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午后,大乾的帝都正躺在和煦的阳光中,偶尔吹来几缕带着暑气的风,将竹杆上的酒字旗轻轻扬起。
夏日的鸣蝉不知疲倦的在树上叫着,好像是在和树下浓妆艳抹的中年主夫们竞争谁更聒噪一些。
“哎,听说了没,太平坊的王记胭脂店的王掌柜又纳了一房郎倌,据说还是从教坊司里赎出来的名门贵郎呢。”
“听说了听说了,你说这王掌柜哪来的那么多钱,她不都纳了七房郎倌了么,怎么还嫌少又纳了一房。”
“嗨,还不是人家眼光好,庞氏商队来的时候就让王掌柜给相中了,当天就拿了好多金银去庞氏商队献给聚宝盆。结果谁成想,那聚宝盆第二天还真就给他吐了两倍的钱出来,王掌柜都乐疯了。”
树下,七八名将腰身勒的不足两尺的男子聚在一起纳凉磕瓜子,同时嘴里还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各家的闲话。
“咚,咚,咚。”
就在几名男子聊的正开心的时候,一阵闷雷般的响声从街道尽头传来。
众人抬眼望去,发现那声音竟然是来自皇宫东侧门的方向。几人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燃烧着的名为凑热闹的熊熊烈焰,于是齐齐起身,翘起二郎指捏着团扇,遮各自的面颊走了过去。
皇宫的东侧门名为延禧门,平时都是后宫的太监宫女从这出入,今日不知为什么,高高的宫门大开,耀眼的眼光从中穿过,照在了门外看热闹的帝都百姓身上。
“咚,咚,咚。”
闷雷般的响声再次从门后传来,众人凝神望去,发现宫门内走出来了一队队身着重甲、手持长槊的禁卫军。
这些禁卫军少说也都有四五百人,灵铁制成的重靴踩在地上,踏步之间声音整齐划一,震得道边的柳树都簌簌作响。
“是左鹤卫,我看到樊将军了。”围观的众位健妇和美男都是痴痴地看着这支气势十足的禁军精锐,眼中都流露出了仰慕的光芒。甚至还有几个不守夫道的男子悄悄地抛了几个媚眼出去,只不过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等禁军精锐都走过去之后,后面紧跟着的是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女将军,这名女将军背负长剑,手握缰绳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双眼淡漠地扫视着在场的众人。而街道两边,不管是男是女,在女将军视线扫过的时候都是兴奋地高举着双手,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这名女将军就是左鹤卫大将军樊淑清,不过她现身后并没有随着禁军精锐向城外走去,而是等在原地回头看向了宫门内。
众人也随着她的视线好奇地向里门后望去。
“叮当当”
一阵铜铃声响起,一顶绘满龙凤祥瑞的轿子被四名太监抬着缓缓走出。
镶着灵晶玉石的轿顶围着一圈明黄色的帷幔,朱红的轿厢开着四扇小窗,窗帘随风扬起。
有好事者趁着有风吹来,都是伸着头往小窗里望去,透过小窗,众人看到里面正坐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再仔细望去,却见那名男子如同夜行的刺客一般带着黑色的面巾。
“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里面坐了个身材走样的男人?好像还是个刺客?”看到这一幕的人皆是好奇地交头接耳起来。
不曾想轿子里的男子听到了她们小声的议论声,胸前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像是被气坏了,等议论声越来越大,坐在里面的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生气的扯下面巾,撩开窗帘怒目瞪向了窗外。
众人这才看清这名男子的长相,剑眉星目,相貌周正,怒目之间还有丝煞气氤氲眉间。
正是被安排出宫探案的陆良陆才郎。
“嘶——好丑啊,怎么后宫里还有这样丑的郎倌。”
周围的讨论声更大了,陆良差点气的翻白眼,只能拉上帘子默念我不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等在前方的樊淑清见状蹙起眉头,尔后猛地一甩马鞭,巨大的声音将周围的议论声全部压下。
“肃静,贵人出游,无关人等速速退去。”
如玉石碰撞般的清冽嗓音在马背上传来,听得周围众人都是一阵心旌神摇,但她们听清樊淑清的言语后皆是心底一惊,如鸟兽散般溜走。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延禧门的门外就走的干干净净,一个百姓都没有了。
轿子再次被太监抬起,跟在禁军后面向着城外走去,同时陆良的耳边也传来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嗓音:“陆才郎不必如此生气,世人皆是庸碌肤浅之辈,不必因她们而气坏了自己。”
陆良闻言嗯了一声,没有一点想回答应声的意思,听着像是高冷极了。
但实际上此时的陆良不是高冷,而是慌得不行,因为外面这个名叫崔绵的人他看的太眼熟了,简直就跟崔晴那个病娇研发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刚刚在乾清宫陆良看的一清二楚,那一模一样的长相,那一米五出头的小身高,还有那恭恭敬敬的嗓音,都唤起了陆良脑中那被崔晴在地底支配的恐惧。
连被寒江月抽的到处乱窜的小乌儿都扭头看了看,悄悄地感叹了一句两人长得真像。
没有管陆良冷淡的回复,崔绵的声音再次从轿外传来:“陆才郎,想必您刚刚也听懂陛下的意思了。我们只有四天的时间,四天后要么是真相和金银回宫,要么是我们二人的项上人头回宫。所以还希望您之后就呆在客栈不要乱走,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跟小泉子说,他会帮您去买。要是因为您的一些举动让我们无法破案,到时候就别怪下官做些出格的事情了。”
这段话陆良听懂了,崔绵这是在明晃晃地警告自己不要添乱,探案的事她自己就能解决。
陆良只能再次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崔绵的安排,毕竟自己确实没什么探案的能力,没有跟崔绵豪横的资本。
但是崔绵的话他越听越不舒服,那威胁的意味简直都快明说了,好歹自己也是个后宫才郎,怎么这么没面子的吗,整天不是被这个调戏就是被那个威胁的。
这回陆良可真是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气的他浑身发抖,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男子到底要怎么样@#%!*
想到这陆良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挑开窗帘看向窗外的崔绵,笑呵呵的说道:“崔寺丞,我这人呢别的没有,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自然不会给你添乱。不过还请崔寺丞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回宫的要么是金银和真相,要么是您自己的项上人头。”
说完还朝着护在马车前的樊淑清努了努嘴,露出了一副和善的笑容,只不过那笑容在崔绵看来,简直就是一副得宠妖郎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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