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黑着呢,一大早,皇宫中就冲出来许多的太监,有往礼部衙门去的,还有直接跑到大臣家里叫的。
“老爷!”
咚咚咚
即使是于谦养成了这么多年早起习惯,也没能在内官到之前起来。
有些睡眼稀松的于谦看了一眼天色,带着点纳闷的问:“什么事?”
门外管家也很是不解的解释:“宫里来人了,说皇上今天要大朝,请老爷早些过去!”
于谦一愣,不过年不过节也不是初一十五的什么日子,今天怎么想起来大朝了?
“这几天京中是出了什么事吗?”于谦很是了解的问。
“要说实情,也就是几位大人家的公子被人打了,再者就是乡试结束,其他没有什么消息。”管家沉吟片刻答道。
“看来只有等开始朝会才能知道皇上是有什么旨意了。”于谦无奈叹道。
现在的朱祁镇什么都好,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最让人受不了,简直不像是个从小受了良好的皇室教育的皇帝。
内阁首辅于谦于大人穿戴整齐来到承天门前,已经有比他还早的官员等在这里,看见他之后,纷纷见礼打招呼。
“首辅大人!”
“廷益公,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有哪里不太平了?让皇上这么着急的临时召开大朝会?”
于谦带着苦笑,摇头表示不知道,见于谦确实跟他们了解的一样多,逐渐声音越来越小,静静等着皇帝的召见。
朱祁镇眼睛通红,身上散发着熬夜的疲倦气,金齐慌慌张张跟在他后面,想劝主子好好歇歇,就别开朝会了。
可皇帝明显不想搭理他,步子迈的大的让金齐根本跟不上。
“人都到齐了吧?”朱祁镇坐在龙椅上,这是时隔几年他第一次坐在这。
金齐喘着粗气说:“已经都在门外了,时间还没到,要不您先歇会?”
朱祁镇摇头说:“开门让他们进来吧!”
大门缓缓打开,官员鱼贯而入,内阁首辅于谦站在最前面,昂首挺胸,尊享着百官的膜拜。
众臣站定之后,朱祁镇便开口了。
“各位卿家,想必你们一定想知道朕通知你们来上早朝是有什么大事!”
“皇上!您是不是听说了!”陈循站了出来,一脸激动,还以为朱祁镇是为了给他们做主。
王文虽然不信,可有人说,这事对自己还挺重要,也抱着一丝希望的看着天上。
刘俨难免身子一僵,心想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朝中的臣子不知道这回事的人不多,见此情形,也都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朱祁镇要出口的话瞬间忍住了,这王文跟陈循的子嗣作恶多端,想来跟他们做大官的爹脱不了关系,既然他们想先拿自己开刀,那自己就成全了他们。
“老卿家,有什么话你就大胆的说吧。”朱祁镇鼓励道。
“皇上圣明!臣要弹劾今科顺天府乡试主考官刘俨阅卷不公!取士徇私!致使多少有真才实学的仕子断了科举之路!使朝廷蒙受了莫大的损失!”陈循大声道。
纵使王文这么多年宦海沉浮打磨出来了脸皮,听到这话,也不由得面颊发烫,只希望陈循这句话是真的。
议论声甚至都暂停了一瞬间,心里明显对这事都有判断。
不过还是有人站了出来,比如杨善。
“皇上,臣也有耳闻,臣附议!”
甚至王直这位吏部尚书,也是管官的天官跟着站了出来,直指刘俨取士不公。
这也不奇怪,当时朱祁镇陷落土木堡,第一个站出来要死守京城的就是陈循,甚至没有朱祁镇提拔于谦,原本就该他做这个内阁首辅的。
有大人物带头之后,朝臣纷纷响应,一时间大半个朝廷都站了出来,只有曹鼐等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阁员中也就只有高谷与苗衷还没有表态。
这种时候,刘俨自然不能躲在后面,等到场面平静下来之后,他越众而出重重跪在地上。
“皇上!老臣不才,可也知道什么是应该做什么事不应该做的!陈老大人告臣不公徇私,无非是臣再三拒绝他的请托,秉公阅卷,他的儿子陈英没有中,这才挟私报复,臣请皇上再选阅卷官,还臣一个清白!”刘俨道。
朱祁镇当然没有意见,不过他没有马上同意,因为这陈循要赌,还没有下注。
“老卿家,你说刘俨枉法,可毕竟是朝中的大臣,总要有些证据吧?”
陈循昂头说:“这么多人都说他枉法,难道都是冤枉他的吗?臣请陛下圣裁!”
