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财政收入暴增,士绅阶级也乐意破财挡灾,老百姓也得到实惠,
可以说皆大欢喜,
很快,赎罪银的方式在福建得到推广,
收到的议罪银, 让户房成立一个专门用于重建的部门,
修桥、补路、起宅子、疏通水利等,
直接雇佣那些需要救助的百姓做工,
他们不仅能重建自己的家园,还能赚点钱用于生活开销,
干活自然卖力,
苦力营的人, 也投在战后重建上,
这次俘虏和降兵超过二万人,一下子充实了原来有些空荡荡苦力营,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抗击郑氏时,苦力营表现超出陆长乐预期,大批苦力可以出营,
晋升为普通百姓,可以分田分地分宅子,
不知多少人对陆长乐感激涕零。
趁着恩威并重,陆长乐趁机把福州八府一州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探望伤员、抚恤死者、提拨人才、扩大保乡队和水师规模、
接管各地关卡、卫所、制定各项稳定民生的工作,
陆长乐每天都忙得团团转,
没办法,地盘大了,各种各样的事也多了起来,
就是再忙, 陆长乐有两件事没忘记,
一是扩大铁匠铺、火器工坊,
跟郑氏兄弟火拼中, 燧火枪和手榴弹大放异彩,
特别是手榴弹,体积小、威力大,
在冲锋陷阵时简直就是无敌神器,
燧火枪比不上步枪,不过比现在的火铳、鸟枪先进太多,
可惜步枪还没造出来,不然收拾郑家兄弟更简单,
不用伤亡那么多人。
长乐城守卫战,民团、百姓,死亡的人数能统计的就超过七千,
重伤、轻伤无数,
连年轻的女子、孩子都顶上去了,伤亡能不大吗。
二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拿下泉州、彰州两府后,第一时间联系上程立业,
让他不惜成本在朝廷运作,
把自己控制福建在官面上变成现实,
长乐城在守卫战中遭受极大的破坏, 正在紧张重建中,
不适合办公,陆长乐在众人劝说下,
正式搬到闽县城办公。
福州府很早就是福建的政治中心,而闽县是福州府的中心,
陆长乐到了闽县城,直接搬进了府衙办公。
保乡队成立开始,陆长乐就不把福州知府郑兴泰放在眼内,
控制福州府后,直接把他架空,
不夸张地说,郑兴泰的命令都出不出闽县城,
没人听他的,衙役也不敢惹保乡队,
郑渡率兵东征时,郑兴泰还幻想陆长乐被铲除,
自己找机会抱紧郑氏的大腿,
没想到郑渡中看不中用,在长乐城放了一把火,
没伤着陆长乐皮毛,自己反而死在福州府,
陆长乐不待见,也不知郑芝龙会不会把郑渡的死怪罪自己,
一狠心,郑兴泰干脆封章挂印,回老家养老,
人都不在了,陆长乐也不客气,直接征用。
进府衙时,陆长乐站在门口看了一会,
指着门口那面“闽县府衙”的牌匾说:“长富,把这牌匾摘了。”
“好,族长,我让人做一块将军府的金牌匾挂上?”陆长富心中一动,连忙献策。
公众场合,族人都叫陆长乐为将军,
私下里,大家更乐意叫族长,这样显得更亲近。
陆长乐心中一动,刚想答应,很快又摇摇头:“不急,先挂一个保乡队办事处,说不定晚点还要换。”
程氏商行和徽商的能力,陆长乐已经见识过,
自己把郑芝龙的地盘全部拿下,自然要把他的位置取而代之,
以陆长乐对崇祯的理解,崇祯很大机率会同意。
崇祯是一个性格很复的人,
当他相信一个人时,会给予你最大的信任和包容,
当你达不到他要求,或辜负他的信任时,他又会由爱转恨,
挥起屠刀毫不心软,
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重臣将领,多了去,
把伴君如伴虎的话发挥到极致,
不过崇祯也会看人下菜,能拿捏的,他绝不手软,
那些暂时动不了或还有利用价值的,他又会极度容忍,
拥兵自重的左良玉,多次纵兵抢掠,对朝廷的命令阳奉阴违,
弹劾左良玉的奏折堆积如山,可崇祯还是忍了,
主要是左良玉手里有重兵,还有利用价值。
陆长乐估计,福建总兵的官职十有八九是落在自己头上。
“是,族长,明白了。”陆长富连忙应下。
族长说什么,就是什么。
搬进府衙后,杨璇对里面的格局和家什不太满意,
陆长乐任由她折腾,
自己带着二叔公、杨正保、庆二爷、杨正蒲等人到处游览,
二叔公、杨正保等兴致很高,
