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垸

    
    云哥之前的媳妇子是故道河口对岸新码头村的，因为队里人都说我不会留在乡下，而云哥早下学了，又是家中独子。由此，肖伯母在很大压力下，跟云哥说了门亲。女子是个裁缝，长得非常漂亮，来过云哥家，与云哥睡过。大婚的日期都订好了，可云哥为什么突然退婚，跟小蓝结婚？
    那次云哥从外地回来走到我家，叫我打水拿我的毛巾洗手脸，确实有话对我说，那就是他已退婚了，只是听我说要离开故河口去青苔做事，就没开口？
    木鱼对我说：“确实，云哥当初退婚回来第一去到你家，傻瓜才不明白？你没傻到如此地步吧？”
    木鱼继续说：“云哥真不幸，他母亲出了问题，他母亲既你亲爱的敬爱的肖伯母，经济出了大问题，拿他当交易品。”
    前面写过，肖伯母早不是村上妇女主任而是村上财经，落存了多年来农民的国库卷。而小蓝的父亲陈保亭是故河口多年的党支书，在职，这是非常至关重要的。肖伯母东窗事发，出于利益关系，云哥就娶了小蓝，小蓝的父亲陈保亭将国库券一事压了下去，肖伯母免除了牢狱之灾，云哥也做了交易的牺牲品。
    听到木鱼的话，我真不知道一年间会发生这么多事。云哥当初退媳妇子，是为兑现对我的承诺娶我，不想到我家，恰好碰见我要去青苔工作，由此将后面的一截话没说出来？即使当初云哥说出来，我也不会答应，由此云哥就没开口。
    那时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没复读，下学了。正值八九月间棉花炸开的季节，我每天在田间摘棉花，穿花格子衬衣与裤子，像个下乡知识分子，背着棉花包裹回家，路遇肖伯母，肖伯母总一脸欣喜地对我说：“香平我的娃，这个冬到我家去吃饭吧？”
    我怎么也听不明白，肖伯母为何这个冬要我到她家去吃饭？说给木鱼听，她都笑死了，对我说：“香平，你是真蠢还是装蠢，云哥的母亲要你这个冬到她家去吃饭，是要你早些过门嫁给云哥，听不懂吗？”
    “是吗？”我放下棉包，并不在意木鱼的回答，拿着竹竿从门前柑子树上敲下几个柑子，皮一剥，清香直冲得我口水流。我用竹竿打了几个柑子，装在簸箕里，搬条小板凳坐在门口，边吃柑子边想：肖伯母想我早些过门嫁给云哥为何不直说？还只说这个冬要我到她家去吃饭，还不知这吃饭与寻常的吃饭意味有何不同？叫我早点嫁给云哥，不是不行，只是云哥那时并不在家，在市汽配厂上班，不知可是有了中意人？另外，云哥的姨表妹腊腊也非常喜欢云哥，与云哥从小一起长大的仅次于我与他的青梅竹马。肖伯母叫我去她家吃饭，也曾这样叫腊腊去她家吃饭吗？肖伯母到底中意谁做她的儿媳妇？
    记得读书时，每年暑假，腊腊都来肖伯母家玩的，腊腊长得漂亮，单眼皮，高个，黝黑脸，高鼻梁，挺性感的西方美人，穿着时尚，在外面工作，老早就不在乡下了，本来腊腊的父亲就不是乡下人，是镇上食品所职工，那时有个在食品所工作的老爸真是幸福无极限，吃喝用度穿都不愁。
    每次腊腊来云哥家玩，都戴着顶白色太阳帽，穿一身花色连衣裙，带着一股子城市风尘气息，十分成熟性感，与她年龄不相配。这是云哥与肖伯母不大中意腊腊的原因。哪里像我这般小家碧玉的清新文艺。当然，哪个冬天，我没去云哥家吃饭，在自己家吃饭。
    当然云哥也没与腊腊好，因为每次腊腊到他家来，他总躲避来我家找我。队里人都说云哥喜欢我，想娶的人是我。小时候我也以为自己会嫁给云哥，可我们才长大就各奔东西。云哥学了无线电手艺就去市汽配厂上班，而我则在学校读完高中。我下学时，云哥已是要结婚的人，更没多想的。
    从前的某个时刻，我也是喜欢云哥的。知道腊腊来了，我第一次穿了件性感的短袖紧身包裙，跑去给云哥看。我那个青春体，可谓凹凸有致，活力十足，云哥直楞楞地看着我，脸都红了。我便将那高耸的胸脯耸了耸，腊腊都不敢正眼看我。看得云哥的眼睛也红了，却不敢任何放肆的低下头，连耳朵根子都是红的。可腊腊没来时，我都不大理睬云哥，从来不主动跑来他家给他看，还穿着那样好看的裙子。呵呵。
    再不，腊腊来云哥家，我总从门口张望，希望看见云哥从家里跑出来，不跟腊腊一起玩。果然云哥从屋里跑出来，将腊腊扔下，来我家与我谈天说地，腊腊就在远处无奈地对着我们张望，我有种胜利得意的感觉。只是后来，这样的感觉就消失了，再也没有，我也不大关注腊腊到底来没来云哥家。大约从那个时候起，腊腊也不来云哥家玩了吧。
    听队里人说过，好像是这么回事，腊腊多次来云哥家，受到云哥冷遇，伤了自尊心，再也不想看见云哥了。又有一说，是腊腊去大城市工作，多少好男儿追求，干吗要跟自己的表哥相好？现在的时代可比不得古代，表亲结婚要受法律制裁，不容许。
    我想，应该是腊腊长大了，对小时候充满崇拜喜欢的表哥的情感发生了改变，不再喜欢了呗。再则，肖伯母一直反对。肖立红的妹子赢连就是嫁给腊腊的亲哥哥得那种病早逝的，这桩婚姻还是肖伯母做的媒……这样扯七扯八的，腊腊与云哥注定没有结果。腊腊也是看见我跟云哥好，才觉得也要跟云哥好，并非本意？
    可队里人却不这么看，认为腊腊的退出完全因为我。队里人都说云哥喜欢的人是我，不是腊腊。每次腊腊一来，队里人就像看新媳妇进门似的来看，对着腊腊指手画脚的议论纷纷，都不知他们在议论什么？
    在队里人看来，云哥将来不是娶我做妻，便是娶他表妹腊腊为妻，可谁晓得云哥竟然与小蓝结婚了，没娶我也没娶腊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