朱祁镇露出一个特别为难的表情,让众臣以为是自己选定的主考官,自己想遮丑保存自己的脸面。
果然,马上就有了效果。
杨善说:“皇上,这刘俨罔顾天恩,只有将有罪之人绳之以法才能捍卫您的威严啊!”
“您们也是这么想的吗?陈老卿家呢?”朱祁镇马上接过话头问。
点头的数不清人数,陈循自然傲立原地,重重投下了自己的一票。
“哎!何必要如此!”
陈循还以为朱祁镇是要偏袒刘俨,便说:“皇上,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科举至公之事被破坏了,天下百姓何以安居何以乐业?”
“那好吧!”朱祁镇终于点头,不过话音一转对陈循说:“不过大明律可有法,诬告者反坐,陈老卿家可想好了?”
人都被逼在这了,哪还有别的话说,陈循当即点头,丝毫不慌,甚至还有点得意。
只有王文脸色不大好看,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快乐的经历。
“带试卷!”
时辰还早,看完了这些考生的卷子,也是有充裕的时间来做自己的事。
随后一摞摞的试卷被搬上了早朝现场,由内阁六位大佬把关,选定了翰林院中的才子们开始了现场阅卷。
殿前广场上,纸张翻动声哗哗作响,围成一圈的官员也免不了如市井百姓那般张望,好像能提前知道点内部消息一样。
“张大人,那是你们家的吧?”
“哎李大人是不是糊涂了,这都是誊录的试卷,怎么能看的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里面可藏着秘密呢!”
……
朱祁镇突然有些百无聊赖,右手撑着脑袋,静静的看着那些官员,活生生就是枯燥的一台大戏,演的是人生百态。
审美疲劳的皇帝陛下,直等到日上三竿,昏昏欲睡,内阁才整理好了阅卷结果。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下了,一时间朝臣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想皇上为什么不说话。
“皇上!请您告诉我们结果吧!”陈循急不可耐,自己下了这么大的功夫,自己一派也多有阅卷者,如何能不自信,丝毫没以为是自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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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为难道:“真要如此?朕可说了诬告反坐,陈老卿家,不如这事就这么算了吧,都是同殿为臣的同僚,哪里有什么仇什么怨要将事情做绝!”
“皇上,理不辨不明!做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说呢刘大人!”陈循不依不饶,还拉上了刘俨。
刘俨本就刚直,被话一激马上说:“皇上,臣请您宣布结果,还臣一个清白,不然臣只能以死明志了!”
“请皇上明示!”一时间,不管立场如何,只要是在场的臣子都跪下来请求。
“你啊!陈循你这又是何必?”朱祁镇似是恼羞成怒的道。
陈循老神在在,虽然是跪在那里,可看起来比朱祁镇这个皇帝还要威风。
只见朱祁镇捏着额头轻轻揉捏,金齐想帮忙被他打开,指着结果说:“念!”
“经复查,刘俨所判试卷并无不妥!”
简单的一句话,让陈循脸上喜色消失,目瞪口呆中,他甚至忘记了君臣有别,直勾勾的盯着朱祁镇的龙椅。
“陈大人!你难道忘了尊卑了吗?”王文着急压着声音尖声喊道。
陈循这才反应过来,失魂落魄的低头。
高谷站出来说:“大臣之子本就受天恩眷顾子孙得以荫叙,现在与寒门子争抢进士已是不合适,又不能安于才能天命,难道诬陷考官就能改变他们可也不精了吗?德遵兄,还不认罪!”
前世的高谷这么说是为了维护皇帝,这一世的高谷开口是为了维护朝局稳固,各有各的想法。
果然,经过高谷这么一提醒之后,陈循马上磕头请罪,说自己被子孙蒙蔽了心智做出了这么糊涂的事,请朱祁镇责罚。
朱祁镇笑呵呵的问刑部尚书耿九畴:“耿九畴,这科举舞弊是什么罪?”
耿九畴低头答道:“秋后处决!”
“这样啊,那确实太重了,毕竟是朝中元老,如何朕也不能看着陈老卿家被斩!”
陈循一口气提上来再吐出去,心里好不容易轻松一点,就听朱祁镇又说:“那就流放岭南吧!”
“皇上不可啊!陈老大人年事已高,真要是流放岭南,恐怕……请皇上念在陈老大人年老糊涂,就宽恕他吧!”王文第一个跪下来求情道。
朱祁镇看着呼啦跪倒一大片的臣子,嘴角上扬,默默念了一句朋党,目光投向内阁首辅于谦。
于谦依旧跟平时一样,眉眼低垂,并没有因为这个情况而有所变化。
朱祁镇本想开口,却又忍住了,将目光放在陈循等弹劾刘俨的人身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方才一起逼朕查试卷,朕可劝你们几遍,现在又来求情,怎么,当朕这个皇帝是任你们摆布的三岁孩童吗?”
