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龙殿对秦风的排斥力量越来越强,时间所剩无几,心无贪念,自然也不会觉得遗憾,最后一点时间,秦风索性盘腿静坐于陵前,望着那人人都趋之若鹜的葬龙之气,细细思索。
秦风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独特的宇宙观和世界观,先前被沈沐禅毁灭的弱小世界,秦风并不认为那只是单纯的幻象,反而更像是有人,在通过这些幻象给进入者传递某种信息。
或者对于这片天地某些大能而言,秦风所在的现实世界,也如先前幻想世界那般弱小?
这个世间敬畏天道,那么何为天道,它又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又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联想到央殇刻在自己青铜棺椁上的几行文字,更是含沙射影的想表达什么真相?这个世界,真有长生不死的仙人存在?皇陵中那诡异的丫头,真的是葬龙之气所诞生的灵体?云之法界又是何种地方?
恍惚间,秦风脑子中的疑问越来越多,越是感觉这个世界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突然,秦风在意识深处萌生一种莫名冲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诡异的冲动。
秦风想打开这青铜棺椁,看一看。
而这股冲动,随着藏龙殿对自己排斥力量增强,表现的也就越强烈。以至于秦风最终完全无法压制这股冲动,当即翻身,鱼跃跳上那青铜棺椁,双手捧着棺盖,向左侧一点一点的挪动。
这个时候,秦风无法意识到,他这番举动,将成为推倒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随之而来的迅速垮塌的世界,都是因此而起。
又或许,当秦风在开始思索这世界终极真理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便已悄然开始转动,如果能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秦风会在此刻用一切办法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可惜没有如果,这个世界的真相开始被悄然揭露。
藏龙殿的排斥力越来越强,棺盖一点一点的打开,一股熟悉的味道瞬间让秦风心神忍不住剧烈震动,这股味道,正是麦橞成熟时的味道。
一张熟悉的脸随着棺盖一点一点的展开,慢慢的呈现在秦风眼前,在那一刻,秦风感觉自己呼吸和心跳陡然停滞,棺材里躺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商朝帝王央殇,居然是:沈沐禅!
顿时,秦风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窖,从心顶凉到脚尖,浑身发麻,脑袋蒙的一下炸开。
只见沈沐禅闭着双眼,眉头紧皱,微微发颤,一幅痛苦的表情。可偏偏在这时,藏龙殿的排斥之达到了极限。
秦风根本来不及将沈沐禅从青铜棺椁中救出,藏龙殿的传送阵便已开启。
“不……”
秦风不甘心的嘶吼,整个身躯迅速虚化,情急之下,秦风手掌金符一闪,一枚银色锦盒出现在虚空,随着秦风的消失,银色锦盒也哐当一声,掉入青铜棺椁中。
那枚“七纹清灵丹”,静静的躺在银色锦盒之中……
秦风身影消失于藏龙殿几个呼吸后,这口青铜棺椁的棺盖诡异的自动还原,棺盖闭合声伴随着一声哀叹,整个皇陵殿室传来震天动地、鬼哭狼嚎的狂笑之音,犹如囚困无数岁月的魔头重获自由,带着一种畅快和癫狂,让人闻之胆寒。
接着殿室开始猛烈晃动,一道道裂缝从陵室地板蜿蜒而上,瞬间崩裂殿室顶部,大片玄石纷纷砸落,殿室一片狼藉。
几乎同时,殿室内摆放灵牌的金字塔突然散发出金色玄光,这玄光仿佛能禁锢时空,殿室的震动慢慢停止,混乱的场面也孑然而止。
青铜棺椁中传出一声不满的闷哼,接着青铜棺椁冲天而起,飞出南面殿室,出现在藏龙殿的中央,一道华光闪烁,青铜棺椁又诡异的消失在了藏龙殿。
藏龙殿皇陵中,那盏青灯,依然亮着黑潮光芒……
就在青铜棺椁逃离葬龙殿的时候,虺渊深处,发生了一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件。
央未熵静静的悬浮在虚空,神魂受损,又强行施展醉仙御虚剑法,此刻央未熵神魂全然破碎,神识永久陷入混沌。
无数的古虺将央未熵团团围住,因血脉禁忌,古虺围而不食。
就在此时,一口青铜棺椁突然出现在这片虚空,密密麻麻的古虺开始疯狂逃窜,只见青铜棺椁的棺盖悄然打开,飘出一道蓝色灵光,这道灵光呈现模糊人体形状,围绕在央未熵身边来回徘徊数圈,最终潜入央未熵眉心之中。
央未熵的双眼,刹那睁开。
蓝、黑双瞳、如神!
