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由凌乱线条组成的鬼脸,盯得他有些毛骨悚然。
他再度生出了那种,仿佛被一只潜伏在深海海沟中的庞然巨兽窥伺的感觉,带着淡淡海腥味的风,就吹在他的脸上。
整个世界都像是化作了一片汪洋,耳畔响起细微的水流声。
在漆黑的海底,映出莹莹蓝光,照亮了一艘艘腐朽的沉船,它们断裂的桅杆,船舷,船身,生满了海藻之类的赘生物。
张怀生的视线被动前移——仿佛是在以别人的视角来观察海底。
离近了观察,就发现这些沉船,像是被一只无比粗壮的柱状物拦腰砸断的一般。
沉船的角落里,还散落着已经衣服和血肉都已朽烂的人类遗骸。
在他的视线近处,能清晰地看到一个打开的首饰匣,以及散落一地的金银饰品。
突然,他的视线迅速上移,就像正在浮出水面一般,周围的景物飞速逝去,眨眼就变成了海底的微光。
回过神时,自己仍面对着那张鬼脸。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因为那只鬼脸空洞的眼神,始终盯着自己肩膀上方的位置。
可那里只有一座镶着蓝宝石的挂钟,钟表滴答滴答走着,显示的时间是,15时36分。
似乎没什么异常。
自己只是愣了一分钟的神。
张怀生仔细探查了一遍,稍稍松了一口气。
甭管是什么东西,要想发挥作用,最起码得有灵性存在,尽管这感染力极强的异种灵性,似乎很擅长隐匿,但也并且无迹可寻。
之前没找到,纯粹是因为忽略了一些细节。
“潜渊之神。”
“邪神崇拜吗?”
张怀生轻声自语着。
“如果事情真像我猜测的那样...”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向利威尔先生汇报,那无疑会激怒这位前些年才痛失爱妻,如今又痛失爱女,沉浸于悲怆情绪中的男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很可能会导致自己的酬劳飞走。
“他不会想知道真相的。”
张怀生重新合上了笔记本,将那张照片也放了回去。
按照张怀生的猜想。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丽萨小姐在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后,悲痛不已。
在日夜对母亲的思念中,受一个名为潜渊之神的存在蛊惑,信仰了这位邪神。
“祂”...不,应该是用“它”才对。
一个邪神不必冠以尊贵的前缀,因为除正神以外,很多邪神往往只有中序列...尤其是在广袤非洲的大地上。
它以能让丽萨小姐和自己的母亲见面为代价,为自己举行一场场献祭仪式。
那些被剥掉皮肤,杀死的可怜女人,就是仪式的祭品。
这里的见面,只有极小概率是真的,而大概率是假的。
之所以说还有可能为真。
是因为潜渊之神,听这神名便像是栖息在海底的邪神。
它救下丽萨的母亲不是不可能的事,这得跟利威尔先生验证下有没有找到死于海难的丽萨母亲的尸体。
当然,大概率是假的,因为营造一场幻觉,对一个邪神而言根本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成本极低。
但问题在于,这位潜渊之神为何会盯上了丽萨?
张怀生猜测,这恐怕还得跟丽萨的母亲有关。
总而言之,丽萨根本不是受害者,她才是所谓的波士顿杀人魔。
刚刚所见那黑影,虽然面容相当模糊,但仔细回忆起来,张怀生越发感觉跟照片里的丽萨小姐相似。
至于她为何会徘徊在此,可能是因为在此长大,对这里有着特殊的眷恋…也可能是,她在守护着什么秘密?
…
张怀生重新来到书房,询问道:
“利威尔先生,你知道潜渊之神吗?”
利威尔皱起眉:“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个名字?”
他挺直了身躯,神情严肃地说道:“我得警告你,不要随意提起一位神的神名,哪怕祂并非真神。”
“我只想知道关于它的信息。”
利威尔似乎并不想深聊这个话题,有些敷衍道:“就跟众所周知的那些邪神一样,没什么特殊的。据说祂的本体是一只巨型章鱼,就像传说中的挪威海怪一样,不过体型要更加巨大…传说中,祂的身体,能挤满了一整座海沟。”
“有人曾见过祂?”
“那怎么可能!”
利威尔沉声道:“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低序列的超凡者。直视那种存在,只会立刻因感染过量异种灵性而异化成怪物。”
“关于它的传说,是它的信徒们记录下来的,而我恰好看过,仅此而已。”
他看着张怀生,疑惑道:“你为什么会想起问这种事,和案情有关?”
“嗯。”
张怀生点了点头:“利威尔先生,您的妻子遭受海难后,你是否看到了她的尸体?”
利威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在风浪天,在那种天气下,能找到游轮的碎片都很困难了,怎么可能找到玛莎的尸体?”
张怀生诚恳道:“抱歉让您回想起这些糟糕的记忆,但我必须要说,我绝非无的放矢,请您多给我一些耐心。”
“可我想不通这跟案情有什么关系。”
利威尔看着张怀生诚恳的眼神,语气渐渐舒缓:“好吧,你继续问吧。”
“您是否知道那位潜...邪神的领地位于何方?”
想起利威尔的忠告,张怀生改换了称呼。
邪神不比唯九真神,肯定不会栖居在神国中。
祂们应该是处于高序列,关于祂们的知识,张怀生相当陌生,毕竟,连中序列的知识都是十分宝贵的财富,更何况是高序列。
“这...”
利威尔的脸色微变:“我不知道,但你询问这个的意思,是想说,那场海难跟那位邪神有关?”
张怀生点了点头:“暂时还只是猜测。”
“另外,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问您,这个问题很关键,但同样很冒犯。”
利威尔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只要有助于案情,我会回答。”
“您是否亲眼见过丽萨小姐的尸体?并且是否能确定,那就一定是丽萨小姐?”
利威尔愣住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怀生重复道:“我想说的是,丽萨小姐的尸体,是否像其他死者一样,皮肤都被剥离,并且悬挂在旁边?”
利威尔的脸色变得铁青,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道:“没,没有,我没看到丽萨的皮...但尸体旁散落着她的手提袋,衣物和饰品。”
张怀生凝视着利威尔泛红的双眼,神情中有些怜悯:“利威尔先生,我不得不告诉您,丽萨小姐可能根本就没死。”
利威尔瞪大了眼睛。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确定?”
“利威尔先生,从我的语气中,想必您也能听出,这未必是什么好事。”
张怀生用尽量委婉的语气说道:“因为,这肆虐半个月的波士顿杀人魔,可能就是您的女儿——最起码,也是从您的女儿身上所诞生的...我也不知道该称它为什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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