声音越说越大,到后来真如惊雷滚滚。
可却吓不退这些共同进退的百官,毕竟皇帝也不能把人都砍了,偌大的朝廷离不开他们。
“请皇上开恩!”王文一个头磕在地上腰板再没有起来,其余官员纷纷效仿。
朱祁镇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们,“耿九畴,结党营私什么罪?”
“皇上,臣是首辅,朝中有此一事,都是臣处事不公所致,请皇上治罪!千万不要伤了龙体!”于谦抢先开口,真怕朱祁镇上头给人都砍了。
王文等人则是心里一惊,仿佛感受到了一把利刃高悬在头顶,时刻等着落下来。
朱祁镇难以置信的眼神投射向于谦,即使是为了维护朝廷的稳定,也不必如此吧?难道公平真的在你的眼中这么不重要吗?
“于谦,你可要想好了自己想干什么!”朱祁镇怒道。
于谦的头恨不能低进胸口,朱祁镇眼光似刀,仿佛又看到了那天晚上,那一个眼中有着憧憬的,有着置生死于度外的决绝。
你变了?
朱祁镇简直难以置信,这是他认识的于谦吗?还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错的?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呼!”
他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抛开了对于谦的滤镜,跟着他的话说:“那照于卿的想法,朕要怎么治罪?”
“请皇上免了臣的内阁首辅,赦免了他们这些因臣受过的大臣们吧!”于谦真敢开口。
要不是朱祁镇怕朝中的臣子以为乱想自己跟于谦关系疏远,此时他也真想直接答应下来,殊不知道曹鼐对于这个位子觊觎了多久了。
“于卿不要说笑了,朕哪能真跟陈循认真?不过是跟这个老小孩玩玩罢了。你说是吧陈老爱卿?”朱祁镇呵呵一笑。
“是是是!”就算陈循不想回答,也有就坡下驴的人为他回答。
场面轻松起来,朱祁镇漫不经心的说:“不过高谷说的对啊,这荫叙多好的事,你们怎么就不想要呢?难道真是觉得荫叙妨碍了后人的前程?”
“这,臣等自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希望朝廷能给孩子们一些为国尽忠的机会罢了!”陈循答道。
“这样啊!那好!”朱祁镇突然答应一声,“即日起,所有荫叙世袭皆不再有,所有官宦子弟均可自由参加科举!后代有参加科举的,同族五服中不能为考官!”
不等朝臣们反对,朱祁镇接着说:“银币铸造发行有段时间了,以后银锭取消,火耗归公,大臣们除了月俸外,年终还可发放月俸一到五月的奖励,皆与考核挂钩,谓之绩效!”
“再有,官绅以后不再享有特权,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百姓见官不跪!取消贱籍奴籍,各行各业最低月银以户部发布准绳为限,低者重罚!”
“任何卖官买官行为不论对象,皆处死!”“取消皇族特权,每年考核不及格者同官员一样降级处罚,朕日后不再由朝廷供养,自领一份俸禄,同样依法纳税。”
“最后,为科举加开数算、天文、历法、地理、医学等科,考中者皆可入朝为官!”
每一条从朱祁镇嘴里蹦出来的圣旨,都如一条山脉压在臣子们的心头上,就连于谦都是难以置信。
以前大家只觉得朱祁镇年幼还没有定性,现在看来,皇帝的腹黑远超所有人的想象,甚至当初让自己协助他,回想起来,那些话也都有别的意思。
朱祁镇还没有说完,趁着朝臣们惊愕的功夫说:“曹鼐进谨身殿大学士。”
说完再不等臣子们反应,反身回了内宫,许久之后,哭嚎拜祖声响彻天空。
说归说,爽归爽,可朱祁镇的旨意还是被内阁、通政司、六科一起驳回了。
堂堂的皇帝,现在竟然只能借着《皇民时报》来播撒自己的政治理念。
甚至没发两期,户部主办的《大明报》就开始发文章批驳《皇明时报》,让一辈子没见过这种阵仗的老百姓看了个过瘾。
朱祁镇早有预料,这种事哪是那么容易的?别的不说就单凭一个世袭荫叙取消,就是所有官员不能容忍的。
更何况还有什么火耗归公、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规矩,就算他想以身作则,臣子们也会“心疼”他拒绝。
对,所有的这些旨意,除了最后一条提拔曹鼐为内阁大学士外的,全都被臣子们以同一个理由反驳。
“皇上是天子,当受天下供养。”只要朱祁镇还要被养着,那官员们享受民脂民膏的合法性就在,就能以各种理由拒绝朱祁镇的旨意。
自那天起,真正追随朱祁镇的大臣,竟然只剩下了半个人。
之所以说半个人,是曹鼐要依靠朱祁镇抗衡于谦,可他也不想子孙没了依靠,自己没了那大笔的收入,只能游离在朱祁镇之外。
幸好锦衣卫几经清洗,现在终于干净了,倒也不会让朱祁镇没了耳目眼睛。
似乎是不想跟朱祁镇闹得太僵,于谦事后将陈循免官处置,那些个参与其中的官员,或轻或重的被处罚了。
甚至还一改自己的作风,隔三差五的都会去宫里请安。
这不,过了半年还是雷打不动的,刚出正月便急匆匆的来到乾清宫外求见。
“皇上,于首辅来了,您看?”金齐小声说。
“曹吉祥跟曹鼐跟石亨是干什么吃的?到现在还没有搞定吗?”朱祁镇说了句不相关的话。
“让他回去,朕不想见他,有什么事让曹鼐跟朕说。”朱祁镇对金齐说。
金齐却说:“于首辅带来了春闱的考官名录,还有考题范围,请皇上圈定,这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要不皇上还是见见吧?”
