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地仙而言,地仙醉妙用无穷,真正是好宝贝,到底要不要往外卖,就需斟酌,起了争议。
马宽、酒道人的说辞,一池酒才八百斤,感觉自己人还不够用,哪好外卖?
虽该由酒主人定夺,但除商大娘与执扇两个丁点不指望修行的废地仙,王乾、修济两位补道心胜过修行的,别个都想厚着脸皮,多蹭到些。
地仙醉一助悟道法道术,二助温养宝器成法宝,听着都极好,但其中需的量,哪是一星半点儿就够的?
只温养宝器一项,醉一回便真抵得名山大川两三年之功,但一池酒全归一人享用,最多也只抵得七百多年,各人造化福缘不一,从没个定数,便如济水河神殷鉴,做了三百多年的大川河神,也不是就有法宝,主温养的宝器翻江绫,至今还是宝器。
做山神河神时长更久的大地仙,没法宝的还比比皆是。
常久久、赤脚仙之流,是得堪比大罗的邪魔相助,才各个都有,左近得着福缘最有名的,还是原龙阳山神贺老鬼。
任谁都不敢拍着胸脯说,得八百年山川钟秀,就必炼出一件法宝。
悟道法道术也如此,原地龙山神常久久养的“无双馥韵”大益悟道,但移进绿柳城两年多,到如今有几人沾到光?
修行岁月长,剩下的七百多斤地仙醉是真不嫌多,各个都想多讨,马宽、酒道人不愿商三儿卖出去一滴。
若外卖,他等还能混着几斤?
殷鉴、梅兴两个,所争又不一样。
也是嫌七百多斤酒太少。
但与那几个重眼前的不同,量不够,他们想的是再酿,图长久。
城主用时几年,得奇珍阁、多宝阁两家使力,才寻着一份丝萝花蜜、三株天乌雪莲,但这两样罕见奇物,有藏的本就不愿外卖。
天下之大,绝非这点数。
酿完第一池地仙醉,商三儿手里还有两株天乌雪莲,现缺丝萝花蜜,得着一份就再多八百斤。
丝萝花蜜成品是圆球状硬物,直径必须三寸以上,浑然一体,整块均匀受热后,才会再融化成蜜,用于各种仙方,少了丁点,受热后只会变糊,再得不着蜜。
丝萝藤不是奇物,不在九幽通道下,好些沼泽地里都有生长,但极少开花,开也是在夜间,天明便谢。有种不能受惊吓的夜蜂采蜜,采着的丝萝花蜜在蜂巢中另存,不与其它花蜜混合,但采得极少,若不取走,会被蜂王吃光,早取量少,夜蜂受吓要死不说,离了蜂巢,丝萝花蜜十二时辰后自变硬,仙家道术也不能阻,若与其它蜂巢所得的合一起,搓不成够大的圆球,便要沦为废品。
那夜蜂尾上无针,只在夜里出巢,稍受惊全巢都要死绝,无人能养活,唯能在野外寻蜂巢找蜜,凑够一份的量委实不易。
但应该有,只是货主轻易不肯出手。
地仙醉这样的好物事,传出风声能卖,会有多少地仙求上门?与之换丝萝花蜜、天乌雪莲,多酿出些来,不比死守这八百斤强?
马宽他们,自然晓得殷鉴、梅兴所说的好处,但不向外卖地仙醉,传不走大名,真卖起来,又怕只是白折损,引不来丝萝花蜜和天乌雪莲!
于是,热闹着,争论到过年。
腊月最后几天,眉儿就使唤杂役侍女们,在后院另收拾出一偏院,主屋空着,东西厢房准备给官子和将要进府的王灵芝。
这处院子两个妾室合居,听说任她俩自取名,趁王灵芝还未进府,官子先要定夺。
府里建造沟渠时,各处偏院都已种下花草,不再荒芜,主人家居所都用果木命名,做妾的不敢比肩,她又爱院中大簇丁香花,便命名为丁香苑。
府里侍女已不缺,眉儿与向氏商议后,挑四个进丁香苑伺候。
官子娘家姓卫,又叫年三十起,府里上下改口叫她卫姨娘。
从此不再去书房陪侍,桃蹊院也只早晚应卯问候。
变了身份,稍有些体面,但须守的礼数也增多,向氏的柿霜院反倒要常去听吩咐、随伺候,与通房丫头静馨见面更多,因泼皮老爷不喜,不敢争吵,但相互各看不顺眼,冷言冷语就免不得。
大年三十,河神山神三家连着下人仆役,还有姬正遣来那位随从,全进城主府过节,城里的本只想请香烛店童氏,怕她害臊,便连陶器店的酒道人叫上。
两百多号人,摆开二十来桌。
想去晦气,今年城主向进城商队买下多少烟花爆竹,开席前,由执扇抱着魏鹤,先燃放些爆竹。
魏鹤胆儿大,两岁多的孩儿,听到爆竹响,竟丁点不怕,反振奋欢喜,看了一会,还要抢执扇的线香,想自己点。
执扇不给,他便哭闹起来,任谁也哄不乖,最后是眉儿抱着,给点了一个。
开席后,马宽指着济水鲤:“这鲜味天下少有,咱们都沾殷前辈的光,但一年尝二三回,已是极奢,今儿吃它,明晚兄弟会客卿部属,定还免不得。任家里富裕,也不好这般抛费!”
