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
这天是小年夜,还没到午时,李婶就已经早早地歇了自己的铺子,打算回家去了。回去的路上她还特意拐去肉摊上,割了几斤好肉,打算晚上做个炖肉,给家里的孩子多加点荤腥。
她家是卖肉饼和馄饨的,这一年的生意算得上是红红火火,如今正是应该庆祝的时候。
她拎着肉回了家,家里的几天小孩就立刻迎了上了,个个脸上都洋溢着高兴的笑容,小点的两个拉着她的手撒娇,而大一点的孩子已经学会体贴人了,从她的手中接过了东西,准备收拾到厨房里去。
李婶乐呵呵地进屋,看着孩子们打闹。
小女儿没有去和两个哥哥胡闹,而是神神秘秘地凑到了她的耳边,想要跟她说悄悄话。
李婶笑着弯下了腰,把耳朵凑到了小女儿的嘴角,逗趣儿一般假装压低了声音,要跟小女儿分享她的小秘密。
小女儿果然没有看出来自己的阿娘是在逗自己,她趴在阿娘的耳边,有手掌遮住嘴,奶声奶气地把自己的新发现告诉她。
“阿娘,我今天看到宝丫姐姐了回来了。”
忽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李婶有些惊讶,她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回家路过宝丫家里时,她家的房门是否有开着,然后发现自己平时也没特别注意那边,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
不过如果宝丫真的回来了,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儿啊,虽然不是特别清楚她在她亲生父母那边过得怎么样,但是从上次京城来了人专门打听宝丫,还摆出了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她就知道,宝丫在京里估计过得不是特别畅快,指不定惹到什么人也说不准。
李婶把自己代入宝丫想了想,觉得还是回来好,他们这边的生活多简单啊,街坊邻居之前都其乐融融的,不用费那些个头脑。
不过,李婶转念一想,如果宝丫真的回来了,她是不是应该把馄饨摊还给对方啊,意识到这一点,李婶不免有些惆怅。
她弯腰把小女儿抱了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曼声细语地询问到:“囡囡怎么知道宝丫姐姐已经回来呀,你在哪里看到她的?”
囡囡还有些分不清方位,她有些苦恼的伸出自己藕节一样圆润的小短手,往四周划了一圈,却不知道应该停在哪个方向,于是片刻之后,她又收回了自己的手,撅起了一张嘴,委屈巴巴地看向了李婶。
“不知道,囡囡不知道哪里看到的,但是真的看到了。”
见到小女儿一副委屈要哭的样子,李婶连忙点头,安慰怀里的小娃娃:“对对对,囡囡真的见到了,阿娘相信你。”
小女娃十分好哄,脸上立马就多云转晴了,想了想,她伸手指向了自己的二哥,指认道:“二哥知道,哥哥带我去吃糖糖。”
一听这话,李婶可顾不上宝丫了,她双眉一竖,盯住了自己的次子。那个混小子见到妹妹这么不讲义气,居然就这么把自己交代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愤怒委屈。
他也没敢逃,不然万一被自家娘亲逮住了,肯定少不了一顿鸡毛掸子。
他装作已经知错的样子站到了娘亲的前面,开口给自己狡辩:“阿娘,我知道错了,不应该因为妹妹缠着我,想吃糖葫芦,就把她带出去的,我这人就是心太软了,都是跟阿娘学的,一副菩萨心肠。所以,看在妹妹的份上,阿娘你就扰乱我这一次吧。”
男孩子双手合十,低声下气地向自己的母亲讨饶,他自认为装得很好,实际上脸上的不服气十分明显,别人一看即知,何况他眼前的这位,还是天底下最熟悉他的人,哪里会看不出来。
李婶一看就知道,大概是这小子自己想吃糖葫芦,他自己出去又怕被父母教训,所以就带上了幼妹,想要拉个垫背的。
李婶不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儿子,开口问他:“你带妹妹跑哪里去买糖葫芦了,你们遇见你宝丫姐姐了?”
那孩子飞快地抬眸看了自己的娘亲一眼,脸上腆着笑,他先是开口想给自己讨个保命符:“阿娘,你得先保证,我说了你不会打我,然后我才能说。”
“嗬,你小子是在跟你娘我讨价还价?”李婶被气笑了,她点了点头,咬牙开口道:“成,你说,我保证不打你!”
男孩要到了保命符,脸上立刻绽放开灿烂的笑容。
“是城西那边的大街上买的糖葫芦,不过我倒是没见到宝丫姐姐,就是要回来的时候,听妹妹说看到了。我看过去的时候,那位置已经没人了。其实吧,阿娘,我觉得你不用把妹妹的话放在心上,她还那么小,看错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囡囡听不太懂哥哥说了什么,但她隐约知道哥哥是在说自己的坏话,这怎么能忍呢,她愤怒地挥舞着自己的小短手,想要去打他。但是她的手太短了,非但够不着对方,反而被对方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囡囡大声地喊道:“没有认错,就是宝丫姐姐,哥哥坏!讨厌!”
怀里的孩子使劲地挣扎起来,李婶有些抱不住,这时候她也不管是不是认错了,只能顺着小女儿的话往下说,企图先把她安抚住。
好一阵安抚之后,怀里的孩子终于平静了下来,不再挣扎,只是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的二哥。
李婶也跟着瞪了一眼,这小子净知道给自己惹麻烦。男孩也觉得委屈,他明明都已经说出来了,怎么还要怪他啊。
“你说说,买个糖葫芦而已,家门外又不是没有,你干啥要跑城西那边去买啊,那边的糖葫芦难道特别好吃,那边那么多开酒馆和赌场的,你不知道危险吗?还把妹妹也带过去,万一遇上个拍花子的,你们两个就没了,知道吗?”
听到李婶长长一大串的指责,男孩不服气地低着头,嘀咕道:“我这还不是拍被你发现又要说我,所以才故意跑远一点的嘛。”
李婶瞪大了眼睛,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可真是自作聪明啊。
“你可真能耐了啊,去把鸡毛掸子给我拿过来!”
男孩目瞪口呆:“阿娘,我们之前说好了,你不能打我的,你说话不算话。”
李婶冷酷一笑,开口道:“你放心,我不动手,待会儿你老子回来了,我让他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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