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跟你商量个事。”
程建军叫住要出门的程父,让其坐下,勤快给倒了杯水,塞手里。
程父端着水,感受着水温,疑惑的看着儿子,这么讨好他,这是有事啊。
“有事?”
程建军笑了笑,搓了搓手,“爸,你前几天不是说有个五金公司的名额嘛,还在不,给我呗。”
“你不是要复习,考大学了嘛,要这工作指标干嘛?
你可答应我的,要好好复习的,怎么?这才几天就放弃了?”
“你别管了,大学我肯定是要考的,复习我也不耽误。
这工作指标我有用,你就说还有没有吧。”
“有倒是有,不过你到底要干嘛?”程父疑惑道。
“在就好,您给我留着,可别给了别人,这对我有大用。
对了爸,五金公司的工作指标就一个?”
“那倒不是,上面分下来好几个,可现在都过去多久了,早分差不多了。
不是,你到底要干嘛,我可跟你说,现在复习是第一要位。
这要是能考上大学,一毕业就是机关单位,可比什么五金公司工作强,你可别抓了芝麻丢了西瓜。
你可就一个月的复习时间,你不比人家苏萌,钱文,你就是一初中文凭,再不努力,这三心二意的,你什么都捞不着。”
不说钱文还好,一提钱文,程建军就烦躁起来,一摆手,有些暴躁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已经准备请假,去大姨家安心复习了。
工作指标给我留着就行。
行了,我还有事,不和你说了,给我留着就行。”
看着儿子披上外套往门口走,程父看着,连连道,“你……你干嘛去啊,你倒是说清这工作指标你要去干嘛啊?”
“我找春明和钱文去!”程建军头也没回的回了一声,就往前院奔去。
“找韩春明和钱文?”程父低喃道,知子莫若父,程建军有什么小九九,程父一想,就知道个一二三了。
“他呀,肯定是怕人家跟他竞争。”
…………
程建军一路脚步不停,来到前院,往韩春明家一阵望,也没找到韩春明的身影。
“建军,找春明啊,他不在家,在钱文那呢。”
家里的春明妈看到,放下手上忙的活,笑着走了出来。
“哦,那我去钱文那找找。”
程建军冲春明妈笑了笑,然后往大门口走去。
“这孩子不是和钱文,春明有些闹别扭么?这是又好了?”
春明妈望着程建军的背影,疑惑道,然后想不明白他们相处的关系,摇了摇头,回屋忙自己的去了。
程建军出了大杂院,站在院门口,朝钱文家的方向望了望,面露凝重,他有些发憷,不敢去。
相对于软绵绵好欺负的韩春明,钱文这只随时能暴起的老虎,让程建军实在是无从下手。
他怕啊。
怕挨打。
可他不去又有些不甘心,这次高考恢复是一次转变命运的机会,他一准就看好这个天大的机会了,只要抓住,改变命运不是问题。
可一想到和自己有仇的钱文与韩春明也能借着这次机会脱离了工人的身份,和自己一个台阶上,他就有些不甘。
尤其是钱文,他是狠的牙痒痒,可钱文的学习好,在这一片是出了名的,在学校也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要说他能考上大学,那钱文一定也能考上。
程建军一直想有个机会能狠狠的把钱文踩在脚下,这次就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想办法把五金公司的工作指标给钱文或者韩春明,只要他们接受,一换工作,短短一月的复习时间就浪费了。
到时候一步快步步快,他就能狠狠把他们二人踩在脚底下,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五金公司这可是一个好单位,无数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单位,他不怕钱文或者韩春明不意动。
尤其是钱文看着就不是老实当工人的主,是喜欢钻营的人,要不然他怎么琢磨了那么多小营生。
程建军看着钱文家的方向,怔怔出神,脑中急转,如何才能合适不被怀疑的与钱文搭上话,要知道,他与钱文都小两年没说话了。
这突然冒冒失失的搭话,还是介绍工作,没有鬼也有鬼了。
相比于工作给韩春明,他更想用这个五金公司的工作指标拖住钱文,让其误了这次的高考。
“应该怎么办呢?应该怎么办呢?”