商三儿点头,道:“有灵气,价儿不这般贵的,往后也寻些,待哥哥再来,另起一桌款待,咱们不正经的还是吃鱼罢!”
马宽是故意说了引话,商三儿入套,梅兴先“噗嗤”笑,又晃着酒杯叹气:“可见由奢入俭难,莫说济水鲤,尝过地仙醉,再品琼花露,便觉与凉水也没差别!大过年呢,唉!”
酒道人点头:“说得是!”
前几日听两边争论,商三儿只笑眯眯看戏,不下定论,又在拿捏人,今日过年,也不拿出地仙醉待客,全心急了。
“那酒若喝不醉,只是白抛费,一醉两三日才醒,哥哥们想把正月睡过去?”
殷鉴刚在向商大娘敬酒、赔往日罪过,听到这,转过头笑:“有那酒,哪管他正不正月,睡几天又怎样?”
大过年的,席上不争论,倒合力换着花样骗酒,商三儿转向阿丑:“殷大爷这大地仙也这般,还是兄弟实在,不嫌琼花露寒酸,我哥俩喝罢,别理他们!”
阿丑憨厚笑着,与他碰了杯,才小声嘀咕:“那酒我也馋!”
没做过山神河神,过了多少年,母亲给的颠倒漏壶,离法宝也还差些火候,一样想讨。
商三儿苦笑:“得!白夸你了!”
白发几已全返青的童氏理着鬓发,出声问:“那酒,城主到底怎想的?”
打定主意,要给阿丑的少了,大伯子白拿去的得子枣,就有得说道!
地仙醉能酿出来,她拿的本钱还多些!
其他人也只管盯着。
商大娘也催他:“莫只耍混!再不说,年都要过不好!”
左右邪魔都能听去,商三儿便不避姬正遣来那随从:“听你几位所争,都是有理,到我这不为难,折个中罢!留四百斤外卖,三十叶一斤,若无丝萝花蜜、天乌雪莲,外来地仙最多许买三斤去,余下的……”
一根绳上的蚂蚱,用不着客气,肥如意迫不及待:“怎给?”
商三儿缓缓地:“童氏给十二斤,酒道人按理也是这个数,但他寻着地仙醉的妙处,多给那八斤,就算酬谢了!”
酒道人急道:“好歹多给一斤,凑齐三数!”
酒量小的少饮或掺上别的酒,同样会醉,但既然大罗言语中说的是三壶,定然一次灌下三斤,所得好处才最多。
已给他的,讨回两斤来,也凑得足三数,可惜要做大户人家,泼皮没那个脸,只得允:“依你!”
定下一阶的两位酒数,泼皮眼再一扫,除商大娘与向氏这对婆媳,主桌上各个就屏声静气。
“城里地仙、两位山神哥哥,按这数,每高一阶添给三斤酒。殷大爷不是外人,但咱按买卖做,数照给,收你功德叶,抵济水鲤的价!”
殷鉴端起酒杯:“已感厚意!谢城主!”
执扇瞪眼问:“我的呢?”
听他想讨,泼皮骂:“你喝了有啥用?狗日的炼不出丹,坑老子多少功德叶了?”
商大娘也劝:“皮孩儿,滋味再好,尝过就够了,莫耽误他们修行,我也不要!”
真论年岁,执扇比她还大,但心智、行事与孩童真没区别,在府里住这般久,商大娘“皮孩儿”、“乖孩儿”之类也叫顺口了。
童氏、酒道人之外,马宽十八斤,梅兴、王乾二十一斤,修济二十四斤,殷鉴买三十斤,近一百五十斤酒就许出去了,阿丑修为不好断,但泼皮大伯待他比别个更亲近,按理也该比修济高,不会亏待,童氏先满意点头。
其余在场的地仙,得着酒不会嫌多,但各个白拿,也尽要感激,杯里的琼花露,又觉着有滋味了。
待席散,商大娘带向氏、殷蛟媳妇等女眷另去一屋,魏鹤外,男人们吆五喝六地,通晓守岁。
阿丑打更雷打不动,报子夜时,府里燃放剩下的烟花爆竹,点亮冬日夜空。
大年初一,与往年一样城外抢水,祭祀土地、城隍,晚间设鲤鱼席发放九阶人仙以上客卿年俸,没别的不同。
初六,吉,诸事皆宜,殷鉴买了地仙醉回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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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人叫做饭喝酒,母亲胃疼,事情好多,对得起家里,对不住书友,要食言了,今晚尽力再码半章,更新肯定补不上,争取周五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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