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天幕的剑仙

    
    大江两岸奇峰插空巍峨壮丽，山顶上阴雾缭绕猿啼声声，小船行在碧波江面之上尽显一派天地幽幽万古苍茫之意。
    落无涯举起一壶酒，倾倒入江……像是在祭奠这方天地一般。
    “小子，知道这巫山峡的来历吗？”
    吕不烦握着船橹摇了摇头。
    “据传说上古时代有仙界神女七尊降世，驱山填海助人祖禹王拯救黎民百姓。后来神女神力耗尽物化于大江之畔化作连绵不断的山峰不让大江泛滥奔流入海……不过，我倒是觉得、此事和那仙界没个屁的关系……”
    落无涯喝了一口酒：“如果是这样为何不叫仙山峡？此事应该和早已消逝的上古巫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老牛卧龙走出船舱盘坐甲板之上接着说道：“巫族一事是上古以来的禁忌，别说仙界仙人……人族都避讳良多。”
    吕不烦纳闷道：“那是为何？”
    落无涯撇了撇嘴：“哼！这方天地，有着太多的勾心斗角争霸算计……消逝的族群又不止是一个巫族！祝融一族，共工一族……远古的九黎族算是好的，至少还有一些山蛮后裔苟延残喘下来。至于一些小部族……早就湮没在滔滔光阴流水之中了。”
    吕不烦点点头：“这么说，这巫山神女应该是巫族的几位始祖！当初也曾率领人族开山劈石整治人间……后来巫族没落历史也被后来者抹杀了？”
    落无涯点点头：“所以，你觉得你知道的了解的人间界，就是真正的人间界吗？”
    吕不烦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道：“荒灵地里面到底有什么？”
    落无涯无所谓的答道：“很多人都这么问过，荒灵地里面到底有什么……我只能告诉你，至少我花了几十年都没搞清楚过。该有的不该有的似乎都有……你的路，如果不早夭……早晚会进去看一看的！希望到时候、你能堂堂正正的告诉天下人，荒灵地里面到底有什么。”
    吕不烦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老牛卧龙嗤笑道：“不错，不过至少你得迈过九境吧？”
    吕不烦低下头不吭声了，不过转瞬间又抬起头……“九境之上是什么？”
    老牛一愣，落无涯则无所谓的随口说道：“这种问题得达到九境之后才有资格去想想，知道的就是知道、不知道的就永远都不知道了。”
    一条河湾蜿蜒绵亘、在一处大江宽阔处奔涌汇流，落无涯指了指那条支流：“走这里。”
    此时已是上午时分，吕不烦四下里看了看：“这里怎么没有船夫渔民？小半日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落无涯神情略带一丝恍惚的答道：“方圆百里内，已经被仙门和朝廷划为禁区罪地！不许人出入……另外，此处人烟稀少河流湍急行船不易、走水路的商船也都选择绕行运河了。”
    “前面是什么地方？”
    落无涯的脸上一片冰冷：“巫山城。”
    绕过几处激流峡谷，还有一片怪石嶙峋的险滩，小船停靠在一处荒废许久的石砌码头旁边。
    拴好船，吕不烦跃上荒草丛生的破败码头之上，入目皆是荒草碎石和一些坍塌了不知有多久的凉亭旧屋。
    落无涯站在地上轻声说道：“原来，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集市……初一初五十五这些日子会有不少的商贩和野俢前来贩运叫卖，来来往往的商队和货船也有不少。我们这些孩子会悄悄溜下山来买一些有趣的东西……”
    老牛卧龙和吕不烦一言不发，由着落无涯站在这里缅怀他的那些少年时光。
    “我记得这里总是有一个老人来捏糖人，花白的头发和胡子！还有好吃的麦芽糖和浆果酥糖……小琳子最喜欢吃了。”
    落无涯站在一块拴马桩旁边摩挲着折断的石柱，抬头说道：“走吧！我们去巫山城。”
    坍塌的石板路阻挡不了三个修士的脚步，吕不烦跟着落无涯二人一路向上沿着山路攀爬着这座临江的大山。
    吕不烦留意到，有几处原本有着亭台楼阁的地方一片狼藉！巨大的山体平台和松林似乎被什么巨大的力量轰击过……有几处甚至还有巨大的深坑残留，里面都已经有了积水。
    落无涯回头看着吕不烦：“你没猜错、这里被虚空舟轰击过，从山脚下到山顶的巫山城一共有十二座剑阵……原本近乎坚不可摧的尉氏祖地。结果……却还是抵不过一个仙人加一柄仙剑联手的威能！”
    落无涯指着半空中一座光秃秃的半截山峰：“那是尉家的祭剑峰！原本杀力最强的幽游剑阵中枢所在……在这人间界，哪怕是九境剑修或者九境武夫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地方，结果却被仙人持剑一击斩断！一座剑峰啊……就跟一根甘蔗一样被拦腰砍断！哈哈哈……”
    走在吕不烦身前的老牛卧龙支棱了一下耳朵，捅了捅吕不烦：“臭小子，现在知道大黑墨守大人有多可怕了吧？那样一尊仙人，也是一击灭杀神魂俱灭！连金身都被墨守大人给击碎了……”
