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林家覆灭时,林叔在外做生意,避过了那一劫。
但这不代表他不恨我。
他理所应当要恨我,毕竟他的亲人死在我手里,他的祖产断在我手里,甚至林家的祖宗祠堂也被我铲平。
我把事情做得太绝,早已没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林叔忽然来见我,还是在这种时刻,难免不令我警惕起来。
但林叔并不是来找我谈林老爷子的事,他甚至对林家的事都闭口不提。我看得出来他对我还有恨意,只是另一件事压在他的心头,逼着他向我低头、妥协。
对一个中年男人而言,没有什么是比向仇人妥协更屈辱的事了。
“求求你,救救萱懿。”林叔噗通一声向我跪下。
“萱——林小姐他出什么事了,”我将林叔扶起,“来,我们先进来说话。”外面人多口杂,许多事不便去说。
高午等人立刻会意,为我将围在门口的其他人驱散。
走到会客厅那段很短的路上,我的心忐忑不已,从林叔的表情来看,林萱懿应该是出了不小的变故,否则他没有必要来求我这个仇人。
我的心乱如麻,不复有往日的镇定。
荀潞瞧出这一点,竟然主动捏住我的手掌,“放宽心,时至今日,你还怕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解决的吗?”
不错,不论是江湖声望,还是背后支持我的无数势力。
如今的我风头无两,再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便是我化名的野鹤道人,影响力亦是不小。
而论及风水术,我亦是在无意间博采众长,便是昔日恩师,也不得不承认我已青出如蓝。真遇着什么同行高手,多半也能轻松应对。
可我究竟在担心什么?
荀潞的安慰只令我稍稍安定。刚在会客厅上坐下来,莫欣蕊便催促道:“姓林的,你怎么还不说林小姐出了什么事?看不出白三爷很着急吗?”
“欣蕊,你对林叔客气一些。”荀潞责道。
莫欣蕊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仍是在替我着急。
到了这个关口,林叔忽然犹疑起来,他大概是在踌躇,接下来的话该不该对我这个仇人说起。
“我知道在你看来,我是个狼心狗肺的叛徒,”我叹了口气,语气尽量平稳地说道:“但是如果林萱懿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会全力相助,就当是还当年的情。这是我的承诺。”
“白三爷的话便没有不兑现的!”莫欣蕊又替我开腔,“你把话说清楚,然后等着听好消息吧!”
终于,林叔松了口。
“近来萱懿她发病越来越频繁,时常会晕倒,一直以来都是靠药物吊着命。”林叔说道。
“该!”莫欣蕊忽然插话进来,“白三爷先前好言劝她,她非要使倔脾气,现在又派你来求我们,是不是!”
“欣蕊,你让林叔把话说完!”荀潞责她。
“萱懿绝不会为了病情而求我的。”我喃喃道:“一定还有别的事。”
“正是如此!”林叔点了点头,“前段时间她病情加重,我与许多人都让她向你低个头,但她就是不肯。”
不错,她正是这种脾气。
荀潞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这时,一个洋医生找到她,说是能治好她的病。”林叔接着说道。
“洋医生?”我愣了一下。
“洋人都是坏蛋!”莫欣蕊又忍不住开口,“千万别告诉我,你们傻到把林小姐交给一个洋人!”
“欣蕊!”荀潞眉头皱起。
莫欣蕊连忙捂住嘴。
“唉!若是莫小姐在场,我们也不会被骗了。”林叔语气低沉,说道:“当时那洋医生的确将萱懿的病短暂治好,因此我们也没有起疑心,哪知道——唉!”
“后来发生了什么?”荀潞替我问道。
“后来萱懿病发,病情愈发严重,我们去找那洋医生,对方以带走治病为由,将萱懿给绑架了!”
“什么!”荀潞震惊。
“不仅如此,他还留下一封信,指名道姓要交给你。”说完,林叔从怀中抽出一枚信封,向我递过来。
荀潞替我接过,将信又转给了我。
“信上的内容你看过没有?”荀潞问。
林叔摇了摇头,“他以萱懿的性命相要挟,说这封信只能白三爷能看。”
我沉默着将信封拆开。
视线在信上扫过,我的脸色也越来越沉重。
林萱懿的确被这伙人挟持了,随信送来的,还有一缕她的头发。而信上的内容,更是令我面露怒意。
对方已知道我已解开第六十五卦的事。
他们在信中勒令我,让我不要去管帝皇墓的闲事,亦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信中内容,不可去探究他们的身份。如有一点做不到,都会要了林萱懿的性命。
阅完信上内容,信纸立刻在我手中自行燃烧,很快变成几缕白灰。
“白三爷,信上说了什么?”见我一直不说话,莫欣蕊忍不住问。
荀潞与林叔也紧张地看着我。
我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送客。”
“姓白的,难道你真的不管萱懿的死活了吗!”林叔大惊。
“送客!”我眉头紧皱。
很快,高午走了进来,一臂将林叔提起,任凭对方大骂,仍将他扔了出去。
“我就说不该管那女人的闲事,”莫欣蕊笑着说道:“眼下我们可有大事去办,帝皇墓等着我们呢!”她摩拳擦掌。
荀潞没说话,只是担忧地看着我。
“帝皇墓我就不去了。”我犹豫半晌,开口。
“什么?!”众人震惊。
他们不解,莫欣蕊问我缘由,我没有回答。
“我有一件事需要独自去办,帝皇墓的事,我会另外安排一人与你们同行。”
这次,便是荀潞也不能理解,“帝皇墓之行是为国为民的大事,你究竟有什么事需要办,能比这件事更重要!”
“说得对!而且除了白三爷,旁人我们也信不过!”
“对不起。”我低下头,“这件事我必须自己独自去处理。”
“是林萱懿的事?”荀潞问。
沉默半晌,我还是点了点头。
荀潞不再说话。
“你们放心,我安排与你们同行的人,道行只会比我更深。”我接着说道。
“不可能!”高午大声道。
“没错,不存在这样的人!”
我轻轻一笑,说道。
“出来吧,野鹤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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