,合欢服侍温娴在马车里休息。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温娴才清醒过来,她叫了四喜几人回话。
“禀告娘娘,世子被歹人下了药丢在路上,高强他们几个正带世子往这边来。”四喜恭敬地解释道。
“我们即可便赶往目的地,时间拖延越长,越不安全。”温娴吩咐道,她深思熟虑过了,现在只有父亲才能护她周全。
几人便收拾东西上路。
四喜几人快速地把马车的轮子安装好,绑上他们自己骑过来的马匹。
即便四喜几人是温娴从前在侯府的侍卫,经历了刚才的事,她也不敢完全信任几人,她一直看着窗外。
没多一会,高强带着顾琢追了上来。
顾琢怀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上了马车,仔细查看了温娴的情况。
见温娴没事才松了口气。
下面的路走得顺利多了。
到大营的时候,天色已然全黑,皎月高照,大营进入休息时段。
永南侯的亲信孙之谦在营口等着,脸色有些难看。
孙之谦带着几人抄近路去了一处营帐,一路躲着夜巡的卫兵。
有夜色掩护,加上孙之谦的安排,倒没有人发现温娴几人进来。
一进大营,顾琢就觉得整个大营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宽敞的白色营帐整齐排列,用木头搭建的塔防上站着几个哨兵,火把呼呼地烧着。
四面八方依旧传来马匹的几声嘶鸣声,虫鸣声不止。
看着平常的大营,似乎总有阴霾躲在暗处。
进了永南侯安排的营帐,几人这才得以坐下来说话。
“孙副将,为何不见我父亲?”温娴问道,看着孙之谦的脸色,她感觉不安。
“侯爷正在休息,明日再来看望,娘娘你安心住着,有侯爷在,谁也不敢为难,有事便吩咐门外的守卫报信。”孙之谦是武夫出身,向来藏不住事。
听了这话,顾琢若有所思。
料理好温娴这边的事,孙之谦便出了大帐,顾琢接着告辞,跟了出去。
他们一定有事瞒着她。
温娴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表情略带忧愁。
这个营帐的布置很精致,地上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用具和摆件都是别的营帐里没有的款式,床上是特别柔软的羽毛被,床头还摆着几支鲜花。
这一夜她睡得不太安稳。
天刚亮,外边就传来士兵来回跑动的脚步声还有战马响亮的鸣叫声。
合欢睡在旁边的简易小床上,睡得正香。
温娴起身坐起来,把自己收拾好。
她内心的诸多疑问,今日见到永南侯便会解开。
过了一个时辰,永南侯和顾琢一起过来了,孙之谦并未在旁边跟着。
温娴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父亲!父亲!女儿终于出来了!”
“娴儿,人没事就好,父亲对不住你,当年,就不该答应皇帝的赐婚。”永南侯一脸心疼与愧疚,站在那里看着都苍老了几分。
“父亲,那,后面要是他找过来……”
温娴还未说话,永南侯打断了她的话语,继续说道:“有父亲在,定护你周全!你好好,咳咳,好好休息!”
永南侯咳嗽几声,看着不太好。
“父亲,你怎么了?告诉娴儿,你怎么了?娴儿都是要成为母亲的人了,不该一直躲在父亲的羽翼之下。”温娴问道,她伸手为永南侯顺了顺气。
永南侯顿了顿:“……风寒而已,你安心住下,父亲还能护得住你。”
温娴听了又是一阵热泪盈眶,她和永南侯仔细说了顾泽在地下室里炼制碧螺香和养了数具少女人偶的事,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几十具少女尸体。
这很难不让人把这些和枫桥案联系在一起。
震惊全国至今未破的枫桥少女失踪大案,其幕后黑手是当今皇太子,未来的乾国皇帝?
几十条人命,几十个正在花期的少女?
手中握有几十条人命的冷血残暴之人,怎么能当皇帝?怎么能成为上位者?
倘若一个国家的上位者都视普通百姓的生命为草芥,又还能指望他如何治理好国家?
如何好好对待他的子民?
