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怎么会在这位小娘子的身体里?”
冯采莲先开了口,面色平静地询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叶青筠摇了摇头,告诉对方,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何会这样,她从黑暗中醒来,然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叶青筠没有细说自己的事情,而是反过来询问冯采莲:“你呢,为什么会加入却邪呢,我记得你原来的理想是回到你的家乡去当一名女官吧?”
对方的笑容里有些沧桑,冯采莲抚了一下鬓角的头发,那里如今应当已经花白了,到了如今的年岁,却还能碰到故人谈一谈幼时的理想,也算是有趣。
她思索了片刻,如实告诉了眼前人:“当年我的家中出了点事,我父亲他希望我为了家族去和江南的一家富户联姻,我没同意,家里便以我母亲的名义把我诓骗了回去,想要压着我去和他们选定的那个新郎官成亲。”
叶青筠皱起了眉:“按当初陛下的打算,她是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冯采莲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先帝她确实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眼前,可是天高皇帝远的,她哪里管得过来啊。先生,你当初一直都呆在书院这边,可能不太清楚我家那边的情况,现在这些年好多了,但是当年可乱得很啊。一个小娘子失踪了,她的家里人都不说,又有谁能知道呢?”
听闻冯采莲的话,叶青筠低垂下了眼眸,听她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家里人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一直都有些看轻我,我没费太大的工夫,就从家里跑出来了,我家里人发现了这件事,穷追不舍。然后,我就遇见了前面一任的国师,他也如今这一位的老师。”
“他救了我一命,并且邀请我加入了占星司,我当时想着离家里越远越好,在哪里干活不都差不多嘛,就顺势答应了。”
冯采莲当时又恨又怕,有个逃离那里的机会,她只想着拼命地抓住它,哪里顾得上其他那么多,而且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她也从来没有为自己的那次选择感到后悔,反而有些庆幸,自己抓住了那样一个机会。
她告诉叶青筠,在今上登基之前,朝中原本并没有却邪这一组织,他们这些人,包括前一任国师干得最多的就是帮先帝算日子,偏偏先帝还不太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只有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场合,出于面子,才会让他们算个好日子。
因此,那段时日他们有着非常多的空余时间,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那时的占星司可以算得上门庭寥落,有些时候连俸禄都拿不出来,得拖上两个月再发。
幸好前任国师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他热衷于用自己的才能去帮京里的达官贵人们找丢失的猫,每个月干上那么几笔,大伙儿最基本的俸禄也就有着落了。可以说,正是是前任国师他的那些微末伎俩,才撑起了占星司这个穷困潦倒的地方。
叶青筠离世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过前任国师的消息,她走的太早了,如今听到了这样一个有趣的人物,倒是有些惋惜没能结识他。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既然前任国师是这样一个随和豁达的人,又怎么会教出姬元明这样的弟子呢。
叶青筠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了冯采莲,冯采莲听了这个问题,倒是有些有些伤感。
她告诉叶青筠,姬元明是被国师带回来的,最开始的时候可怜得很,干什么都有些怯生生的,前任国师说他因为那特殊的相貌受到了身边人的排挤和迫害,他的村里人觉得他不祥,打算把他给活祭了,幸好前任国师路过,把他给救了下来。
说到这里,冯采莲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开口道:“我是看着那个孩子长大的,他小时候就看着乖乖巧巧的,可惜就是没什么主见,不过坐在他那个位置,也不需要他有太多的主见。”
占星司里并没有和姬元明差不多大的孩子,其他人虽然会照顾着他,却不会和他说太多。因此,当他遇见年轻时期的今上时,就十分的高兴。今上当时还是一个皇子,那时他的头顶上还有一位天资卓越的皇兄和一位心思缜密的皇姐,所有的人都认为先帝会从那两个孩子里面选一个人继承她的位置。
今上当时闲的没事干,就会陪姬元明聊一聊天,他比姬元明大了十余岁,却没有因此轻视姬元明,而是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耐心教导,将其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姬元明就已经被今上拐跑了,对方说什么他都答应。
前任国师虽然对这情况有些担忧,但是当时的今上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而且小弟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挺开心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多加干涉。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默默无闻的皇子会成为最后的赢家,而姬元明自此成为了对方手中最隐蔽的那一柄利刃。
叶青筠微微蹙起了眉,有些疑惑地询问冯采莲:“你知道如今这一位陛下为何要成立却邪吗?”
冯采莲笑了笑,开口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吗,陛下大抵是不想让他们混入其他人之中,扰乱正常的秩序吧。”
叶青筠摇了摇头:“总觉得不像,换成先帝或者前面的那一对皇子和皇女,只怕只会想着把这些人价值榨干吧,哪里会像现在这位这样,斩尽杀绝。”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冯采莲微笑着询问叶青筠,给她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叶青筠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有些乱,她确实有一个猜测,但是苦于一直无法验证,眼下却正好有这样一个机会,她觉得喉咙有些干渴,下意识地咽了一下自己的口水。
“他是害怕妖邪之物吗?”
冯采莲笑而不语,她没有承认这一个猜测,不过,她也没有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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