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不太强

路难行 第十章 阴阳困心术

    
    余北城睡了一觉,起来发现顾长洲在院子里神哉哉的举拳,晃过去,晃过来。
    “顾长洲,你在干嘛!”余北城问道。
    “练拳啊!你不说让我照着练吗?但是我感觉怎么都不对,余姑娘是不是我太笨了?”顾长洲举着一个脚扎马手朝天的动作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余北城面色一青,实在憋不住,“哈哈哈”弯腰笑了起来。
    顾长洲看她笑得收不住,停下动作也呆呆的笑了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憋不住!”余北城连连摆手,好半天才勉强缓过来。
    “要是这拳的开创者在这里,非得让你气得翘辫子。拳谱呢?”余北城问道。
    顾长洲连忙拿了出来,“这里,这里。”
    余北城一把接了过来,“你不怕我偷了你的宝贝?”
    “怎么会,余姑娘不是那种人,再说你如果要拿去就好。”顾长洲微笑道。
    余北城将拳谱通观了一遍,“我看了一遍拳形,未读其意,我打一遍给你瞧。”
    顾长洲连忙点头。
    余北城放下三尺青锋,落步院中,拉开拳架。走拳之势宛若云起乾坤荡,拳姿洒然,步伐写意,拳拳相扣步步连贯,拳速不快却风扯呼响,有飘风振海之势。
    此时,顾长洲看着素雅留仙裙的舞拳女子,只觉得,万里斜阳日暮,人间最是惊鸿。
    余北城打完收势,看顾长洲怔怔出神。“看清楚了没?”
    顾长洲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我只模仿其形,不过架子应该还算标准。你就照着这练,习武讲究稳,第一步就是站桩。不过这拳谱九式拳法的演绎融合了拳桩的特点,只要你勤加练习不懈怠,好处多多。打一遍我看看。”余北城老气横秋坐在了小板凳上。
    顾长洲走过去按着余北城刚才的动作打了起来。打完之后连忙问道:“怎么样?”
    “还行,比闻名天下的王八拳好两分。打个几千几万遍能有点门道。”余北城笑道。
    余北城父母乃是十二城楼上的大剑仙,继承了二人的惊人天赋不说,天生剑道奇高,生来便通炼气之道,气息自然运转。这拳形在她的演绎下,未读心法便有了七分神似。
    顾长洲知道那王八拳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不过也不在意,笑了起来,“没错,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也是这个道理。”
    “走吧!去草庐。”余北城提起三尺青锋走去。
    顾长洲跟在后头,一遍一遍的演绎拳法。
    ——
    上霄峰凌云老祖看中马天龙的根骨天赋与剑仙胚子的体质,特地派吴猛来藏真岛接人。
    马嘉兴得知自己的孙子被那山上的仙家宗门看中,日后定然前途无量比在那些个世俗王朝中摸爬滚打更有盼头,不由得好生招待吴猛,说了很多阿谀奉承的话,并且暗中透露王家有一部剑经的机缘造化。
    吴猛并未在意,不过这个消息在放出去之后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其中东陵城杜家与周家尤为关注,如今的东陵城由杜、周、林,三家鼎足而立背后各有倚仗,行事作风一贯独断专行,甚至连相邻王朝的朝廷命官也不放在眼里。
    两家人得到消息之后,找到王守一。希望对方能够将祖传剑经卖给自家,王守一说什么也不肯,“说那是祖传的东西,不敢随意支配。”
    失望的两家人悻悻而归,又各自想着既然大家都没得到也不吃亏,便散了去。
    周绍臣却在回去途中意外获得了一方玉枕,长一尺二寸,白若水精,通透非常,如临水睹物,其上雕刻有星辰图。
    陪同而来的周家供奉,武道八境的周晋一眼便看出此物对于武道修习有莫大好处。
    “绍臣你可知这是何物?”周晋问道。
    少年摇摇头,“看上去是个宝贝物件儿。”
    周晋笑了笑,“这东西叫重明枕,对于修习武道的人来说算是难得的至宝。枕它而眠可改善人的体魄,日积月累可令一方武运亲近,踏足九境不过时间而已。”
    “这么神奇?”周绍臣一脸诧异。“传闻这藏真岛遍地是宝贝,想不到真是这样,难怪当初几位大能联手立下规矩,不然九大王朝、四方天下还不闹个底儿朝天。”
    “这藏真岛有太多秘密,不是我们所能臆测的。”周晋说道。
    “管它呢!反正有了这重明枕算是不虚此行了,比那本剑经来得实在。”周绍臣笑了起来。
    “为什么?”
