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之恋

第九章·丰收

    
    天如无边盖,
    地似八宝庐。
    季夏旦日烫,
    农家收割忙。
    牝鸡司晨早,
    五更梳洗迟。
    破晓湿气重,
    鸟雀登枝勤。
    摸黑出山去,
    戴月荷镰归。
    炎天吐暑气,
    汗蒸灼肤伤。
    居家无闲者,
    妇孺皆农桑。
    老翁倚竹杖,
    携孙提饭汤。
    急急闭篱门,
    匆匆赴田垄。
    劳壮在东冈,
    躬耕捆麦忙。
    舂粮千万石,
    岁暮无存仓。
    昼尽不知热,
    心忧夏夜长。
    南风过高梁,
    陇埂闻麦香。
    四野无人迹,
    琼花落新蝉。
    悲叹天下事,
    最苦是农家。
    我在上学认字之前,就已经跟着母亲下地干活了,六月是丰收的季节,天气炎热,土地都快被烤熟了。
    晚上八点半以后,天色渐渐黯淡下来,脸边吹起阵阵南风,燥热才开始慢慢散去。暮色四沉,夕阳西下的田野呈现出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稀疏的人影在黄昏下的田间小路尽头越拉越长,最后消失不见。空旷的天地间只剩下“嘎嘎”的田鸡声和“喳喳”的蚂蚱声,蚂蚱声音虽不大,但是很有节奏感,清脆悦耳,动听非常。白天,这片土地是属于农家的,熙熙攘攘,匆匆忙忙,到了夜晚,这个世界就完全属于这些小生物了,变得清凉安静,美丽大方。
    六月初,小麦差不多已经成熟,饱满的麦粒压得麦穗头部微微下垂,显得谦虚而又沉稳。大片大片的麦田好像金黄色的地毯一样,铺满整个田野,扑面而来的南风里夹杂着成熟的麦香,农家的脸上也洋溢着满意的微笑。这是胜利的喜悦,也是淳朴敦厚的返璞归真。正是:
    麦林五月漾琼花,
    郁郁芬芳醉万家。
    春水碧波飘落处,
    浮香一路到天涯。
    六月偶尔会下几次雷阵雨,但雨量都不大。虽然六月干热,大地需要雨水,但是庄稼人却不希望这个时候下雨。如果连续下好几天雨,成熟的小麦会被泡在雨里,时间长很容易发芽,损失很大,这样一来,庄稼人一年的辛苦就要付之东流了。
    俗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如果早上出现红霞,预示要下雨。大家要把田里的麦捆摞起来,一排一排码好,以防被雨水浸泡,如果麦场里晒了麦子,也要及时摞起来。有时候人们正在紧张地收拾,天空突然会乌云滚滚,昏天黑地,一道闪电“哗”地划过天际,紧接着一个惊天的响雷“轰”地一声,好像要撕天裂地一样。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滂沱大雨,一串串雨珠好像织布机上滚动的丝线一样源源不断。老家有句谚语说得好“白雨忙,跑不过一面场”,很多在大门外麦场里收拾麦子的人来不及跑回家,就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成了落汤鸡。
    有时候会在家里听见“咔嚓”一声巨响,就知道又是什么东西遭雷劈了,有时候是一棵树,有时候是一堵墙,有时候是一座山头。在山上干活来不及跑回去的人,躲在树底下避雨的时候都会被雷劈到。有人就会说一定是那个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遭到了天谴,这是他的报应来了,这么说还是有点太武断了,也不科学。这种事不过是个概率问题。晚上天边如果出现了一片红霞,就预示第二天是个好天气。
    农村的房子基本上都零零散散地坐落于村庄各处,地广人稀,高低不平,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很寂静。晚上大家睡觉很早,十点以后基本上就睡了。母亲毕竟是一介女流,胆子较小,凌晨四点不敢一个人上山割麦。不要说一个女人,就算是一个男人,在凌晨四点也不敢轻易到处乱跑。早上五六点其他人下地干活的时候,母亲已经割了一大片麦子了,这个时候我们也醒来了。