程建军来回踱步,敲着手掌,望着钱文家门口,嘴里都囔着。
肚子里的坏水已经开始往外冒了。
这时,胡同转角,钱文和韩春明骑着自行车,齐头并进的骑了过来。
正好看到程建军,口里都囔着什么,眉头紧锁。
“建军,你干嘛呢?走来走去的,屁股着火了?”
韩春明停下车笑着问道,韩春明是满脸喜色,好像有喜事,挡也挡不住。
“啊~”
程建军见钱文二人从身后出现,被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冒汗了?”
韩春明见程建军一副受惊的样子,奇怪问道,左看看,右看看。
“额,没事,就是刚刚在想事,你一叫我,我一下岔了神。”程建军摸了虚汗,咧嘴道。
钱文没有停,直径骑过。
程建军见状,急忙喊道,“钱……钱文。”
“嗯?”
程建军叫他,钱文停下,稀奇的扭头看去。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韩春明也一脸惊讶的看着。
看钱文看着自己,程建军有些紧张,手出虚汗,抿了抿嘴唇,有些口干舌燥。
他也不知道怎么得,反正现在钱文一瞪他,他心脏就砰砰砰直跳。
“我……我有事找你。”
钱文惊异的看着程建军,他们俩还有事可谈?老死不相往来应该都是轻的了吧。
“说。”
钱文倒想听听程建军能憋什么好屁。
“我,我听说你对治风湿病很有办法。
咱们胡同孙大爷的老风湿就是你给治好的。
我想让你帮帮忙,我单位领导在部队的时候留下了挺重的老毛病,就是风湿痛。
我想请你帮忙看看,给治治。”
程建军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是磕磕巴巴,好像钱文能吃了他一样,甚是紧张。
“治病?单位领导?”
钱文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咱俩啥关系啊,我帮你讨好你单位领导,你脸怎么这么大呢。
“没时间!“
钱文很干脆拒绝道。
说完,钱文扭头就要走,和程建军他没什么好谈的,化干戈为玉帛根本不现实。
老死不相往来最合适。
“等,等等。”见钱文拒绝的如此干脆,程建军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急忙叫道,他不想就这么放弃,这次机会错过就真正错过了。
“干嘛?我回答的还不够清楚么?”
钱文轻瞥程建军,他总感觉程建军有些没憋好屁,有阴谋。
“我知道当初我匿名举报你们是我的错,可我不是也受到惩罚了嘛。
整整一个月,我的脸才有好转,我也成了咱们胡同的笑话不是,你就不能原谅我嘛。
我,我不让你白帮忙,我爸这新下了个工作指标,是五金公司的,好单位。
我让我爸留下了,你要是真不愿原谅我,那咱们就做交换,你帮我这个忙,我把这个工作指标给你。
只要单位签字,你就能转过去,怎么样。
一码归一码,看在邻居的份上,帮我一次。”
程建军一个停顿都没有,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简直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自己放的能有多低就有多低,可怜兮兮的。
一旁的韩春明都被说动了,要不是他无能为力,他就出手相助了。
韩春明怎么样,钱文没理,可说到了五金公司的工作指标,钱文勐然悟了,恍然大悟。
他知道程建军憋的什么屁了。
只是这个屁,小九九,不是应该冲着韩春明嘛,现在给他了,给他埋雷了,软刀子?
想明白的钱文,似笑非笑的看着程建军,果然,小人就是小人,他是一肚子坏水,是时时刻刻想给你一刀子。
“钱文,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程建军被钱文看的有些发毛。
钱文向前一步,程建军像被电击一样,下意识后退,看来对钱文的爆锤还心有余季。
都成条件反射了。
“就这?就这还想着阴我呢?”