    “周叔叔,这还用问嘛!那本剑经或许的确是非常好的东西,但是并不适合我,炼气士讲究根骨、天赋、资质,三者不可或缺,而我只占其二。即便我们得到也不过是为他人种树,这重明枕却不一样,对我而言它是当下最好的东西。一双再如何奇丽的鞋子,不合脚始终是难以跑快的。”周绍臣走在周晋前边说道。
    “你长大了……。”周晋怅然道。
    少年却忽然停下脚步,转回身面对着周晋,“我们的处境不允许我成长的太慢。”
    周绍臣又向周晋面前走了两步,低身说道:“这剑经是有人故意做的局。”
    周晋面色一变,看着周绍臣。
    周绍臣不由得狡黠一笑与周晋并肩而行,“难道周叔就不奇怪是什么人放出的消息?那王守一的态度你也看见了,那是他祖传的宝贝他绝不会外泄。”
    “你知道是何人?”周晋边走边问。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那个人的目的绝对不是那本剑经。而且我感觉那剑经不在王守一手上,剑经只是一个饵。多欲则贪,必铤而走险。”周绍臣低着声音,面无表情。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拿下那剑经,纯粹是为了看热闹?”
    “嗯,可是热闹没看成啊!”周绍臣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
    …………
    ——
    夜色深沉的草庐,顾长洲不停的打着那套新学的拳法。
    柒儿在一旁掰了两片桃花糕送入嘴,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嘴里还不断发出“嚯”“哈”,逗得顾长洲停下来看她,直乐。
    余北城与剑时越一直在草庐里边,谈了很久,直到很晚才出来。
    柒儿举着小拳胡乱挥舞,顾长洲见余北城出来,便道别了剑时越。
    两人走过小径,穿过深巷。
    忽然之间,一股肃杀之意直逼面门,九境剑修的余北城于修炼一路早已是登堂入室,当即云行电逝一把将顾长洲拉至身后。
    顾长洲根本不知何故,整个身子腾空,一脸难以置信于空中惊奇的看着余北城。他落地之后才发现被陌生人挡住去路,一副神色不善的模样。
    “杜家的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狗胆了?”余北城冷笑道。
    “九境……剑修……。”一位老妪杵着一根桃木拐杖,看着身形佝偻,精神却异常饱满。
    “老东西,在这里动手凭你们那一亩三分地怕是不够……。”余北城握住三尺青锋,随时准备拔剑。
    那老妪威凛凛的道:“云门山那边来的人果然都是一样的嘴臭。”
    余北城深深地皱了皱眉,“你们想做什么?”
    一个奇丽貌伟的少年说道:“只需要你们将那本剑经卖与我便成。”
    “若是不卖呢?”余北城目光陡然一寒。
    “不卖,那就只能强买了。只要不杀人就不算坏了规矩。”老妪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余北城拔剑欲出,寒光冷气,直射斗牛。
    老妪用拐杖轻轻敲击地面,乍远乍近,玄光荡漾,来往不已,直漫其脚下。
    “五行制地……。”余北城被封住行动,正苦苦挣扎。
    “丫头,你的确天赋绝伦。不过我老太婆活得久,以你如今的修为破不开的。”
    老妪与同行的少年缓缓迈步向顾长洲,“顾公子只要开个价,我杜家都会接受。”
    “两位实在对不住,剑经不能卖。”顾长洲说得很坚决。
    老妪躬着身子,看了一眼青衫少年,语气凛人,“那东西对你来说没什么大用处,何不成人之美。”
    “若是我自己所有之物,白送你们也无妨。可是那本剑经是王守一祖传的物件儿,我不能这么做。”顾长洲的神情十分认真。
    “难道你就不怕死吗?”老妪侧头盯着顾长洲,凛冽的目光比冬日深夜的寒气更加彻骨。
    “我听说这里不能随便杀人。”
    老妪的眼睛深深地眯了起来。“不错,不过我们不动手,你就是因我们而死也不用付出多大的代价。相反你身上的三分文脉气运也会因此散于天地,那些读书人会感谢我的。”
    “所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老妪阴声道。
    她的瞳孔忽明忽暗,看了一眼顾长洲。顾长洲顿觉一阵阴风翻涌,自己已不知身处何处。
    只见头顶黑雾迷空,脚下金光遍地,置身其中惊心胆魄。
    余北城一眼便看出了老妪的手段,“阴阳困心术。”
    “不错,如果我动手杀了他,即便他门衰祚薄身无依靠,但毕竟是岛上的人。我是个守规矩的人,也知道破坏规矩的后果。可若他死于自己的心结之下,就算因我而起惩罚也不会太重。”老妪自信满满的说道。
    余北城第一次释放出杀意,忧虑的看了一眼顾长洲。
    阴阳困心术会使人堕入幻境,将自身的贪念、执念、怨念、妄念不断放大,映照出自己的心魔。若术中之人,本心失守,心魔便会借机疯长吞噬真我。
    “阴阳家的困心术不过尔尔,真当是什么狗屁都上得了台面。”余北城破口骂道。
    “你云门山的剑修心性比天高,连天下读书人都未正眼瞧看,自然入不得你们的眼。”老妪话音一转,“不过他不一样,他只是普通人。人有所好,诱之必取。不是谁都能克己守心的。”