    母亲一个人要收割十几亩小麦,工作量很大,很辛苦。那个时候没有收割机,所有的小麦全都靠镰刀一把一把收割。大家基本上都是早上五点起床,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趁着有点凉气就去地里割麦子,而我们家的情况却大不相同。每年夏天收麦,都是母亲一个人,她又是急性子,不愿意服输,所以她只有和时间赛跑,把一天当作两天用,不然干透的小麦会掉在地里。凌晨三四点,天还没有亮,别人都在满天繁星的梦里熟睡的时候,母亲就叫醒还在睡梦中的我们,上山割麦去了。出发之前带上被子,到了麦田,母亲先割几捆麦子给我们铺上,让我们继续睡觉,然后她就开始割麦。
    小时候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他一年四季都在外面打工,很少回来,所以我很少见到他。到年底才回来几天,就算是夏天收麦的时候也经常不回来。所以母亲一个人在割麦的时候就感觉身心疲惫,脾气也变得很暴躁。经常一边割麦一边骂人,有时候骂我和姐姐,更多的时候都是骂父亲。刚开始大声叫骂,到后面就自怨自艾,怨天尤人了。因为不管骂得多大声,隔着千山万水,父亲也听不到,也不会回来帮忙收割小麦。
    虽然是大夏天,但昼夜温差很大,白天太阳晒得睁不开眼,晚上睡觉还要盖厚一点的被子。
    最早的镰刀是上古时期出现的石镰,距今应该有几万年以上的历史,具体时间已经无法考证。到了春秋战国,大量的铁制农具开始出现,铁镰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广泛运用于农业和战争。闲时下地农耕,战时上阵杀敌,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农业大国,以农耕为主的传统文明源远流长,那时候很多诸侯国都实行兵农合一的政策。
    我们家里用的是直镰,和传统意义上的镰刀还不太一样。镰刀类似于新月银钩形状,刀片厚而弯,镰柄笔直,刀片固定在镰柄上面,适合收割秸秆比较粗壮的庄稼,比如玉米和高粱。而大家通常使用的直镰,则是根据传统镰刀演变而来的,直镰刀刃本身薄而锋利,也比镰刀稍短一点。镰柄有点像蜿蜒爬行的蜈蚣一样,前弯后直,前细后粗,刀片安装在刀架上面。我们老家种的大部分庄稼都是小麦,小麦的秸秆细而短,正好适合直镰收割,直镰轻巧而便于携带,刀片钝了或者卷刃了,直接从镰架上取下来,在磨刀石上面磨一下就好了。
    在我五六岁的时候,自己还拿不动镰刀割麦,所以都是跟在母亲身后捡麦穗。母亲割麦很快,一天大概能收割一亩半地的小麦,在当时也算是远近闻名,不过这也是被逼无奈,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小麦又干又脆,几镰刀下去地上就会掉很多麦穗。这个时候就靠我们姐弟俩来捡这些麦穗,这样母亲就可以少弯几次腰,加快割麦的速度,不然母亲一边割麦一边弯腰捡麦穗会浪费很多时间。
    刚开始钻进麦田的时候,感觉好像是到了原始森林里面一样,永远到不了尽头,后来磨炼一段时间也就习惯了。
    我们中午一般都不回家吃饭,早上出来带点干粮和水,中午了用麦捆搭两个麦垛遮阴,我们钻进去吃一点东西,休息一会继续割麦。后面我稍微大一点,大概七八岁的时候,有力气拿镰刀了也开始学母亲割麦,我一般都是割麦田边上长的又稀又矮,杂草丛生的那一绺。大概就割一米宽的地方,不一会儿就钻到前面去了,一般靠近地艮子或者地畔边缘的庄稼长得都不太好,靠近艮子的被挡住了光线,采光不足影响长势。靠近地畔边缘的肥料和雨水不足,也会导致庄稼营养不良,边缘的土地本身比较贫瘠。
    有一次,母亲说我自己割的小麦是属于我自己的,打下粮食可以拿去卖钱花。一听到这个好消息,我的眼前一亮,一下子精神抖擞,就拼命割麦,不一会就把脚面割了一条口子,鲜血直流。小时候常听大人说我的眼睛总是迷迷糊糊睁不开,好像刚睡醒的样子,或许是太阳晒得太厉害,伤了眼睛的缘故吧!
    母亲不仅是麦田里的守望者,还是我们全家人的守望者!
