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垸

第一百六十章 小姑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

    
    有次大雪,我与小姑到横式镇去玩还是做啥,落了三婶子娘家的一个嫂子家。
    三婶子的这个娘家嫂子是卖包面的,在横式镇开包面铺,包面铺子开了很多年,包面味道可是横式镇街上有名的好吃。小姑每次去横式镇,都要去吃上一碗,边吃边叫我也吃一碗,我死不肯吃。小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吃,小时候我与祖母去卖红尖辣椒时,可是喜欢吃包面,怎么突然不吃了?
    小姑挖挖地问我,我才告诉小姑:“包面咸死人,怎么好吃啊?”
    “咸死人?你没吃怎知道咸死人?你吃一口看,一点都不咸,可香。”
    我说:“咋没吃,大姐做的吃了,咸死人,再也不想吃了!”
    小姑听了呵呵地笑说:“死女子,这才不是你大姐做的包面呢,好吃极了!
    小姑边说边将那碗包面汤喝得清响:“这么好吃的,你就尝一尝,尝一尝?”
    看小姑吃得舔口答舌的,貌似挺好吃,实在憋不住,就说:“那好,舀一调羹汤我试试看!”
    小姑便将一调羹包面汤送到我小嘴里,我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可香,可好喝,一点都不咸。哎呀差点拍了大腿,真把人后悔死,从前好多次吃包面的机会就这样白白的浪费,真可惜,赶紧叫小姑给我来一碗,吃得可美,大姐做的包面真是害人不浅,害得我几年没尝一口这般好吃的包面。
    我吃得正欢,小姑突然侧着身子,将嘴靠近我的小耳朵,咬住我的耳朵说要告诉我一个惊天的秘密……我张大耳朵听,可谓晴天一个霹雳,一碗包面没吃完,就伤心得吃不下去了,你道小姑跟我说了啥天大的秘密?
    小姑说,我不是我父母亲生的女儿,我是我母亲从河边大雪地里捡来的,而横式镇上做包面的妇人(就是三婶子的娘家嫂子)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我现在的母亲是养母,因为我小时候不好养,我亲生母亲就把我丢在江边自生自灭,好在被养母发现,将我捡回家,养到如今这么大,像我家的姐妹们,鹿女,玉英,玉兰,贵子,好哭佬五妹子瘟死雀六妹子等,其实都不是我亲姐妹……如何云云……小姑如说天书一般,呱啦呱啦地说出了我的生世……
    轰地一下的晴天霹雳把我头都劈开了,一百个疑问浮出,我是捡来的?我不是我父母亲生的?我害病养不活被亲生父母扔掉的?这个包面铺做包面的妇人才是我的生母?这这这是真的吗?怎么原先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原有的美好世界与阔大之家,电光一闪,全毁了。
    我瞪大眼睛一言不发地听小姑叙述,插不上言。不是我不想插言申辩,而是我是个哑巴,加上受到了惊吓,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但在我内心,无论小姑怎么说,说什么,我都不信,我母亲本有那么多女儿,自个嫌都嫌不过来,还从江边将我这个女儿捡回来?我又不是儿子?定是小姑吃多了包面,心底快活,瞎编一番谎话骗我,拿我开心呗!可小姑有什么理由要骗我?想必也有几分可信。
    小姑见我一脸惊诧,惊呆的模样(小姑没看出我隐藏的惊吓)最后顿了顿说:“你看,香平,你那么多姐妹,个个能说会道,为何单单你哑巴?原来你并不是真哑巴,而是你亲生母亲把你放在江边雪地里冻哑巴的,你不记得你曾害了好长时间的病,差点把给人家了?自那病后,你就哑巴了,对不?还记得不?”
    “对,我是记得自己害了好长时间的病,母亲天天背我去打针,还有三队路上那条乌麻狗老想咬我与母亲,还有一个精灵一样的小女子老目送我与母亲远去,母亲背我去医院打针打了好长时间,连乌麻狗都认得我们,不咬我们了,祖母还忧伤地说我会把给别人家做丫头,可后来,我好了,就哑巴了,可祖母并没说我是从雪地里捡来的啊?”
    小姑说:“那能说明什么?你就是捡来的也是你祖母的孙女,你祖母怎会当着你面说你是捡来的呢?你确实是捡来的,这在家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晓得,唯独你自个不晓得而已。”
    听完小姑的话,我真是措手不及,伤心至极!将碗里还没吃完的包面哐地一下摔了一地,顾不得包面如何鲜美好吃,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到船码头,恨不得长着翅膀飞回家去问个究竟。我一口气跑回家,跑到二叔家向二婶子、向二叔,向堂弟建求证:我不是捡来的,是陈家的嫡亲子孙……
    在我内心是十分信任二婶子一家人的,素日我跟堂弟建走得最近最亲,二叔是世界上最实诚的人,二婶子是陈家最务实的人,堂弟建一直把我当亲姐姐,他们肯定不会骗我。可最终,我只有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我就是捡来的。我的亲生母亲就在故道对岸的横式镇卖包面。三婶子娘家开包面铺子的嫂子就是我亲娘,真是作孽,早前怎么从未听家人提起过,也从未听三婶子提起过?
    我伤心地想,横式镇开包面铺子卖包面不算穷,为什么将我扔掉?果真我病了,不能好,才扔掉的?就像农家养猪仔,犯了猪瘟,不得好了,就被扔在野外。有的在那天光日月里游来游去就好了,而有的游来游去就死在了野外,没人晓得。养孩子怎能跟养猪一样?我实在想不明白,我的亲生父母为何要扔掉我?
    这明摆着就是个天大的谎言,可童子单纯稚嫩的心灵,何以晓得大人们的阴谋。从那一刻起,我那无限阔大美好的家,显得无比陌生起来,而河那边我的亲生父母及那个家更陌生,却让我充满向往。我果真是从江边雪地里捡来的?被冻坏了,冻成了哑巴?要不,我怎么哑的?照说我是个挺机灵的女孩,怎么也不像是个天生哑,果真后天造成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无限的孤独伤心难过,似乎也得了其解,暗自决心,某天我定离家出走,去寻我的亲生父母与我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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