东看西望,一会评价府里的花卉,一会又讨论风水格局,
就是门窗的花纹,也饶有兴趣研究半天,
对很多老百姓来说,官府是神圣又神秘的存在,
平日只能远远仰望的府衙重地,现在能像主人一样巡视,
那种满足感很难用笔墨来形容,
陆长乐没打扰他们,而是和柳如风在后园的小凉亭聊天。
越是信息不便,情报越显得重要,
陆长乐在情报小组的投入很大方,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现在陈七、柳如风领导的情报小组,
不再局限于福建、广东、江南、苏杭等江南地区,
开始向长江以北的地区延伸,
这次陈七没回来,就是要组建一个专门收集建虏情报的小组。
陆长乐跟二人商议后,决定分工,
柳如风负责长江以南,陈七负责长江以北。
总的来说,现在情况还算稳定,
相邻的江西、两广、安徽等地,在大明来说相对稳定,
特别是江西,挡住李自成、张献忠、贺一龙等人,
就在福建最乱的时候,也没有外敌的滋扰。
聊了一会,陆长乐突然问道:“风叔,李定国最近表现如何?”
“还不错,人挺机灵的,他所在的小组,每次都能很好地完成任务”
柳如风想了一下,很快说道:“刚开始时心不定,倾向拉拢人,一旬向外偷发一封信,现在频率明显少了,也不再热衷拉拢人,内心似有松动。”
情报组对李定国的监视,一直没松懈过,这是陆长乐的要求。
陆长乐心里一乐:“哦,终于松动了吗,挺好,继续盯紧他,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惊动他。”
信仰崩塌了,内心动摇只是早晚的事。
“是,将军”
“对了,风叔,最近入福建的人还多吗?”
鼠疫、群匪四起,再加上郑氏搞大清洗,
福建的人口锐减,现在田地足够,就是人口的缺口有点大,
光靠福建,没二三十年,很难有明显改善,
最快的方法就是接收流民,但最近流民的数量明显减少。
“乱了这么多年,想离乡别井的,大多已经行动,官府也不会无限制放任百姓离开,很多地方都收紧了关卡,将军想要大量人口,估计难度不小。”
陆长乐叹了一口气,苦笑地说:“偏于一偶就是这样,好事坏事都轮到后面,别的地方缺粮,不缺人,我们这里是缺人,不缺粮。”
“那是”柳如风一脸敬佩地说:“将军大力推广蕃薯种植,蕃薯真是一种神奇的作物,不占良田,屋边、山地、阡陌、边角之地都可以种植,也不用怎么管理,产量还奇高,很多种了一辈子田地的老农也啧啧称奇呢。”
陆长乐每掌控一地,除了分田分地外,
还大力推广种值蕃薯,对新分土地的百姓,
甚至强行要求他们拿一部分种蕃薯,
蕃薯丰收,很多百姓都说能过一个饱年,
在福建,很久没听过饿死人了。
看到陆长乐似在沉思,柳如风想了一下,很快说道:“将军,其实福建并不缺人,只是有人把他们藏起来了。”
“哦,风叔,继续说,这里没外人,有什么说什么。”
柳如风点点头,继续说:“福建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收成一直不错,即是遇上鼠疫,控制得还算及时,官府鱼鳞册上的人是少了,实际上,人口还是挺可观的”
“各乡绅大族的飞口就不说了,现在按人口分田地,那些飞口都主动跑出来要田地”
“大量没有登记的人口,隐藏在乡绅大族宅院内”
“他们有些是从功勋家卖出来的世仆,有些活不下去,签了几十年的做工契约”
“还有因各种原因成为乡绅富户的义男、义女”
“就是一个中等富户为例,婢女、杂工、厨娘、护院、马夫、轿夫等等,蓄养二三十壮力是很寻常”
“像一些底子厚、靠山大的乡绅,至少蓄养几百壮力”
“若是把这些人都放出来,何愁人口不够。”
陆长乐听完,忍不住猛拍了一下大腿:“对呀,我怎么忘了这茬,风叔,幸好有你提醒。”
元朝卖身为奴的太多了,普通人家只要是没破产的,就可能拥有一个奴仆,
大臣家可能拥有成千上百的奴隶,
朱元璋是贫苦人家出身,体会人间疾苦,
知道这样对社会发展不利,特别是对统治者不利,
蓄养太多家丁奴隶,也不利于官府管理,
建国时,规定普通人家不准养奴,只有功勋贵臣才能例外,
一品不得超过二十人,二品不得超过十二人,三品不得超过八人,三品以下没特殊情况不准养奴,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刚开始时查得严,官员、乡绅富户就雇佣人干活,
