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平城里忽见空中飞鸟斯叫,盘旋,掠过他们头顶向四方疾飞,陈远立即感到不妙,急忙走上城墙,向远处望去,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一个黑点,黑点迅速变大,接着就是地动山摇,渐渐看清是一支骑兵队伍正疾驰而来。
石亨攸然变色,大叫道:「不好,瓦剌人攻城了。」
「杀!,杀!」喊杀的声音,震碎人的肝胆。许多刚刚入睡的百姓和士兵一骨碌爬起来。
李英这时也看到了敌兵,立即拔剑大叫道:「快,快,快应敌,号令所有人上城墙。那谁,慌甚么,你、你、你……,胆敢乱跑,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李英战场多年,这次是第一次面对数百倍于自己的敌军,惊慌之下拔剑在手,语无伦次地下着命令。
石亨朗声说道:「侯爷,李将军,瓦剌突然攻城,来势汹汹,咱们虽然城里增加了三千军马,以末将看来,还是远远不够,援军不知几时才到,之前是半夜,百姓来不及转移,如今可让百姓转移,咱们可为百姓抵挡一阵子。」
李英喝道:「胡说,百姓一逃,将士也心慌,瓦剌向来残暴,谁能挡住这虎狼之兵,岂能不败,如此,我等都得完蛋。。」
石亨急道:「将军,我们将士的责任,就是保卫家园,保护百姓,还怕什么生死。」
李英铁青着脸,陈远对他越来越失望。冷冷的表态道:「李将军,派顾成去瓦剌烧杀抢夺,你可曾想过将士的性命,如今却是担心起来了。石亨说的不错,军人的使命,绝不是蓄意挑起战争,而是保家卫国,马革裹尸,征战沙场。」
李英脸火辣辣的,说不出话来。
陈远这时候懒得跟他计较,立即令部分军士送百姓出城,其余人马,上城楼死守。吴成则在西边冲击瓦剌的阵角,给平城较少压力。
百姓往往没有什么秩序,喊得声嘶力竭,一股儿往南方奔逃,有的还赶着牛羊,众百姓挤在一起,还发生踩踏,恐惧地望着越奔越近的瓦剌铁骑,顿时哭爹喊娘。
官兵急了,抽了几个不听话的百姓,才勉强恢复秩序。
陈远眼见瓦剌铁骑将至,立即集中所有弓弩手,隐藏在城墙边射击,要他们务必保护好自己,以射马为主。因为弩兵很少,是宝贝疙瘩,死一个少一个,有他们在,才撑的久一些。
没有谁会去想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除了开始李英有些抵触,其他大明的官兵没有想逃离的。
敌军已到,保家卫国!
「杀!」
「轰轰——」
城中的火炮发射,虽然只有两门,也能震慑一部分敌军。
瓦剌士兵,个个骄横,目中无人,但各个部落,还是分开的冲。很快就冲到了离城二十米远的地方。
陈远在城墙上,横着长枪,眼见敌骑既未减速,脸沉如水。他暗暗计算着敌骑的速度,眼看敌骑卷着冲宵的烟尘猛扑过来,忽地把枪一举,厉声喝道:「对着马,给我狠狠的射!」
弓箭手早已憋足了劲,得到命令,一排利箭立即呼啸而出,特意等近了才打,这一轮箭雨铺天盖地,自空中俯射而下时,正是瓦剌铁骑前锋堪堪冲进一箭之地的时候。
箭矢如雨,瓦剌兵冲势正急,且大多来不及取皮盾防备,立时被射得人仰马翻。陈远不为所动,把枪一挥,再度喝道:「放箭!」
第二轮箭雨又激射出去,契丹人倚仗马快,顶着箭雨呼喝怪叫着向前猛冲,对死伤者不管不顾,待第三轮箭雨射出,瓦剌骑兵已冲到城下,冲在最前边的人狰狞面目已清晰可辨。
城墙矮小,因为西北风沙多,建不起高而坚固的城强。
这时候,就是利用墙,骑兵暂时无法冲进来,开始近战,陈远喝道:「将士们,不能让敌人进城,杀!」
「杀!」步兵横着长枪,在城墙内袭击,突刺。
弓弩手也都是战阵经验极丰富的老兵,眼见敌军近在眼前,不惊不慌,箭无虚发,射击敌人要害。
吴成那边也没闲着,立即发出了主动冲击的命令:「将士们,冲阵!」
三千骑兵迎声向前杀出,朝瓦剌骑兵横冲直撞地卷了过去。虽然远少于敌军,但人人毫无畏惧,虽千万人,吾往矣。
瓦剌部落多,不团结,又失去了首领,被明军开始打得有点懵,一度有点慌乱。但是,他们也是从来打仗都有股狠劲儿,还是嗷嗷叫着往前冲。
战斗从早上打到中午,明军明显处于弱势了。吴成的三千骑兵已经所剩无几,壮烈牺牲,平城已经被冲开几个口子,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被敌军冲进来。
完了,陈远和将士们都知道,他回看一眼,城内损失惨重。火炮早就没了弹药,弓弩手也早没箭枝,都在近身战斗。..
