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这份偏执与努力,司姑娘如今已经稳坐修罗殿年轻一代中的头把交椅了,实力直追二十八鬼差,这也是她能够作为修罗殿的代表上京参加陛下寿辰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然了,作为忠实遵守宗门中所有规则的后起之秀,司姑娘自然不会因为谢承元的一个眼神就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的。虽然在习武方面的天赋不如谢氏兄弟,但司姑娘窥人经脉,观人潜能的本事倒是十分了得。饶是谢家一门武将出身都没人能看得出谢承元身上隐藏着的超强天赋,司姑娘却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屁孩儿的潜能绝对远超常人。只不过她是肉眼凡胎,只能凭着经验和阅历判断出个大概,远没有拥有空灵根的苍云看得那般清楚罢了。
所以在看她看来,能有如此过人天赋的孩子八成也是哪个大门派入宫贺寿的代表。他们江湖人之间的恩怨与朝廷无关,虽然眼下这个场合是有些不合适,但并不妨碍她对看不顺眼的同道中人痛下杀手。
而且这次时隔多年后的重逢,又让司姑娘意识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如今的谢承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还能与自己在短时间内打得旗鼓相当的青涩孩童了。
就这速度,这力度,还有这堪称完美的精准度,饶是再给她一年时间刻苦锻炼恐怕都难以做到这样的水平。一想到这些,司姑娘的心里就难得泛起了一丝惆怅。他们二人之间的差距正在不断地拉大,而自己,真的还有能够赶超眼前这个神经大条的小家伙的机会吗?
见这个疯狂而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女人…嗯,就算是女人吧,毕竟人家好歹也比自己大了五六岁不是?
见这个女人居然被自己的一通呵斥给骂得一动不动了,谢承胥也觉得有些惊讶,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胳膊轻声说道:“不…不好意思哈,话可能说得有点重了。但理儿还是这么个理儿对吧?这儿是皇宫大内,别说你要杀的是我们谢家最受宠的孩子了,就算是个与官家没什么关系的普通人,也断没有在这里动手的道理对不对?”
谢承胥这突然的温柔唤回了司姑娘的意识,同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恢复了往日的高冷哼道:“姓谢的,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记得住?本姑娘不姓司,姓司徒,咱俩到底是谁的智商不够用了?”
谢承胥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作为谢家三个孩子中公认的文化大坑,谢承胥在记忆陌生人姓名方面确实有些费劲。许多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且互通过姓名的人时隔多年再度相见他便记不得人家的名字了。好歹面对这位司姑…哦不,是司徒姑娘,他还能记得人家名字中的一个字,也算是多少上了点心了。
“哎呀,记名字一向是我的弱项嘛,再说了,你这一上来就对我弟弟痛下杀手,我能记得你名字里的一个字就已经算是给足了你面子了好吧?”谢承胥强行狡辩道,丝毫不认为自己没记住人家的名字有什么不妥的。
那姑娘也是无奈了,轻叹一声道:“罢了,我今日就再告诉你一遍吧,本姑娘复姓司徒,单名一个敏字。一共就三个字,记起来就那么费劲吗?”
谢承元也是看出来了,这位司徒敏姑娘对于自家二哥那堪称灾难的记忆力着实十分无奈。不过她之所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向谢承胥介绍自己的芳名,其实无非就是想要让对方始终记得,有一个一心想要将他击败然后踩在脚下的强大对手一直都在努力追赶着他,让他始终有个危机意识,不至于努力到一半就突然松懈了罢了。
这便是真正具有强者意识的人所具有的独特思维方式。虽然满心都是要将对方虐得体无完肤的狂热心理,却又不希望自己的胜利是建立在对方的松懈或放水的情况下的。
古有吴越之战,越王勾践利用美人计迷住了吴王夫差的双眼,导致吴国上下政治混乱,兵将松弛,君臣离心。虽然结果堪称屌丝逆袭的绝对典范,但从手段上来说,勾践的获胜方式实属有些卑劣了,非真正意义上的君子所为。
而这位司徒姑娘,她就是典型的古典君子做派,要赢就要赢得光明正大,绝不会趁人之危,蝇营狗苟地摘取胜利果实的。
对于这样的人,谢承元倒是不怎么讨厌的。至少人家办事儿讲究个光明磊落,就是这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杀人的暴躁性格实在是有点儿…哎,吃不消啊…
谢承胥略显敷衍地点了点头:“行了行了,知道啦,记住啦司徒大小姐!咱也甭再浪费时间了,把正事儿说一说吧。你为什么要对我弟弟出手?”
