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除雅儿她们,几乎无人踏足的寝宫内,林青青躺在摇椅上,望着夕阳。
“我不是说过没有传召不要进来吗。”
在一旁做针线的雅儿轻声提示,“是小公子。”
雅儿把手头上的针线放下,搬来凳子给小舟坐。
对着女帝躬身行完礼,小舟才在凳子上坐下。“我听小福阿姨说娘亲没有用饭。”
林青青可有可无的嗯了声,道:“心塞。”
小舟追问:“为何?”
被娘亲看了眼,他有点不安,坦白道:“我已经知道了,还带太医去看过了。”
小舟看她脸色,“他好像只记得以前的事。还以为娘亲是他老大。”
林青青的头微微侧过去,看着儿子,“小舟想说什么?”
小少年抿了下唇,“我更想知道娘亲在想什么。”
林青青似乎笑了下,叹息:“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叶舒是你生父,他的生死我不想征求你的意见。”
年幼时,小舟自不会在乎,只现在他长了几岁,对感情有了理解,心情自也变的复杂。
“他是我生父不假,但他更是大汉的威胁。他死了,没有坏处,”小舟道,“我是娘亲的孩子,我理解娘亲。”
“好孩子。”
“行刑的时间改成明日,干爹亲自监斩,”小舟说着看她神色,其实就是征求她的回答。
“折子呢?”陈子晋他们派她儿子来试探她意思了,林青青明白,将折子接到手里,并没有急着圈红,而是道,“把陈子晋叫来。”
不过才这个时辰,陈子晋自然还在宫里。
他很快就来了。
摇椅已经移开,林青青靠着栏杆,抬手将那份折子甩陈子晋脚下。
陈子晋看着脚下散开的折子,提起官袍,屈膝跪下。
她眉头皱起来,“在叶舒的事上,我没有刻意避开小舟。知道为什么吗?”
陈子晋看着冰凉的地板,“回禀陛下,臣知道,这些是陛下想让小舟知道的。”
“那你为何还要让他把折子递给我?”
侯在外面的小舟几乎冲进来,告诉她,是他自己做的主。
是一只手拦住了他。
拓跋胜抱臂靠在圆柱上,冲他摇头。
小舟钉在原地。
陈子晋平淡的声音道:“是臣的错。”
“子晋,我心里只能装天下,小舟只能交给你,我不希望他将来想起叶舒时,想到的是他亲手传递了这份折子。他深明大义不假,但也不会忘了叶舒是他生父。”
林青青亲自把他扶起来,“折子的事你做主,不必在回我了。”
“是。”
陈子晋将折子捡起来,放进袖子。抬起头看她。
林青青笑:“有话就说,以后别动不动就跪了,你我之间不需要。”
陈子晋也笑笑。
那笑意转瞬即逝,问了小舟没敢问的问题。“他若又失忆了呢?他服的是多年前中的毒。”
陈子晋道:“我找百里雪证实过,叶舒之前的确从府邸离开过,找她要了药。”
她的脸似乎一瞬间又冷若冰霜了,道:“为何告诉我?”
陈子晋看着她,“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我真是弄不懂你,”林青青忽然烦躁,扭身看向夜幕,“不明白你为什么给我增添这种心烦。你别忘了,那药是他自己服的,目的不过是不想死。他也配利用过往。”
一直在外面听着的拓跋胜起身起开柱子,道:“说的对。”
“陈子晋啊陈子晋,”他围着陈子晋打转,“那人是疯了也好,不疯也好,他的身份都在那儿摆着,不杀他,被杀的那些人算什么?你这个丞相做的真是不怎么样。”
他窜到栏杆上,“我可是等着看他人头落地呢。”
“你们斗嘴吧,我去实验基地待几天,正好也月底了,休沐。”
雅儿赶紧将她这个临时决定通知苦瓜脸,让他准备人,护送女帝过去。
林青青消失过一次后,守卫增加了两倍,都是高手,苦瓜脸除了因为用惯了占便宜,在其他侍卫面前就是个菜鸟。禁卫首领另有他人。
女帝的车架朝着基地去了,最少两天不会回来。
拓跋胜要笑不笑的看着相送的陈子晋,“明儿本王跟你一起监斩。”
“可汗不要误会,”陈子晋道,“我杀叶舒杀的也放心。今夜的话没有不将可汗看在眼里的意思。相反,她能由此决心,可汗理应高兴。”
呵。
陈子晋说的不错,拓跋胜的确没有不高兴。
是个男人都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女人心里还有别人。哪怕她是一国之君。
“她知道你城府如此深厚吗?”
陈子晋平淡的神色似乎冷了一瞬,回他:“我与陛下,志向一致。权势与我们而言,不过是达成目的的途径。可汗大可放心。”
拓跋胜扯扯唇,觉得跟着人谈话怪没意思。陈子晋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治理天下,没有任何想法。拓跋胜有时都不得不敬佩他的清心寡欲。
若不是明日还有行刑,他就跟女帝去了。实验基地可是个好地方。
“阿苏拉,”拓跋胜冲站在远处候着的心腹手下歪歪头,“去天牢盯着。”
明天刑场上少个人可不行。
……
另一边。
陈子晋问小舟打算去哪儿。
今天晚上这小子注定无眠。
小舟叹气:“不想回家。我想去找小叔。”
陈子晋摸摸他发顶,“去吧。”
叶辰留在京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过了。
小舟在半路上遇见的他。
“不必进京了,”小舟骑在马背上,喝着冷风道,“我娘亲去了基地,明日由我干爹亲自行刑。”
叶辰望着京城的方向,酸楚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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