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仙太过正经

    
    运道女神，就是当年构造了女子国结界和凶兽边界的女神？
    这着实让吴妄吃了一惊。
    西野女子国，吴妄印象深刻的小国，如今也得了天道庇护。
    那里有着先天神留下的诸多痕迹，有着神池、神女、防护结界的完整体系，并奇迹般地在西野那般混乱之地，生存了漫长岁月。
    此前吴妄只知道，女子国的缔造者是一名女神。
    且这般小事，吴妄也懒得用天道去推敲，他本以为这个女神已经在神战中陨落了。
    嗯？
    换个角度，这个运道女神……有过子嗣了？
    吴妄可是记得，迦弋就是女神的后裔。
    呃，自己关注的点，好像略有些不对劲。。
    但吴妄也没想到的是，他此刻因为这般心思而产生的错愕，落在运道神眼中，却成了自然而然、她十分熟悉的震惊。
    基本上，每次她突然出现在凡人面前，都能看到这般表情。
    毫无做作，也没什么故意之感。
    ‘奇了，这个家伙莫非真的只是比其他人聪明了一些？并非什么古神转世？’
    运道女神上下打量着吴妄，目中略有些玩味。
    吴妄也在偷偷打量这运道女神。
    他本来没啥心思，都怪小钟没事说什么‘喜欢的款’，此时这才想看看，自己在小钟的认知中，审美到底如何。
    入目第一眼，吴妄只觉这女神颇为个性。
    她的长裙黑白相间，本是乌黑的长发也掺杂了几缕银白。
    忍不住多看几眼，却又觉得她的面容十分貌美，带着几分朦胧飘渺之感，肌肤白皙、长腿纤细、五官立体。
    这女神那仿佛蕴含着某种奥秘的曼妙身段，反而在先天神这个群体中颇为常见；
    若无她自身独特的气质，其实与其她女神差距不大。
    “看够了吗？”
    运道女神轻声问着，目中划过少许不悦。
    吴妄赶紧低头，忙道：“抱歉，失礼了，您是……”
    “神。”
    运道女神调整了下坐姿，那双光滑纤柔的长腿温柔地交叠着，小腿上缠绕的透明晶带略有些吸睛。
    她面容带着几分高傲，淡然道：“你应该见过你们琉璃界的琉璃神，我与她也算认识。”
    吴妄起身拱手弯腰：“见过神大人。”
    “坐下吧。”
    运道女神面色稍缓，那双桃花眼凝视着吴妄，仿佛能将吴妄心神看透。
    吴妄老老实实坐好。
    她道：“近来，我受武神大人所托，为你设下一重试炼，你完成的不错。”
    “试炼？”
    吴妄身形略微前倾，面色也有些困惑：“神大人，我参加了什么试炼？这几天，我一直在路上才对。”
    运道女神笑道：“你莫非没有感觉到，自己心底有些躁动？这就是我给你的试炼。”
    “这？”
    吴妄哑然，叹道：“我还以为自己思想出了问题，骨子里是个贪花好色、品行不端之人，愧对辛苦教导我的老师。
    没想到，竟是神大人给的磨难。”
    “与你聊天倒是颇为舒服……磨难，啧。”
    运道女神轻笑了声：“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我与武神认识已久，听闻他收了个弟子，所以前来看看。
    你既通过了我的试炼，我也该给你点见面礼。
    说吧，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
    “三个愿望？”
    “不错。”
    我希望世界和平！
    吴妄差点就脱口而出这般话语，还好他自制力不错。
    见吴妄有些不理解，运道女神不耐道：“你尽管提就是，你有什么心愿。”
    吴妄问：“死者能复活吗？”
    “不能。”
    吴妄面露失望之色，坐在那陷入了思索。
    运道女神嘴角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等待着吴妄给她答案。
    如果这家伙暴露出部分贪心，那倒可以降低一些嫌疑——运道神总感觉，这个青山是旁人算计武神的一枚棋子。
    片刻后，吴妄出声道：“神，我的三个愿望必须现在就用掉吗？”
    “自是现在就用，”运道女神缓声道：“我总不可能再来一次。”
    “必须关于我自己的吗？”