    吕不烦抬头看着那被活生生斩碎一半的陡峭山峰，点了点头：“大黑真了不起！”
    落无涯恭恭敬敬的对着那半座山峰躬身施礼，然后沉默着继续抬步向上。
    一个时辰之后，三个人来到一大片坍塌的灰黑色巨石堆前面。吕不烦震撼的发现，石堆后面居然是一座山城……一座全部被炸碎摧毁的宫殿建筑群残骸就这么破败不堪的坍塌在山顶上。
    一只驮碑石兽只剩下了小半个身躯，依旧体量不小，只是上面的石碑早已经化成一地散碎的石块沙砾了。
    吕不烦上前几步仔细看着面前的废城遗址，轻声说道：“这里，就是老村正和落前辈的祖地吗？”
    落无涯神情落寞的答道：“不错，这里就是曾经的尉氏巫山城……一个曾经连四大仙门都要高看一眼不敢随意进犯的地方！”
    老牛卧龙突然一把捏住吕不烦的肩膀，力量大到把吕不烦直接按跪在地上！
    一个白发老者突然出现在断碑之上，浑身上下道韵流转仙气飘飘，手里捧着一只五色缭绕的白玉圭……
    “尉无涯……尘归尘土归土，你这是回来认祖归宗了吗？”
    胖子落无涯撇了撇嘴：“我早就不姓尉了……怎么，就你一个？还以为刘氏老祖那老龟毛会跟来凑热闹呢？”
    一声冷哼，一个一身黑色道袍的中年修士手提一柄足有五尺长短的大剑从远处一步步走来。
    “落无涯……尉家余孽！此次你一战暗算了我刘氏九艘虚空舟，这笔账、你要拿命来抵！”
    落无涯点点头：“这就对了！尉氏故地，不能少了你仙门刘氏……不，应该是娼门刘氏的狗头祭奠！”
    “哈哈哈哈……”
    这名刘氏宗堂长老手拄大剑，指着落无涯笑道：“丧家之犬亡族之鬼，也敢大言不惭？天地悠悠仙界在上，人间界本就是予取予夺的祭品！区区几个凡人女子，换得一族源远流长临仙近道……别说你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落无涯点点头：“代表着你一门娼妓代代龟公！”
    “你……死到临头，本长老懒得跟你计较这些！”
    又一名修士从天而降停驻半空之中谓然一叹：“落无涯，在云梦大泽翻江倒海也算是你此生最后一次谢幕……认命吧！”
    一个女子遥遥立在大江之上，一言不发对着落无涯敛身一礼。
    落无涯的脸上此时第一次真正动容，恍惚间说道：“是你？”
    女子面上古井无波，传音说道：“我来送你一程……”
    落无涯心声答道：“多谢！当年是我负你，若无来生……怕是还不上了。”
    女子道：“欠了就是欠了，还不上的……你定然不喜欢死在那几人手里，我送你一程……你就又欠了我一次！”
    落无涯洒然而笑，躬身一礼。
    老牛卧龙手捏吕不烦的肩膀，丝毫不顾吕不烦痛得眼泪都已经快流出来。却用自己的手臂震荡传音：“小子，不要回答！这几个老东西……刘氏剑修长老一个八境，持玉圭的最厉害、是天目山浩然宗的九境长老！那个天上的是你太华宗的副宗主八境修士许矣，女子是天心湖覆水岛八境的古悦仙子……你别动弹，收好那座养剑台就没有性命之忧！”
    吕不烦吸了一口凉气，肩膀颤抖了几下。
    落无涯环视四周，笑道：“你们几个是守着南方等着堵荒灵殿的人呢吧？知道只有我这个杂鱼在云梦泽里冒泡……是不是很失望？”
    太华宗许矣点点头：“聊胜于无罢了，不过……能擒杀当年的荒灵地翻山六人之一，也不算白跑一趟。”
    落无涯伸手按在吕不烦的头上，看着太华宗的副宗主许矣说道：“那座养剑台可被我封在你门下这个道武合修的小供奉体内了，你要不要跟我商量商量把他弄回去？”
    许矣摇头一笑：“入我太华宗就得做好牺牲自己斩妖除魔的准备……这种条件我可答应不了！”
    落无涯点点头：“倒是符合你们仙门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惯性！”
    手握玉圭的白发老者打量了一下老牛卧龙，摇头说道：“天妖殿知不知道你违令私自出两界山？”
    老牛一梗脖子：“老子上天入地逍遥自在，愿意去哪里谁管得着？”
    老者皱眉仔细看了看老牛，道：“你是夔牛一族的？独足善行，天地不拘……你今日倒是可以有两个选择，袖手旁观或是和这落无涯一起出手。不过你最后依旧只能是狼狈逃窜，不过若是选后者老夫肯定你至少会被削掉三百年道行！”
    老牛一瞪眼睛，前面的落无涯却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能一起走一程就是善缘了，咱们早就说好了……走到巫山城就是咱们两个缘分尽了！你帮我看好了那个臭小子，临走时拍死他就行了……养剑台失主之后必会逃遁，别白白便宜了他们！”
    老牛捏了捏吕不烦的耳朵：“放心吧！一指头的事……”
    落无涯龇牙咧嘴的看着皱着眉头的太华宗副宗许矣：“怎么样？只要你不出手，我就把这个臭小子还给你！”
    许矣面色一变沉吟不语，一旁的刘氏剑修长老低声喝道：“区区一座养剑台就能让你太华宗对魔头俯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