    “是吗?那我得替顾长洲好好感谢你,替他提早战胜心魔。”余北城笑了起来。她相信顾长洲,顾长洲如果道基未毁拜入一座好山头,日后的成就不会太低,至于能不能成为剑修她不知道。
    之所以相信,是因为顾长洲有个优点。或许他自己没有发现,但余北城这个旁观者却看得一清二楚。他可以输给任何人,不争输赢,不争利弊,豁然处之,但是他不会输给自己,不会丢掉自己的真。
    顾长洲置身幻境当中,环首四顾,眼前生出种种幻象。老秀才冲他招手,王守一笑脸相迎,马天龙诚然示好……很多很多与他有关的人、物、事,一反常态的出现。
    顾长洲与这些幻象并未保持距离,他的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假象,他曾在先生的藏书中见过这种状态,书中称此为“映照心魔。”
    炼气士有一个特殊的境界,需要斩心魔才能更进一步。近乎有七成的人被拦在此处,要么斩得不彻底,要么被心魔所惑身死道消。
    顾长洲一一走过那些念,那些念成的幻象如同被淡淡春风扶过,盈盈秋水沐洗,点点消散。
    最终,来到一位天然明姿秀色,俨如洛水仙子的女子身前,正是余北城。
    当下的余北城粉黛盈腮,丰姿秀美,淡去了那几分盛气凌人,态度娇好。顾长洲一见,心神轰然如遭雷击,宛如惊风乱了芙蓉,本心摇摇欲坠。
    “顾长洲快来娶我。”幻象所成的余北城,莲步轻移,秋波斜视,微笑含羞,那风情万种难与人说。
    顾长洲微笑着伸过手去,幻象化为漫天光点。那些消散的各种念化作狰狞之态,张牙舞爪。
    “我是少年,她亦是少年,结婚这种事还早着呢?”
    这一刻顾长洲心魔俱除。
    头顶遥遥无尽处,骤然之间,一道惊雷之声炸起。“大胆顾长洲!凡尘之人竟敢染指天上仙。”
    顾长洲脑袋嗡嗡嗡地一片空白,头痛欲裂,双手撑着头隐隐有些站不稳。
    山巅之上红衣皱眉,望了一眼虚空,那道声音戛然而止。
    老秀才在藤椅上笑道:“这老婆子误打误撞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那道声音消散之后,顾长洲清醒过来,看着杜家二人。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老婆娘,我就说你阴阳家的困心术上不了台面,你还不信。这小子是个异类,心善之人,福泽多。”余北城被五行制地困在原地。
    杜老妪的心神出现一个声音,话音之后,面色大变连忙拖着杜家的小子离开。
    留下顾长洲与余北城二人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顾长洲问道。
    “我怎么知道什么什么情况,或许那老太婆发善心决定不为难你了。”余北城一脸毫不在意的说道。
    “顾长洲你可以啊!中了困心术还能安然无恙。”
    余北城的声音响起,顾长洲忽然想起幻境中的最后一道幻象。不知不觉有些尴尬起来,“余姑娘,你是不是要走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两人一边走一边说。
    “今天你跟剑大叔聊了那么久,我猜应该是你要离开了。”顾长洲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嗯,我离开家也很久了,该回去了。怎么舍不得我啊?”余北城停下脚步看着顾长洲。
    顾长洲被看得有些惶然,“嗯……是有点舍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你不是说以后要去云门山瞧瞧吗?”余北城笑了起来,让人如沐春风。“我等着你!”
    顾长洲也笑了起来,“好啊!余姑娘我问你一件事可不可以?”
    “咱们相处这么久了,当然可以。”
    “余姑娘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顾长洲怯怯的问道。
    余北城一个摆裙转身,两人四目相对,“顾长洲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长洲被这一问,直接傻在了原地,呆头呆脑的一动不动。他万万没想到,余北城竟然会这么问他。“呃……”
    “顾长洲说假话嘴可是会烂的。”余北城带着特别语气道。
    顾长洲点了点头,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喜欢。”
    余北城迈着步子,围着顾长洲走了一圈。然后挎剑一路往前,“我喜欢的男孩子,那一定是青衫载酒,世间最厉害的大剑仙,最厉害!气荡三江,剑横五岳,什么儒家十圣六贤,道祖佛陀,他一剑当前通通绕着走。”
    这一刻少年想练剑。
    “顾长洲不得不说你眼光非常不错,哈哈哈!”余北城笑得非常灿烂。
    顾长洲也笑了起来,“我也觉得不错,我想要成为那样的剑仙。”
    余北城骤然转身,笑颜如花,“我等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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