    “你可以尽管提，”运道女神目中划过少许思索，“但必须是在合理的范畴内。”
    “神大人还请原谅，我的问题似乎有些太多了，但我还想问，您执掌的大道是关于……”
    “生灵运势。”
    运道女神道：“这是你最后一个问题。”
    吴妄笑道：“我第一个愿望，是希望与我有亲近关系的好友、家人，远离厄运，贴近福运。”
    运道女神微微点头，对吴妄点出一指，吴妄的手背上顿时多了一只喜鹊的浅浅印痕。
    “你现在已经是能给身边人带去好运的福星。”
    “真的吗？”吴妄好奇地看着自己手背。
    天道已开始解析运道女神的大道原理。
    运道女神丝毫不知，她的大道已快被吴妄完全看透，此刻补充了句：“但我的神术只能持续百年。”
    吴妄试探地问着：“那我第二个愿望，可否是百年后找您续上这个福星？”
    “当然。”
    运道女神嘴角露出几分微笑，“你还有最后一个愿望，如果是想要百年的桃花运，那我也可破例给你赐福。”
    吴妄：……
    小孩子才天天喊着全都要。
    大人才知道，全都要绝对受不了！
    他思考了一阵，缓声道：
    “既然您已经给了我一个好运，那我再要一个厄运。
    第三个愿望，凡是对我心怀恶意者，都会被厄运缠绕。”
    运道女神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滑动，已开始调动神力准备神术，却道：“这似乎不是一个武者应该说的话，你害怕强敌？”
    吴妄叹道：
    “我不只是害怕强敌，还害怕那些伪装成朋友接近我身边的强敌。
    神大人，我们生灵在世上生活、行走，本身就已有太多不易。
    能好好活着已经是奢望，卷入了时局的动荡就会变得身不由己。”
    运道女神指尖酝着神光，缓声道：“你还有武神的庇护，确定第三个愿望是这般了吗？”
    “确定了！”
    吴妄正色道：“武神大人的庇护，固然能让我在武神界没有任何危险，但我在变强之后，想要去各处走走、看看，领略不同的风景，欣赏这个壮丽的山河。”
    “壮丽的山河……”
    运道女神似是有些触动，口中低喃着，双目也有些无奈的神色。
    “这天地不过是一个贫瘠的牢笼罢了。”
    “牢笼？”吴妄目露关切。
    “你不必知晓，这对你而言还是太过遥远的故事。”
    运道女神手指再次对吴妄点来：“那我就满足你的愿望，赐予你全新运道，此运名——敌皆厄运！”
    嗡——
    吴妄眼前神光大作，运道女神的指尖宛若点燃了一颗太阳，一股奇妙空灵的道韵汇入自己化身体内。
    正此时，运道女神突然轻咦了声，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
    吴妄心神顿时紧绷，天道也在迅速推算，此刻出现了什么异常。
    不对劲！
    运道女神的神力在凭空消失，消失的速度十分惊人，仿佛冥冥中出现了一口黑洞，将她的神力一口吞下！
    自己用天道将本体和化身都隔开了，运道女神施展神术，决然不会施展到自己本体上去才对！
    “静心！”
    运道女神突然开口，嗓音透出了几分急切。
    她的手指宛若黏在了吴妄额头，体内神力仿佛闪崩一般消散，浓烈的神光照透了整个车架，竟又化作光柱冲天而起，撞开了一层层云雾！
    这！
    怎么会？！
    运道女神试图收回自身大道，但她却骇然发现，自己的大道竟不再响应……
    吴妄的车架出现了这般异象，整个车队自是连忙停下，众人满是错愕地看着这壮观的神光柱，额头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特使大人不是武魄境吗？
    这就算是从武魄之境突破到武灵之境，也不用这么大的动静吧！
    高空云上，琉璃神已是起身盯紧这光柱，感受到其内的道韵，半句话都不敢多言。
    那虚无之间的岁月长河岸边，正坐在一处破碎大地上发呆的钟灵，看着岁月长河之上挂上的那道彩虹，不禁露出了几分奸诈的微笑。
    “哇哦，真漂亮，主银阴距离超脱又近一步呢。
    烛龙的闺女立大功！”
    而在那山岗之上，武神负手注视着这般情形，而后仰头长长地一叹。
    “感动！”