“这残存的记忆中,居然有冥空珠的线索,有意思!”只见死而复生的央未熵嘴角露出狰狞笑意,淡淡的飘出这句阴气森森的言语……
京都西郊。
雨越下越大,西郊风波亭上溅起了一层雨雾,远远看去,好似水帘洞瀑布!雨珠从亭檐上直灌而下,滴打在青色石板之上,发出紧骤声响,狂风肆虐,风波亭两侧树木吹得东倒西歪,树叶被无情打落,漫天飞舞,唯有那几片新长出的嫩芽,紧紧地抱着树枝,不想离去!
忽然一道紫光铺天盖地而来,那光刚过,只见一条电光绵延于重重叠叠的阴云之中,仿佛一条饥肠辘辘的巨蟒,那蟒张嘴一声巨啸。耳朵还没来得及捂,那雷声早已震破耳膜。
闪电下,风波亭中一道人影,被拉长数倍,九尺长枪,立于亭中。
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脸孔,冷峻孤傲,那无形的煞气,让雨夜中的风波亭,弥漫着不属于人间的嗜杀气息。
没人知道,蔡廷在通天塔无间地狱里经历了什么,但,他活着走了出来。
今夜,玄月初七。
苍穹,七道闪电连环闪华,天地异象重生,闪电将整个京都刹那照亮,如同白昼,京都西城门突然打开,一男子,身披黑铠,面带铁盔,手持长戟,腰陪战斧,身背强弩,骑跨龙马,缓缓走出城门。
此人鲜衣怒马,杀气腾腾,犹如战神将世,王者归来,说不出的英勇、威武!
来者正是虎贲骑总统领,一个足以让千万人夜不能寐、闻风丧胆的人物,风承俊!
三千虎贲骑鱼贯而出,紧跟风统领身后,朝着雨夜西郊不急不缓驰去。
京都城东永安街,挽月楼。
这是京都最负盛名的一家酒楼,能到挽月楼中吃酒的,都是巨贾中的巨贾,权贵中的权贵。酒楼最著名的一道菜,便是活鱼汤。
这活鱼汤,关键在一活字,把鱼捞出,迅速去鳞,开膛破肚,丢进温水,因为刀法快,鱼虽没了脏腑,但一息尚存,仍会在温水中游戈不止,此时快速升高水温,撒入各色香料,花瓣,鱼游花开,鱼停汤成。
这道菜是挽月楼最贵的菜,因为这道菜只有阿顾能做,只有他的刀,最快。
阿顾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十二年前来就来到京都,便在挽月楼当了厨子,据说阿顾一天只出三道菜,早中晚各一道,能吃到他的菜,都不是普通人。
阿顾就住在挽月楼的杂物间,因习惯早睡,夜间杂物间很少亮灯,然而今日夜入三更,杂物间的灯依然亮着。
只见阿顾从床头木柜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套蓝白相见的粗布棉袄,这棉袄有些破旧,但打理的很干净,京都天热,少有穿棉袄之时,因而这衣服也不知存放了多久。
阿顾看着它满眼回忆,当年就是穿着这件棉袄来到京都,而今夜,阿顾将再次穿着这件粗布棉袄离开了京都。
这件灰白色的粗布棉袄衣袖的一角,赫然绣着一个“魏”字。
漫天雷雨没有让阿顾的脚步有丝毫犹豫,只见他步伐从容坚定,朝着西郊风波亭大步而去,一同离去的,还有那把跟了他十二年的菜刀……
城东码头,珠家肉铺开了多少年,鲜有人知道,大洛帝国迁都鼎阳时,这间肉铺便已经存在了,原先肉铺的老板姓王名朱,讨的一漂亮老婆,婉娇,还找了一呆头呆脑的伙计,宋二。