石亨和十多个守卫守在他身边,石亨身上受创七八处。身上全是血。陈远也在刚才杀过来的敌军受了伤。
虽然遍地都是瓦剌的尸首,不低人。可城中守城的明军也锐减到不足一千人。
打仗,十分残酷,不是靠嘴说的,是靠命去换的。明军的体力素质明显低于瓦剌,火炮少,弓箭少,军士更是不到瓦剌的四分之一。能守一早上,已经是奇迹。
等不到援兵了,看着一波一波的骑兵冲进城里,陈远知道,这下可是真的完了。大明之行就要这么结束了。他已经没空去想家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宁死不屈,死,也要死得像个男人。
「石亨,在这里死了,你怕不怕?」
「他奶奶的。」石亨刺死一个瓦剌兵,啐了一口,「老子今天杀了二十七个了,值了。」
其他军士也纷纷杀敌,说其今天战绩,虽然将要死了,没有一个害怕的。
陈远很欣慰,国难见忠臣,危急见好汉。虽然这些人群里,以前有的是**,有的市井百姓,有的是贩夫走卒,甚至有的是贪小便宜奸猾之人。是人,都会有缺点,都会犯错,但是在这一刻,都是好样的。
陈远微微一笑,说道:「将士们,咱们黄泉之上,不孤单。」
「有侯爷一起,还怕什么,我们贱命一条,值了。」石亨大笑,吐出嘴里溅进去的血。
「杀!杀!杀——」
侯爷的话,军士更加士气高涨,突然迸发出恐怖的力量。侯爷都不怕死,他们怎么可以,于是发出怒吼,长枪划过,就是一排排敌军哭喊。
瓦剌这边,也先和其他部落的临时指挥者脸色很难看。没想到明军这么顽强,小小的一个平城,他们瓦剌和明军打仗都是以少胜多。因为明军骑兵素质弱,往往都是以三对一的兵力和他们打,以前就算是一万瓦剌骑兵打明军三万,也基本没有输过,常常大胜。可这次他们是四倍多的兵力打平城,一个早上居然没打下来,还搞得己方伤亡惨重。首领没了,再被小小的明军拒在平城之外,损失惨重,他们部落以后永远也抬不起头了。
「上,给我上!」几个部落的指挥者已经陷入疯狂,不断的驱使族人攻城。
眼看已经攻破几个口子,骑兵冲了进去,平城马上就到手,他们感觉十分解气。但还没高兴两分钟。
就在刚才,明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爆发力量,突然反向不要命的冲击,都是以命博命,看到他们吃人的眼神,进入平城的骑兵都汗毛倒竖。瓦剌骑兵愣神间,明军扑向他们,他们下意识的后退,明军趁机把刚才的缺口又堵上了。
西边的吴成也是不胜其烦的来骚扰。明明一次一次的打退他们,他们一次又一次疯狂冲过来。
察哈尔的临时指挥者乌当脸色铁青,怒骂:「我们都要死伤过万了,一群废物,一个早上都没能拿下平城。」
一个部落首领阴阳怪气道:「某个部落顾忌是亲戚,没有下令死打吧。」
也先脸色一变,冷哼:「蒙力,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先,你看看,大家都死伤惨重,唯独明军的火炮和弓弩手不打你的部落。我看你是想存心消耗咱们的人马,你好趁机吞并我们吧。」
也先还是少年,立即大怒:「我父汗新丧,还在那里躺着,为了报仇,我的族人也在拼命攻城,蒙力,你眼瞎了吗?」
眼看也先和蒙力要打起来,其他部落纷纷来调解。两人哼了一声,谁也不服谁。
就在这里,他们看到,他们进城的骑兵纷纷被杀出来,缺口纷纷堵上,里面喊杀声震天。觉得很奇怪,难道明军援军到了?不可能啊?