    武神感慨道：“小笯才是真兄弟，不！真姐妹！竟然耗费如此多的神力，给我的小徒弟赐福！
    果然大哥说的对，女神最喜欢口是心非啊！”
    “这神力是不是用的太多了？”
    水神嘀咕道：“虽然小笯的运势大道十分玄妙，但满足一个年轻人的愿望，也不至于……”
    “不对劲！”
    武神目中迸出两道神光，身形一步前冲，拽着水神直接闪入了吴妄的车架中。
    车架内，运道女神面色无比苍白，手指抵在吴妄这具化身的额头，浑身在不断轻颤，胸前罪恶甚至都出现了明显的晃动……
    当然，这般细节并不重要。
    青山与运道女神似乎被某种力量吸住了，两人尽皆动弹不得。
    武神当机立断，身形闪到了吴妄与运道女神身旁，一记手刀直接砍向了运道女神的手指。
    他总不可能砸自己准宝贝徒弟的脑瓜子吧？
    砰！
    嗡——
    一抹七彩霞光自车架绽放，瞬间席卷方圆数百里之地。
    但这霞光只是单纯的光影，没有任何冲击力，也没有对草木生灵造成任何威胁。
    那神光柱终于缓缓熄灭，车架也恢复了平静。
    “青山！”
    春鸾大师姐高声呼喊着。
    车架的木门被推开，吴妄自其内走了出来，缓声道：
    “刚才，武神大人赐给了我许多武道感悟，所以动静大了点。
    各位不必着急，继续赶回琉璃城。
    还有，我这次得武神大人赏赐之事，你们尽量保密，不要没事给我瞎传……万一刺激到其他年轻人，修武走火入魔就不好了嘛。”
    言罢，吴妄转身回了车架，顺手将车架门关紧，踏入了前方那一人多高的水球中。
    水球之内别有洞天，布置似是简单的府邸。
    一处波光粼粼的床榻上，运道神双目空洞地躺在那，美的宛若艺术品。
    武神和水神却是满脸急色，前者手指点在运道女神的脑袋上，后者似是在给运道女神诊脉。
    吴妄一脸单纯无害地走了上来。
    运道女神嘴唇开开合合，喃喃道：“没了……都没了……”
    “神力怎么会无故消失？”
    “小笯，”水神问，“你刚才做了什么？”
    “对啊，你那么多神力，百万年积累的神力，”武神低声道，“这怎么可能？这！”
    运道女神费力地扭过头，看向了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年轻舞者。
    “你是谁？”
    “神大人，我是青山……”
    “你到底是谁？！”
    运道女神仿佛恢复了些许气力，颤声道：“为什么，我的神力会因为施展一个神术全都耗尽，大道也被透支？我……咳、咳咳！”
    吴妄心底顿时泛起歉然之意，连忙向前。
    他此刻已经通过天道推算出了这次意外的原因，但碍于自己此时的身份，自是不可能与三位强神言说。
    呃，准确来说是两位强神。
    运道女神接下来的几万年，基本就是半废的状态了。
    一切还要从运道女神刚才施展的神术说起。
    【敌皆厄运】。
    这是吴妄提出的第三个愿望，被运道女神简单具化成了神术。
    问题就出在了这两个字上——简单。
    这女神根本不知，她的运势大道有何等妙用，更不可能预料到，眼前这个名为青山的武者，今后会有什么际遇，要去面对什么敌人。
    敌皆厄运，这神术在运道女神‘不设限制’的前提下，对吴妄这具化身的未来百年命途进行了强制干涉。
    这种干涉，是跨越岁月的！
    此神术一下，从此刻开始，吴妄的敌人都将遭受不同程度的厄运。
    如果吴妄只是一个普通生灵，就算能修行到武神的高阶神将，那吴妄今后的敌人，顶破天也就是几名神将。
    给几名生灵出身的神将施加厄运，对于运道女神而言，自然没有太多负担。
    但吴妄的化身，今后会面对什么敌人？
    烛龙。
    且极有可能在百年内，吴妄就会站在烛龙面前。
    这名为青山的化身，就是用来一步步向上攀升，最后在天外世界内挑战烛龙的！
    运道女神通过自己的大道，跨越岁月长河，给未来要与吴妄对敌的烛龙，施加了厄运诅咒！
    更绝的是，吴妄得到了这个运道神的赐福后，只要今后面对烛龙，烛龙就会被厄运环绕！
    哪怕不能达到打个喷嚏就脑溢血的程度，也能给吴妄增加些许胜算。
    烛龙只是青山之敌的最高阶。
    吴妄立志要走燧人氏的路，一路在天外打上去……