司徒敏白皙的脸蛋上看不出一丝愧意,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心术不正,长大了必是个胡作非为的登徒浪子。我杀了他那也是在为民除害,有什么问题么?”
谢承元无语了,这丫头虽然性格磊落,却是个冲动易怒的性子,凡事都爱凭主观臆断做决定,压根儿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这一次要不是他二哥及时赶到,只怕自己这会儿早就身首异处了吧?
有些无奈地从谢承胥身后走了出来,谢承元仰起小脸看着一脸冷峻的司徒敏:“大姐姐,关于刚才的问题,我想和你单独聊上几句,不知可不可以啊?”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司徒敏的凶暴大家可都亲眼目睹过了,作为差一步就成了受害者的谢承元居然还有胆子和她单独聊聊,这份勇气,哪是一个刚刚经历过生死的六岁孩子会有的啊?
司徒敏也没有想到,这个她眼中应该是猥琐怯懦,就会仗着家里的权势富贵胡作非为的小小少年居然还有这般勇气,内心对自己刚才的判断不禁生出了一丝动摇。
谢承胥却没有她这般耐心,立刻上前一步拉住了弟弟的胳膊急道:“说什么傻话呢元儿?这娘们儿是个什么脾气你又不是没看见?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啊?还非得单独谈,你就不怕她…”
“二哥哥!”谢承元打断了他的话。
“咱们好歹也是公府出身,在外人眼中地位尊崇,怎可张口闭口就是这娘们儿这娘们儿的呢?如此说话实为不敬,二哥哥你该向司徒姐姐道歉的。”
“再说了,你弟弟我今年可才只有六岁啊!若是在这般年纪就被扣上了登徒浪子的帽子,那日后再想要补救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所以无论如何,今天的这些误会我都有必要和司徒姐姐说个清楚的。你若是真的不放心,那便随我们一块儿过去吧。”
小家伙笃定地眼神总能让谢承胥这个做哥哥的安心不少。见他态度如此坚定,谢承胥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成吧成吧,咱们仨一块儿找个清静的地方把话说清楚。”
司徒敏冷笑两声嘲讽道:“亏得你还是天下第一高手的亲传弟子呢,胆气还不如一个六岁的奶娃子。搞得本姑娘竟有如此卑鄙,真的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朋友痛下杀手似的。罢了罢了,你若是愿意跟那便跟着吧。”说罢,司徒敏便状似无意地撩了撩鬓角的碎发,转身率先朝远处走去。
这话说得,就好像刚才还杀气腾腾的疯狂女子不是她本人似的。不过这也是实在没办法,司徒敏直到刚刚即将得手的瞬间才发现,眼前这个小家伙虽然天赋异禀,但貌似真的连一点儿最基本的拳脚功夫都还没有学过,这才明白自己确实有些草率了,却已经来不及收手,险些酿成大祸。说起来,这一次她还真的要好好感谢一下谢承胥的及时出手呢!
被司徒敏怼了一句,谢承胥也懒得和她计较,兄弟俩跟着司徒敏的脚步一路来到了附近一处人迹罕至的背阴回廊方才站定。
“说吧,小家伙,你有什么话想跟姐姐说啊?”
司徒敏的态度有所缓和,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胆大且思路清晰的小孩子呢。在他们噬魂谷里头的孩子,哪个不是打小就开始接受格斗与杀戮的粗暴教育?自然不会有这孩子这般的聪慧和口才,大多都沉默的紧,一点儿没有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活泼与肆意。
谢承元轻咳两声,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看向司徒敏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一对儿大眼道:“司徒姐姐,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拥有能够看破他人的体质与潜能,分析对方的经脉结构的能力吧?”
这个纯粹是谢承元瞎猜臆测出来的结果,毕竟他又不是真的会读心术,只能通过司徒敏这突然的态度转换做出合理又大胆的揣测罢了。
好在这一次他的判断算是歪打正着了,司徒敏呃脸色在一瞬间渐变得紧张起来,证明了谢承元判断的正确性。
“你…你怎么会…”
司徒敏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谢承元。她的这份本领到目前为止还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即便是与她最为亲近的双亲她都没有说起过此事。毕竟如此便利的能力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可是有着大用途的,为了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不受到牵连,司徒敏一直都在有意掩盖自己的这份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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