柳起不在此处,否则他肯定觉得意外却意料之中,这件事听着匪夷所思毫无人性,但做这件事的是顾泽,就很合理。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温娴会被顾泽软禁起来,温娴从小受到的教育就不允许她和这么一个人沆瀣一气。
震惊之余。
“什么?枫桥案?!”温娴反问道,语气有着深深地不敢相信。
温娴突然想起几年前的一件事,她应邀前样对月楼与顾泽一叙,没等到顾泽,却遇到歹人将她掳走。
她记得永南侯和她说过,抓到的歹人是枫桥案的嫌疑人。
温娴心口一缩,原来她自己也曾差点成为那排没有生命的人偶!
她又想起一个人,她曾经的侍女,和她一起长大的侍女,春来。
温娴吩咐春来出门办事,再次见春来时,春来躺在床板上已凉透。
当年京兆引下的案头里提到过春来之死或与枫桥案有关。
难道春来也是顾泽害死的?
温娴努力地让自己保持镇定。
合欢却突然大哭,她啪地跪在地上,朝着温娴作大礼:“娘娘,秋草,秋草她还在太子府上,求你救救秋草!”
温娴自不可能置秋草的性命不顾,她忍住心里的冲击,扶起合欢,细声安慰道:“秋草会救回来。”
说出这句话,温娴也不知该怎么做,她如今能依靠的只有父亲。
合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和秋草一起服侍温娴,当时她能被放出来全是运气,可以说成是秋草替她受了苦,所以她不能不管秋草。
温娴求了永南侯派人去救秋草。
永南侯走后,温娴一个人待在帐内,她觉得心里好苦,她很想哭,心口也是绞疼。
“难受?想哭就哭出来!不丢人,任谁遇到这事都没个好!”如雪的声音传来,嫌弃的声音此时有些安慰的作用。
“我不哭,为了他哭,不值得。”温娴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止不住难受。
顾泽到底都做过些什么?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制禁香。
杀少女,制人偶。
婚后和温沛不清不楚。
挖了秋草眼睛。
害她险被歹人掳走。
害得春来丢了性命?
……
到底她前世被瞒了多少事?
前世和这些年,她到底被什么蒙蔽了双眼,来为何会爱上那么一个禽兽?
……温娴辗转难眠。
顾琢自护送温娴以来一直留在大营里,他乔装成普通侍卫,跟在永南侯的身旁也得知了更多的事情。
七日前,来京郊大营的路上,永南侯遭到袭击,他之所以咳嗽,是因为在这场袭击里受了重伤。
那日。
永南侯骑着快马在前方奔行,孙之谦紧随其后,他们带了十多名护卫,轻装简行。
路两边是竹林,前方是一个大转弯,不等孙之谦到达拐弯处,一群蒙面人冲出来,见人就砍,毫无防备的护卫立刻被杀死,孙之谦反应还算快,快速抽出佩剑,跳下马,与歹人斗起来。
永南侯不见踪迹,恐怕情况也危急万分。
孙之谦拼着命,杀红了眼,和几个还活着的护卫奋力杀出重围,往着前面追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打斗。
眼前的画面是,地上的泥土被鲜血染红,尸体遍地,永南侯一只手握着剑,另一只手捂着胸口,鲜血从心口溢出,永南侯半跪在地上,红着双眼,看向衣衫上都是血印的孙之谦。
孙之谦不禁一哆嗦,侯爷杀红了眼,眼神带着杀气。
他回过神,快步过去扶起永南侯。
永南侯的胸口挨了一剑,伤口有些深,血花不断得在衣服上盛开。
简单处理了伤口,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京郊大营。
才过了这几日,伤口依旧没好,需每日换药修养。
顾琢有种隐隐的预感,事情会超出他的预期。
永南侯从温娴那里回到自己大帐中,柳起也从云都赶过来,在帐中等候。
永南侯居主位,示意几人就坐。
他拿出一个玉扳指,在手里把玩着。
这是他从袭击他的蒙面人口中夺得的,那人要将此扳指吞入腹中,他及时打断,夺下玉扳指。
这几日没事他便拿出来看看,试图由此找到线索。
顾琢定睛一看,这个玉扳指上赫然刻着三条竖线,和从前他得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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