    夏天的酷热渐渐褪了下去,夜晚悲戚的蝉声告诉这个世界,夏天就快结束了。经过六月紧张的抢收,一片片黄灿灿的小麦终于变成一摞一摞的小房子被整整齐齐地码在田间地头。农民的脸上也绽放着收获的喜悦,忙活了一年就是为了收获的这一刻。
    小麦收割完之后,大家就可以松口气了。为了让麦粒快点干透,农民会把收割完的小麦在地里放十天半个月,等太阳彻底晒干了才往回拉。大路可以通到地头的麦田,大家都用两轮木架子车把小麦拉回去,一车可以拉十几摞小麦,一摞是十捆,装满满一架子车,用绳子捆好慢慢拉回去。
    乡间小路大多都是窄小的土路,最多有两米宽的样子,还经常被雨水冲得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加上山路陡峭,翻车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大部分小麦的秸秆都已经干透,轻而且虚,所以架子车上面装得太高重心不稳,容易翻车。这些架子车可以通到田里的小麦,很快就被拉回去了,但还有很多地块没有大路,麦田卡在别人家的田地中间,这些地里的小麦只能靠肩膀一捆一捆地背回去。
    大人一次可以背二十捆小麦,有些人也用扁担挑,扁担两头尖尖的呈弧状。我们太小不会挑扁担,只能靠肩膀背,湿一点的麦捆我一次只能背两三捆,干透的麦捆一次可以背五六捆,晚上回去,肩膀会红肿一大坨,过很长时间才会结疤褪去。
    所有的小麦都拉回麦场以后,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环——碾场。碾场之前,大家通常会把摞好的小麦拆开,放到太阳底下好好的暴晒几遍,等彻底干透了才开始碾。晒麦捆的这段时间,母亲会挑秸秆比较整齐粗壮的麦捆单独筛选出来放在一边。把小麦前面的穗子用剪刀剪掉,剩下的秸秆放到阴凉的地方,晚上把这些秸秆用凉水浇湿,等这些秸秆变得柔韧一点,就能掐麦辫卖钱了。
    村里面大多数妇女都会掐麦辫,麦辫可以编草帽草鞋,也可以编筐子篮子。她们晚上吃完饭,睡觉之前这一段时间会抽空掐一些麦辫,白天一直都在干活,腾不出时间。很多人只会掐一些简单的麦辫,只有极少数心灵手巧的妇女,会把掐好的麦辫编织成草帽筐子篮子之类的生活日用品。空闲了拿到集市上去卖,这样利润会翻好几番,不过也要经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辛劳,手上会起一层厚厚的老茧,黑眼圈里面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会瘦一圈。
    碾场的时候,大家要互相帮忙,互相合作,一般都是就近原则,邻居们互相组团。碾场要挑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要是被突如其来的雷阵雨搅和了,那就损失惨重了。以前碾场的劳力和工具是牛拉辘轴,辘轴也叫石磙,是用天然的石头打磨的一种圆柱形农具。石磙两端中心位置有洞,洞里面加上木轴,外面套上架子,用牛拉动起来一圈圈地平场碾麦。后来渐渐有了拖拉机,代替牛拉辘轴碾场,刚开始,一个村里面只有一辆拖拉机,全村的小麦基本上都靠这一台拖拉机来碾。
    我五六岁的时候,姨母家买了一台拖拉机。从此以后,我们家的小麦每年都是姨父开他的拖拉机过来给我们帮忙碾。这样一来,我们节约了很多费用,只要出一点燃油费就可以。如果叫别人的拖拉机,不仅要出油费还要出人工费,人工费比油费要高很多。
    一般人碾场,拖拉机后尾都拉一只石磙,而我姨父每次给我们碾场,拖拉机后面都拉两只石磙。那时姨父正值中年,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所以做事不拘一格,出人意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也成了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可惜后来姨父发生意外事故去世了,年仅五十九岁。姨父虽然已经驾鹤仙游,但是他开拖拉机的样子一直都在我的记忆中徘徊,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也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
    大人们忙着碾场,孩子们也跟着凑热闹。碾好的麦草秸秆都堆到一起,堆成一个高高的草垛,谁家的草垛大,也就意味着谁家的收成好。当草垛堆高以后,大人就让孩子们爬到草垛上面蹦来蹦去使劲踩踏瓷实,玩够了就下来,钻到草垛底下打洞玩。刚摞上去的草垛还是虚的,所以很容易打洞钻进去,有些小孩子捉迷藏的时候钻到里面就睡着了,最后大人忙完了才发现孩子不见了,有时候要找好久才找到。
    碾场的时候,孩子们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大门口来换西瓜的车,一般碾场都是几家人在一起互相合作。来换西瓜的车了,碾场的主人无论如何都要象征性地买几个西瓜意思一下,犒劳一下大家,不然别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一般都是用小麦或者玉米换西瓜,也可以用现金买西瓜,不过那个时候大家身上基本上都没有现钱,所以大多数人都会用粮食换西瓜吃。