自从婉娇娶进门后,这肉铺的生意几乎都交给了宋二打理,宋二为人实诚,童叟无欺,肉铺的生意自然越来越好,可惜朱老板命中不带贵字,娶了老婆没到三年,便一命呜呼了。
后来婉娇又嫁给了宋二,这珠儿肉铺的老板也就变成了老实人宋二。
然而,整个码头都知道婉娇的风韵,宋二头上这绿帽子在还没娶婉娇时,便已经戴上好几顶。只是这呆头呆脑的宋二一点都不在乎,对婉娇可谓是有求必应,疼爱有加。
今夜,狂风暴雨、闪电雷鸣!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过,将肉铺染上一层白光,朱老板的灵牌前,一血淋淋的人头正摆在堂前,那张妩媚的脸,却在这雷光映射下,显得格外的阴森。
宋二对着朱老板的灵牌跪地三磕头,带着那把杀猪刀,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同样诡异的事,在这雨夜京都,很多不起眼的地方,都在悄然发生……
同样是城东码头,一艘渔船于雨夜中缓缓驶来,滔天的水浪仿佛随时都要将这渔船掀翻,渔船微微亮着一盏油灯,四道身影围坐在船中一小方桌上,北方位是一精瘦妇人,这妇人,正是前些日子已然离开京都的布店老板王茂惠,而南方位这魁梧的络腮胡汉子,正是魏长信!
桌上,摆放着一张京都及周边地图,地图上通往风波亭的路径和一条水路,被清晰的用红圈标明。
……
今夜,通天塔顶层的星空格外耀眼,大亲王府灯火通明,宇文丞相于弄梅阁修剪了一晚上盆栽……
皇宫,吴公公望着这漫天雷雨交加,自言自语的担心道:“今儿天凉, 榈殿也不知冷不冷。”
书院,榈殿!
江幽兰走到门外,望着这倾盆暴雨,电闪雷鸣,心中百般滋味,不知如何是好,陛下让自己待在榈殿,如果今夜自己走出这榈殿,会有什么后果江幽兰不敢去想。
原本以为秦风已经逃离京都,天高任鸟飞,可为何又回来了?
江幽兰虽然猜到大亲王于秋水阁搜寻到的影珠,乃是秦风自导自演的那一枚,但为何秦风要这么做?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又如何从大亲王的铁血刀下留得性命,这一切,江幽兰都不知道。
陛下会保自己一命吗?江幽兰在自己心中反复琢磨这个问题,最后的结论依然无法确定,自始至终,也就那日见过陛下一次,而且陛下也只承诺过一句话:
“这几日,你便留在这里吧,免得受那无妄的皮肉之苦。”
凝望着这雨夜满天雷电,江幽兰不由想到与秦风在断峰崖上的那个夜晚,也是这般雷雨交加,惶惶天威也是这般让人心生敬畏,那夜,秦风最后一句话不停的在江幽兰耳边徘徊:“相信我,我们都会没事。”
雨夜京都,各方势力云动、暗流汹涌,全是因为今日中午的一只信鹰。
军策府于午时收到了一只信鹰,这信鹰是写给蔡廷公子的,信中的内容,短短十几个字,却惹得整个京都风起云涌。
“明日午时,风波亭,不见不散!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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