朱祁镇瞅了一眼金齐问:“你干爹最近跟你有书信来往吗?算了算了,请首辅大人进来吧。”
脚步声渐渐清晰,朱祁镇闭上眼睛不想被污染。
“臣于谦叩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
耳边传来于谦的声音,朱祁镇倒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嗯了一声指着一边的绣墩让人坐下。
敲了敲桌子,金齐懂事的将奏疏送过去,拿过册子之后,朱祁镇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考官人选与乡试一致,倒是少了点抵触。
后面的题目都是从四书五经中摘出来的,策论则是从用兵征税甚至是科举制度优化几点出发,草拟了几个给朱祁镇看。
尤其是那个科举制度优化,透露出浓浓的和好意味,看的朱祁镇都是一缓,差点就露出了好脸。
不过毕竟也是做了快十年的皇帝了,朱祁镇不露声色的将奏疏放在桌子上,食指轻轻敲打桌面发出咚咚的声音。
“曹鼐是礼部尚书,应该主持这次的春闱,不过策论要换一个题目“天下为公”,附试朕要亲自去看,加考一道天文地理。”朱祁镇如此说道。
于谦没有讨价还价的动作,仿佛是被朱祁镇驱虎吞狼之策给吓住了,答应一声起身告退,看的朱祁镇也是一愣一愣的。
“难道朕的策略见效了?”朱祁镇自己都不敢确定。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个好的开始,一时间他的心情也轻松起来,不用再为时间仓促准备不妥而担忧。
至于于谦回去之后,看着满院子的大臣,郑重的摇头。
“难道皇上还始终不能放下这种幼稚的想法吗?这天下是他的天下,也是我们这些士大夫的天下,怎么能如此任性呢!”陈循说。
“廷益!到底怎么说的,你别光摇头啊!你说出来也让我们心里有个底!”王直问。
于谦没答话,摊开手里的奏疏,露出里面四个大大的的朱批。
趁着围观众人上前观看的时候,于谦说道:“皇上还说要给附试加一道天文地理类的题,他会亲自去看。”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他们最怕的就是读书人的地位受到威胁,这比他们一家的荣辱兴衰还要重要,这关系到以后天下的归属。
若是开了这个先河,那以后再也不是读书人与皇家共天下的局面了。
“如此,我们只能做做坏的打算了。”杨善说道。
京师襄王府,从这开始,大晚上的也有人来求见拜访,甚至在深夜中,内阁首辅于谦也曾出没在他的官邸内。
除了襄王府之外,京中最热闹的不是皇宫,而是武英殿大学士蒋琬的家。
自从去年皇帝与朝臣发生了冲突之后,蒋琬便一直称病不出,直到现在。
京城有锦衣卫跟东厂,什么事情都难逃朱祁镇的眼睛,他当然知道这些变化,不过除了让樊忠联系出门在外的朱祁钰等人外,最多也只是跟曹鼐几个人见见面。
等的曹吉祥都着急害怕了,朱祁镇还是不愿意动手,他还是不想面对自己曾经最信任的人,哪怕后来二人理念发生了根本的分歧。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大明最引人注目的事情变成了科举会试,其中朱祁镇加开的一科让考生怨声载道。
民间多有对皇帝在意旁门左道的不满,还有人说皇帝自从土木堡回来就被邪灵上身,此时已经不是原本的大明皇帝了。
就这样,丁卯年二月初九,会试如期而至,北风呼啸,天寒地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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