钱文心中有种荒缪的赶脚,这人是记吃不记打?
“你干嘛,有话好好说。”程建军警惕的看着钱文,大有一见不对,就跑的架势。
钱文重重的拍了拍程建军的肩膀,程建军脸颊抖了抖,钱文一副哥俩好的表情,“你早说嘛,治风湿我最拿手了,药到病除。
不过,你看我和春明是两个人,你一个工作指标,这让我怎么去啊。”
韩春明瞪大眼睛的看着钱文,不是说好一起复习,考大学的嘛,怎么你突然要换工作单位了?
看到钱文递来的眼神,韩春明话止在了口中。
“春明啊。”程建军见钱文答应了,自己的阴谋得逞,他心中狂喜,任你在聪明,还不是喝我洗脚水,心中欢呼雀跃,可程建军脸上却面露难色,一副为难的样子,看向一旁的韩春明。
“我不用,我在义利食品厂待的挺好的,没想换工作。”
见提到自己,韩春明摇手道。
“那我也算了,一人去五金公司挺没意思的。”韩春明话落,钱文也跟着说道。
程建军闻言一急,都咬钩了,还能让你跑了,脱口而出,“没事,我爸那还有指标。”
可能是自己太积极了,怕钱文怀疑,程建军急忙加了句,“只要你能帮我看好领导的病。
能加个韩春明,他不要太开心,付出点就付出点。
“那好,我等建军你的好消息。
什么时候去看病你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调一下时间。”
钱文笑着,很友善的拍了拍程建军的胳膊。
“那好,我先回去了,就这两天我一定办好。
钱文,希望咱们关系能和好如初,你能原谅我。”
程建军咧着嘴,一副求和的样子。
钱文笑了笑,没有应话。
程建军走了,回院了,转身的那一刻,嘴角勾起阴谋得逞的奸笑。
心中已经在欢呼蹦腾了,他已经看到自己把钱文与韩春明踩脚下的那一刻了。
“你不是很牛么,你不是很能打么,你在动我一下。
我现在是大学生,机关干部,你动我一根手指,我送你进监狱!
还有你韩春明,你一个工人,凭什么和我斗,和我挣苏萌!
苏萌是我的!”
程建军得意的走了,今天他格外的开心,小曲哼起。
钱文这边。
钱文和韩春明推着自行车往家中小院走去。
韩春明疑惑的看着钱文,“不是要复习嘛,昨天还跟我说最好跟单位请假,留职停薪一月,全力以赴备战高考嘛。
怎么突然要换工作单位了,这要是真要还工作单位,就没什么复习时间了。”
钱文笑了笑,“五金公司的工作指标是给涛子,晓丽要的。
他们不是要结婚了嘛,就当是咱们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有个好单位,他们也轻松一点。”
“啊,给涛子和晓丽的?”韩春明惊道。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呢?”
“我就说你怎么奇奇怪怪的。”韩春明笑道。
“奇奇怪怪的不是我,是程建军。”钱文意有所指道。
“建军怎么了?”
“程建军不怀好意,在递软刀子。”
“软刀子?”
“这高考恢复消息刚刚传出,现在所有有意动的人,都打算利用好这短短一个月时间,冲一冲,改变命运。
就是程建军也不例外。
你说,在这个时间段,不早不晚,程建军突然和我和解,要给我换工作单位,意欲何为?”
“你是说,程建军想用工作拖住你,让你忙于新单位,无暇复习,高考?”