    我们小时候经常偷人家的西瓜,不仅是西瓜,只要是来换水果蔬菜的车,只要是直接能吃的东西,我们都会顺手牵羊偷几个。当大人把粮食拿过来,上称交易的时候,换瓜的生意人忙不过来,注意不到我们小孩子,我们就趁其不备偷偷地从车上搬几个西瓜藏到哪个旮旯里面,等换瓜的走了以后再拿出来吃。有时候拿的太多会被人发现,发现了我们谁也不会承认,一溜烟就跑了,那时候总感觉偷来的西瓜更甜更香。
    有一次,村里来了一个换西瓜的三轮车,我们几个小伙伴一起合作偷人家的西瓜。两个小伙伴抱瓜的时候不小心被人家发现了,那个换瓜的黑脸中年男人过来就给他们两个几巴掌。我们全都吓跑了,后面我们商量怎么报复一下那个人,有个大一点的孩子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给轮胎放气”。农村的小路都是土路,又窄又小,坑坑洼洼,勉强能过去一辆拖拉机或者三轮车。他找来了一些小钉子,放在三轮车的必经之路上,然后我们远远地看着。果不其然,那个三轮车开到半山腰的时候,轮胎直接爆裂了,三轮车停在半山腰一动不动,那个换瓜的中年人坐在路边上愁眉苦脸,无计可施。
    我在八岁的时候,和自行车结下了不解之缘,第一辆自行车是父亲从外地带回来的,是一辆低梁的彩色小型自行车。我很快就摸索会了,摔倒多次也不会觉得疼,一门心思都放在骑自行车的新鲜感上面了,自行车所带来的乐趣要远远大于摔跤带来的疼痛。
    当时村里自行车很少,所以我为有一辆崭新的彩色自行车而感到无比自豪,我一起的小伙伴都羡慕不已。有时候他们为了骑一下我的自行车,会拿好吃的东西来换,我们经常把自行车推到山顶上,从最高处快速冲下去,也不拉闸,就用两只脚磨在地上当刹车,失控的情况随时发生。
    有一次,我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万红去山梁背后的一个村庄买幼蚕养,回来的时候,我坐在自行车三脚架里面,他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我们直接从山顶冲下去。两个人的重量太大,加上当时自行车的刹车坏了,又是非常陡峭的下坡路,我的两只脚根本刹不住。快到山下的时候,控制不住方向,一下子翻车了,自行车翻了几个跟头,我们连人带车都被推到一个小沟里面了。我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胳膊肘下面擦破了一点皮,穿着衣服也看不见。万红就惨了,他的胳膊以及嘴角鼻子上全都擦破了,一直在流血,我们跑到沟里的清泉边清洗干净才回了家。
    回到家,正好他母亲在我家帮忙碾豌豆,尽管他用袖子遮住了嘴巴和鼻子,但还是被大人一眼就发现了,她们把我们狠狠地批评教育了一顿。我的自行车也被母亲没收了,过了一个多月,母亲才又把自行车还给我。
    除了偷西瓜,我们也一起合作做过生意,我们一直都以为人家收破烂很赚钱。我们每人骑一辆自行车,在车后座绑两个水泥袋子,到村里去吆喝着收一些啤酒瓶和破铜烂铁之类。我们打算低价收回来,然后驮到集市上高价卖出,赚取一点差价。但是在我们村里,居然没人愿意把东西卖给我们。后面跑到隔壁村也没有收到多少东西,最后收了一点就骑车到集市上去卖,结果没有赚到钱,收价和卖价一样,很明显我们第一次生意以失败告终。
    回来的路上,天气异常炎热,我们都没有吃饭,也没有带水,已经饥渴难耐,骑不动自行车了,就到一个大柳树下面休息了一会,然后推着自行车继续漫不经心地走。走着走着,碰到一块西瓜地,里面的西瓜已经有足球那么大。我们环顾四周,发现没人看园子,就跑进去每人摘了两个大西瓜,装进水泥袋子,骑上自行车蹬上跑了。走了很远,发现后面没人跟着才停下来,钻到一块玉米地里面,准备吃完西瓜再回去,偷来的西瓜也不敢带回家。我们把西瓜用拳头砸开以后,发现没有一个熟的,里面全都是白色的瓤,我们吃了一半扔了一半。
    碾完场以后就是扬场,以前扬场都是借东风。到晚上起风的时候,大人就用木掀一掀一掀的扬场,一天下来胳膊就抬不起来了。木掀有点像铁锹,只是掀板是一层薄木板做的并且两边没有卷起,不像铁锹两边是卷起来的。如果一直有风的话,一晚上可以扬出很多小麦来,用不了几天,所有的小麦就都扬完了。
    后来有了手摇木风车代替木掀扬场,速度快了许多,也可以省不少力气。不过木风车还没有普及,一个村里面也就两三台风车,想要请一个木匠做一个风车代价很大。再后来大家都用拖拉机的发动机带动三叶铁风扇来扬场,这样速度大大提高,既省时间又省力。
    碾完场以后,一直到扬完场之前这一段时间,大人晚上都要在麦场里面过夜。一方面起风了方便起来扬场,风停了就睡觉,另一方面是为了看管麦子。
    时隔多年,虽早已看不到这些场景了,但这些记忆已经牢牢地印刻在了我的内心深处。不管浮世如何变迁,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一个农村人的本分,不会忘记那些黄金岁月,也不会忘记母亲为这个家庭所做出的伟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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