一签就是几十年的那种,也就是所说的长工,
勋贵人家养奴所生的儿女,叫世仆,也叫家生奴,他们也是奴隶,
有些勋贵落难或世仆过多,也会把他们卖出去,
到了明朝中后期,天灾人祸越来越多,
很多活不下去百姓只能签长期契约,给那些官员、乡绅富户做工,
后来政策放松、管得没那么严了,养奴的人更多,
他们管买奴叫“认义子”,
男奴叫“义男”,女奴叫“义妇”。
福建的乡绅富户群体庞大,他们宅院、田庄里蓄养了大量义男义妇,
其实就是私奴。
柳如风对陆长乐拱拱手说:“将军,福建还有很多可怜的家奴等着你解救,若是把他们解救出来,绝对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在江湖流浪时,柳如风也认识不少社会底层的人,
包括那些义男义妇,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凄惨,
在主人眼中,私奴的价值还不如牲口。
陆长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的确要救,不过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将军,现在福建尽在你手,不夸张地说,现在你跺一脚,福建都要颤三抖,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非也”陆长乐摇摇头说:“《道德经》第六十章有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有些事不能急,一急,就要出事,我暂时还不想他们撕破脸皮。”
没有强行征收士绅富户的田地财产,
弄出一个议罪银,也把上限放在七成家财,
主要就是给那些士绅阶段留有余地,尽可能维护两者间的关系,
不盼他们支持自己,最起码不会狠下心跟自己拼命,
他们虽说横行霸道、鱼肉乡里,但他们很会包装自己,也会收买人心,
像很多事,官府的政令还不如他们一句话好使,
强令废除私奴,肯定会激起他们反抗,
福建好不容易有安生的日子,
很多百姓、流民就等着重建家园,处处百废待兴,
现在还真不宣对那些乡绅下手。
最典型的例子是三国,
曹丕采纳尚书令陈群的意见,推出九品中正制,得到士族拥护,实力节节攀升,
无论是刘备还是孙权,很难平衡新贵和士族之间的矛盾,
蜀国和吴国最后都是被吞并,淹没在历史的长河。
“将军说得对,是小的太过心急了。”柳如风也知自己心急,连忙道歉。
“风叔客气了,要不是你提醒,我还忘了这茬呢。”
正在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隐隐还听到有哭声和惨叫的声音,
“这些人越来越没规矩了,将军,我去看看。”柳如风主动请缨。
陆长乐刚搬到这里,这么快就有人来闹事?
陆长乐劝说道:“风叔,不用,长和来了。”
负责守门的陆长和飞快地跑过来,一看到陆长乐,焦急地说:“族长,出事了,闽县张氏的人抓了二十多下人,全是张家的义男义妇,要我们主持公道。”
“怎么回事,慢慢说。”陆长乐安抚他说。
“是这样的,闽县张家村的大财主张明善,一家七口全让下人给杀了,张氏一族的人知道后,就把那些下人全绑了,族长严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处死他人,于是他们就送到这里,想恳请族长同意,杀了他们祭祀张明善一家七口的冤魂。”
“他们出发时,当地保正就知道了,抢先一步先禀报,据说是张明善强行占有一名叫绿蔓的义妇,与绿蔓一起进张家的义男杨大,也是绿蔓丈夫,知道后纠结了几个同在张家做工的义男,把张家的人都杀了。”
“据说张家人一向对下人很苟刻,动辄打骂,前年还打死二个,偷偷埋了”
“恨他们一家的下人不少,看到有人带头,忍不住都动手了。”
陆长乐听完,和柳如风相互望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一抹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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