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
嬴傲身后的部下一拥而上,激愤地围住他,满腔悲意。
秦扬自知再无活路,平静地看着死不瞑目的嬴傲——
就算曾经是一方王侯,权倾一世,又如何?
轰隆!
身后突然传来异响,秦扬大惊失色,猛然转过身去,只见石门再度升起!
嬴天心静静地站在门后,看见他浑身是血,缓缓抬起手,又放下来。
秦扬目中里隐藏不住怒意,哪怕面对的是秦国的帝王:“为什么?”
嬴天心忽然一笑,宛若桃花。
“我,舍不得你死。”
不等回话,她一把拉住秦扬的手,将他拽进石室,随后触动石室里的机关。
石门再度落下,门外传来银铃声,活死人疯了一样冲向石室。好在之前秦扬用绝招清光了附近的活死人,石门终究是在他们冲过来前沉稳落下。
咚咚咚!
石门外传来剧烈的砸动声,竟震的室内微微颤动。
尽管不知这道石门能撑多久,可秦扬终归是逃过眼前一劫。
他自然地松开天心的手,走到洞口向下一看,险些目眩——
果然,二十余丈高的悬崖下方,便是渭水,且已经结了冰,若是跳下去必然摔的粉身碎骨。
“陛下——”
嬴天心出声打断:“我既然没有公开亮明身份,你大可不必如此,还当我为微服寻访的天心先生即可。”
秦扬沉思一会,说道:“好。那石门只能顶一时,绝非坚不可破,必须想办法逃生。”
“逃?”
嬴天心走过来,指着悬崖外:“从这里吗?”
秦扬捂着身上的伤口,又向下看了一眼,随后斩钉截铁道:“没错,就是从这里逃出去。”
嬴天心自嘲道:“我们怎么逃?变成鸟儿飞下去?”
“不,就这么跳下去。还有,不是我们——”
秦扬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是您从这里逃生。”
嬴天心不由疑惑,问:“此话何意?”
秦扬身一口气,说:“我会抱着您跳下去。在坠落冰前一刻,我会用尽最后的命力破开冰面。您躲在我怀里,使用闭气之法,再从水里浮上来。”
赢天心目光一闪:“那你岂不是要死?”
秦扬默默点头:“这才是您放我进来的意义——”
啪!
赢天心一巴掌打在秦扬脸上,怒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把你放进来,是想让你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方法替我去死?”
秦扬捂着脸,心中冤枉,却并不解释:“请您务必应允。”
嬴天心沉默下来,脸上神色复杂,愤怒、疑惑、不甘……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对峙良久——
嘭!
石门传来一声巨响,表面出现一道明显的裂痕!
秦扬将嬴天心抱在怀里:“没时间考虑了。请恕我替您做决定!”
“等等——”
嬴天心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身,不敢看他。
“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
秦扬闭紧双眼,僵硬的双臂将她抱紧。
从悬崖跳下去,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一定要让她活下去——
只有她活着,自己才算兑现了诺言,远在晋国等候他的人才有希望。
哐!
石门终于被砸碎。秦扬猛地睁开眼睛,纵身一跃——
寒风如刀,从脸颊划过。他只觉怀中不住地颤抖,却不敢分神,忍着周身的疼痛,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冰面。
二十丈,十五丈,五丈——
秦扬大吼一声,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右拳上。他周身经脉里的气血仿佛被抽干一般,凝结在五指之间,随即对着冰面打出这燃命的一掌——
“亢龙,无悔!”
轰!
山间响起炸雷霹雳,震耳欲聋。悬崖下的冰面瞬间破裂,被生生轰碎。冰块冲天而起,四下爆射,若是常人被击中,只会立即被砸成肉泥!
冰下的渭水如蛟龙般腾起,掀起数丈高的波涛巨浪!
秦扬手臂剧痛,他无暇收回手臂,只得用另一臂死死地将嬴天心扣在怀里。
恍惚间,他看见嬴天心呆呆地凝视。
只听一声巨响,彻骨的剧痛伴着寒意,顺着那一掌,从胳膊钻进心底。
五感渐渐消失,听不见,看不到,呼吸也愈发困难。黑暗袭来,笼罩周身,疼痛却渐渐消失,被难以阻挡的困乏代替。
他慢慢闭上眼睛——
这一路,太累了。
……
水浪落下,不多时便恢复平静。
突然,从那破开的冰面下,一人浮出水面,大口的喘着气。
此人,正是嬴天心!