    简而言之。
    运道女神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因没有对‘青山’今后的发展做足够的了解，直接施展神术【敌皆厄运】，差点把自己搞死。
    此刻，运道女神神力空空荡荡，大道陷入了沉寂，神魂萎靡不振；
    除却常年被神力浸泡的神躯没有损坏，基本等同于一个废神。
    这些话，吴妄自是不能说出来。
    但武神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嘀咕道：“我大概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水神连忙问。
    “敌皆厄运，也就是说，小笯要给青山未来的敌人施加厄运。”
    武神低声道：
    “如果青山足够强，被一些强大神灵憎恶，那……厄运就会在青山面对那些神灵时，降临在那些神灵身上。
    小笯的神力，就是被这神术抽走，穿过了那玄妙的生灵运势大道，落在了青山今后的敌人身上。”
    “百年……”
    运道女神虚弱地道：“我给神术设下的期限，是百年。”
    水神忙问：“小笯你能感知自己神力的去向吗？”
    运道女神闭目凝神，很快就皱起眉头，微微摇头。
    “我的大道暂时沉寂了，刚才的神术……让我的大道透支，需要最少数万年的修养才可复苏。”
    “数万年？”
    “这！”
    武神扭头看向吴妄，嘀咕道：
    “这么说来，未来百年，这小子的命途基本是定下了，会遇到无比强大的敌人。
    这也不对，能让小笯这么狼狈，付出如此多的代价，那青山的敌人只可能是，我、老水、因因乎他们几个，或者……”
    “陛下。”
    水神缓缓吐出这两个字，结界内顿时落针可闻。
    吴妄低声道：“神大人，我想坦露一件事。”
    武神道：“你讲。”
    吴妄双目中迸发出锋锐的目光，此刻面对三神丝毫没有半点怯弱，定声道：“我想成为，第一个战胜神灵的生灵！”
    水神面露恍然，运道女神满脸悔恨。
    武神注视着吴妄，两人目光交汇，却没有存任何试探。
    “不，你注定只能做第三个。”
    武神竖起两根手指摇了摇：
    “我大哥是第一个，他打赢了除却烛龙之外的所有天外神灵。
    还有一个是相邻天地的新天帝东皇太一，他是个人族出身，已经是真正的至强者，十分可怕。
    你如果想做战胜神灵的生灵，只能做第三个了。”
    “嗯，”吴妄的目中流露出几分向往。
    “那我怎么办？”
    运道女神有些费力地坐了起来，看看武神、又看看水神，最后的目光落在了吴妄身上。
    “水神，烦请对他用一次神术，感受下他的过去与未来。
    我倒要看看，我的这些神力，到底耗费在了什么样的人物身上。”
    吴妄心底警兆大作。
    水神看向吴妄，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吴妄心念急转，几乎是在呼吸之间，就凭天道，完成了这具化身的过去、未来故事构建，全无破绽。
    “我觉得不必了，”武神突然开口，“你的神术不都说明一切了吗？”
    “武神大人，”吴妄低声道，“我虽没有完全搞懂发生了什么，但这位神大人负伤，我也有一份责任。”
    “那行，随你吧，这神术也没什么害处，老水对岁月大道也算略懂。”
    水神道：“小伙子，向前来。”
    “好。”
    吴妄坦然向前，被水神拉住了手腕。
    水神那张大圆脸上，表情突然有微小的变化，慢慢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武者青山’。
    他似乎，发现了一点异常。
    天外诞生的生灵，为何会有如此五行完备的躯体？
    生灵乃意识与大道共鸣而成，天外道则不全，故天外世界养出的生灵，本身就会有所亏缺……
    这个青山……
    “水神大人？”
    “啊，无事，”水神笑道，“你天天习武，手腕竟还能如此滑润，不错，不错，让我来好好感受下，你会有哪般辉煌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