他们细细看,原来来的人马衣衫褴褛,许多都扛着锄头扁担这些。
也先大受震动:是明国百姓来守城了,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平时看到草原骑兵就发抖,现在居然敢来守城,他们不要命了吗。
陈远看到附近的百姓来,也是十分震惊。这时,一个负责人到了他身边,负责人叫杜横,陈远连忙道:「百姓没有经过训练,来就是送死,你快把他们带回去。」
杜横行了一礼,语气铿锵的道:「侯爷,你尊贵之躯,尚不惧死,我等岂能怕。再说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平城要是没了,瓦剌残暴,我们附近的百姓一个也跑不了。」
陈远大为感动,没想到,百姓也有这么明事理的。
他高声呐喊:「弟兄们,再坚持下,我大明的援军就要到了。」
「杀,杀!」明军又一次燃起战意。
虽然这些百姓训练少,战损很高,可他们心中都怀着理念,宁死不降。和瓦剌兵展开激烈的厮杀。
有抱着敌军一起死的,有死了还抱着敌军不放的,有死了嘴里还啃着敌军的器官的。
总之,十分惨烈。百姓很弱,但是,就算死,也要给瓦剌兵造成最后的创伤。
乌云蔽日,尘杀飞扬。
陈远从来没有动手杀人,就算文弱书生,今天也杀,身上不知挂彩了几处,痛的麻木了,一天没有吃东西,嘴唇干燥,眼睛通红,嗓子冒烟。
只有一个信念,杀!
忽然,也先的部下和士卒纷纷后退。
蒙力见状,状若疯狂,指着也先大骂:「就要拿下平城,就要拿下平城了,也先,你个狗日的,居然下令后退,也先,我要杀了你。」
也先无法辩驳,他刚才一直在纠结,如果拿下平城怎么办,父汗的告诫还在耳边,他明显感觉到,明军撑不住了,他的姑父,和可能没了,心情复杂的时候,自己的部下和士卒撤退了,他也觉得奇怪,自己没有下令啊。
蒙力挥舞大刀砍向也先。
也先大吃一惊,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后退。
「当」的一声,一杆长枪,挺立在前。
蒙力怔了怔,指着来人,眼神凶狠,喝道:「图娅,是你下令的?是你下令的!」
来人正是图娅,他听说哥哥带兵要和明军打仗,她虽然脾气暴躁,但并不笨,还有很强的政治能力,要不然以她的暴躁性格,不可能委屈自己和明国联姻的。她知道哥哥志在统一草原,恢复草原的力量,绝对不是很明国开战的时候。
还有对面守城的,也是她的丈夫,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蒙力大笑:「大家伙都看到了吧,也先,图娅,还有死了的脱欢,他们都是明狗一伙的,他不配当我们草原之主。」
图娅鞍马提枪,冷哼:「蒙力,你不要把矛盾扯到也先身上。撤退的命令是我下的,与也先无关。我救我的丈夫,不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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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绝不后退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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