她单手拼命地游划,终于到了冰层边,一手抠在冰上,手指出来刺骨的痛楚,咬着牙翻上去。
而她另一只手还在水里,似乎拽着什么东西。她趴在冰面上,将另一手臂再度探进水中,拼尽全力拉扯。
等水中之物露了个头才知道,她拉拽的是一个人——
不是秦扬,还能是谁?
嬴天心几次险些脱手,却没有放弃。她又起身坐在冰上,将双腿深入冰冷的水中,夹住生死不明的秦扬。
她鼓起全身的力气,痛叫了一声,终于将秦扬从水里拖了上来!
她大口急喘,脸上却渐渐露出笑意,随即从冰面上爬起,将秦扬从地上背起。
后背一片湿漉,却感受不到寒意——她浑身早就湿透,已经麻木到几乎失去知觉。
她将秦扬的双脚拖在地上,自己弯着腰,就这样一步步地在冰面上前行。
她数次因为力气不支摔倒,却凭着心头一股意念爬起来,强撑着再度背起秦扬。
走了不知多久,她已经头昏脑涨,步履蹒跚。身旁的邙殇山也渐渐平缓,她慢慢走向岸边,终于踏上了冻结的土地。
又不知走了多远,前方似是有几户人家。她半步半步地挪蹭过去,只觉得什么也看不清,隐约感到有几个人影奔来,突然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
秦扬缓缓睁开眼。
他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周围非常安静,旁边还生着炉火。
刚一伸手,却发觉摸到了什么,仔细辨别,竟然是头发!
趴在他身边的人缓缓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秦扬?”
听到声音,秦扬立马知道眼前之人是谁,笑道:“看来,我们还活着。”
那人沉默片刻,随后猛地站起身,跑向门外:“许大娘,他醒了!”
秦扬看着嬴天心的背影,想要出声喊住,却觉得嗓子里火辣的要命。他试着撑起身,四肢上传来散架般的剧痛。
不过这痛感也让他清醒不少。正当他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四处打量时,天心端着一大碗水跑进来。
秦扬看到她的打扮,不禁一愣。只见嬴天心身着碎花棉袄,踩着双棉布鞋,头发也梳成两个麻花辫子,俨然就是个村中小姑!
这,哪里还是之前那个锦帽貂裘的俏公子?
秦扬咧嘴大笑,颤的身体跟着疼,却也停不下来。
“你莫要作死。来,赶紧饮下这碗水。”
秦扬苦着个脸,挤出声音:“我坐不起来。”
“哼。”
赢天心拿出一个勺子,一点点地喂到他嘴边,低声训斥道:“天底下没人再有你这待遇了。”
秦扬乖乖地饮水,喉咙里好受不少。
等恢复了一些,他眉头又皱起来:“我们现在在哪里?邙殇山的贼人怎么样了?”
嬴天心将空碗放在一旁,沉声道:“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五夜。我们现在在渭水河畔的许家村,这里暂时安全。村里人有去旁边镇上的,昨天回来说,华陵那边在打仗,已经打了三天。”
秦扬吐了口浊气。看来秦军在邙殇山并不顺利,毕竟来华陵军队仅有一万人,而邙殇山里不止有五营之人,还有可怕的活死人。
好在已经毙杀了恶首嬴傲,那些活死人虽然以一当十,却群龙无首。
现在天心活了下来,将来把金鹏卫那种王牌调到这里,邙殇山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嬴天心自然和他想到一块去:“按时间算,金鹏卫已经到了新宛城。华陵战事已经传开,不出意外,以岳诚的才干,必定带兵前来,五日内必定到达华陵。现在外边还很乱,我们暂时就躲藏在这里,等你痊愈再说。”
岳诚?
秦扬觉得这名字耳熟,突然想起之前在坊间听书时,那天下第一的秦国名将,就叫岳诚!
“您真是奢侈,竟然把金鹏卫和天下第一都调来了。”
嬴天心笑了笑:“当年就是岳诚攻破的东北三城,他对这边很熟悉。不管是不是天下第一,都是朕……我的臣子。”
两人再度沉默。
过了一会,秦扬忽然想起什么,问:“我竟然睡了五天?那岂不是马上要过年了?”
天心点头道:“大后天就是新年。”
这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妇走进屋里,热情地说:“你男人醒了?”
说罢,那老妇快步走到床边:“哎呦,你真是能睡。你婆娘当时背着你到我们村口,也昏迷了两天,她醒了之后就一直守着你。你可真有福气。”
秦扬被这妇人没来由的一通话搞的满头雾水:“大娘,您是在跟我讲话?”
那妇人一拍嬴天心,爽朗地笑出声来。
“闺女,你男人怎么傻不拉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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