“嗯哼。”
“不能吧?程建军是有些……嗯……”韩春明说不下去了,以他对程建军的了解,程建军真干的出这种事。
韩春明他只是善良,他不是傻,判断力还是有的,要不然以后怎么做出的那么大的生意,公司。
“咱们拭目以待吧,春明,你信不信,最多一周,程建军就会以工作出差为由,消声灭迹。
实则,暗度陈仓,跑乡下复习,全身心复习去了。
程建军这小子,坏的很,满肚子坏水。”
钱文把自行车立墙边,在脸盆里洗了洗手,扔给韩春明一个苹果,卡察咬了一口,笑着说道。
刚刚他们给涛子,晓丽搬家去了,涛子二人已经订好日子,要喜结良缘了,一番搬家,打扫,两人手黑的可以。
刚刚韩春明满脸喜色,也是为涛子,晓丽高兴。
可现在,因为程建军,韩春明心情都沉重了。
“唉,都是发小,程建军这是干嘛啊。”韩春明叹息道,他觉得程建军活的好累,算计这,算计那的。
“那你还给程建军单位领导治病么?”
“治,为什么不治,等价交换,再说五金公司可是好单位,机会多,给涛子与晓丽正好。
义利食品厂食品线上确实难出头。”
看钱文安排的妥妥的,韩春明为程建军默哀,“你跟钱文玩什么心眼啊,又不是我,现在好了,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行了,你赶紧复习吧,我突然想起一些事,出去一下。”
钱文说着,没歇一会,从房间书桌抽出一张早早手写好的试卷,让韩春明老实复习,他就出门了。
程建军都出招了,他怎么能默默无闻呢。
要是演电视剧,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吃了这个暗亏,然后看着程建军高考成功,考上大学,毕业进入机关干部,层出不穷的给他使阴招,打压他。
“都说了,我能承担任何后果,程建军你呢?
高考?哼!”
钱文开始走街串巷,逛四九城的各个胡同,找一些可爱的小精灵,助自己对付小人。
直到天黑,钱文才回家。
那几天夜里,胡同中犬吠声多了不少。
邻里街坊也滴咕,那来的这么多流浪狗。
程建军办事很快,第二天就把五金公司的工作指标给了钱文,只要填好表,盖章后就能转工作单位了。
第三天,就带着钱文去了单位领导家,给其看病。
如程建军描述的是风湿,在膝盖处,都能准确预测刮风下雨了,一到阴天就疼痛难耐。
钱文是有道德的,既然是等价交换,那他治病一定是全力以赴,没有忽悠程建军。
对风湿这种病,西医没有多好的办法,只能治本,开些止痛药,而钱文,精通中医的他,治根。
给出了治疗方案,开了一副治风湿的特效方,这次治疗会持续不短的时间。
还是老规矩,一番针灸上手,显圣,让病人相信自己的医术,然后出治疗方案,最后病人千恩万谢的送他出门,并还想给钱文带些水果。
程建军也得到单位了领导的夸赞,好像帮助了他这次单位职位的升职。
程建军也是有一手的,做了两手准备,高考成功,走上人生巅峰,顺便坑钱文与韩春明一把,踩他们在脚下。
高考失败,在单位升职加薪,傍上单位领导,依然混得风生水起。
进退有序。
“钱文,谢谢,谢谢你能不计前嫌来帮我。”
程建军还在演。
“等价交换,我得到工作指标,你得到领导赏识,谁也不欠谁。”钱文澹澹道。
程建军错愕,这么油盐不进么?
要是韩春明那小子,早中自己的招了。
……………
一天清晨。
天色尚早,六点不到七点的样子。
程建军拿着大包小包,好像要出远门,蹑手蹑脚的往大门口走,好像怕惊动前院的韩春明。
走到门口,程建军长长舒了口气,摸了把虚汗,“可算出来了。”
左右望了望,胡同已经有邻里街坊在熘达了,程建军没有停留,往胡同口走去,打算坐车去大姨家,他要在那里好好复习,一鸣惊人,从此踩钱文与韩春明与脚下。
带着满满的兴奋,往胡同口走去。
这时,胡同中比往日多了不少的流浪狗聚集在了一起,呃呃呲牙,目光程建军。
一个转角。
“救命啊~~~~”
行李扔了一地,程建军在前面狂奔,身后追着好几只恶狗。
屁股上还有一只狗狠狠咬着,不松口,随风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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