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外

    
    苏小雨说完偷偷瞄了白卉岚一眼，又赶紧低下头，看白卉岚的意思恐怕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都听到了，自己不要再等她问了，主动解释清楚的好。
    “还有昨天，严主任说有事叫我下班去他办公室，正巧邢院长也去找严主任，他们关系应该是特别好，严主任完全没把院长当领导看，说完事很随便两句话就把邢院长打发了，正好被我看到了，邢院长感觉没面子，都走了又回来把我叫到楼道里警告我不许跟任何人说，他也是怕别人听到，所以凑到我耳边说得很小声，当时有几个人过路，被看到了，结果就传成了这样。”
    白卉岚换了个姿势，继续等着听苏小雨解释，等了半天不见苏小雨有动静，又问道：“你们严主任那是怎么回事？”。
    听白卉岚的口气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苏小雨稍微轻松了一点：“因为杨妍那次出错的事情，我对严主任无礼，跟他吼，正巧被邢院长碰到了，被邢院长骂了一顿，杨妍帮我说了几句话，说，说我……”说到这苏小雨觉得自己心在抽痛，这些事她连想都不愿意多想，更别提拿出来说，但是不说又解释不清这件事。
    苏小雨喘了口气，非常艰涩的说道：“邢院长是无心的，因为我对严主任吼，所以邢院长说我没有家教，杨妍就帮我说话，顶了邢院长一句，说我父亲就是，就是个混蛋。”苏小雨的声音越来越小，非常含糊的带过了这几个字之后继续说道：“因为我父亲从小就不管我，他酗酒，总是打我，严主任特别介意这事，想了解一下我家的情况，那天下了夜班，他非要开车送我回家，所以那天坐了严主任的车。我和杜医生更没什么事，就是抽血那天给您抽血抽了好几次，杜医生嘲笑我，说希望我多遇到几个护士长，每个都扎十针，他就是喜欢逗着玩而已，平时和大家也经常打闹一下，我和他真的没什么！”说完苏小雨实在忍不住了，低着头眼泪直直的往下掉。
    白卉岚本来以为无风不起浪，就算不象流言说的那么夸张，至少也会有些暧昧行为，才会引起别人的误会，或者苏小雨为了留院巴结讨好领导，没准有过亲密动作被同事看到，刚才又看到邢易逗苏小雨，更加先入为主的觉得苏小雨肯定有些问题，完全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这么正常的事，居然能被这帮人传成苏小雨一个人上到院长，下到主治睡了个遍！
    从进来就没给过苏小雨好脸色，跟审犯人一样问话，还逼着人家把过往的痛苦经历挖出来说，白卉岚又愤怒又愧疚又是难过，但位高权重的她也实在拉不下脸来给苏小雨道歉，连安慰的话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苏小雨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白卉岚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苏小雨接过擦了一下眼泪，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白卉岚：
    “总护长，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可以调查，我以后也会注意的，我没想到会给邢院长和严主任惹这么大的是非，是我错了！您要是还生气，打我罚我都行，但您一定要相信我！”苏小雨浑身发抖，该说的都说了，事实也就是这样，白卉岚到底能相信多少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白卉岚已经相信了苏小雨，但道歉的话真的是说不出口，还是嘴硬道：“既然是这样我就不追究了，你要搞清楚这里的环境，院里的人很复杂，传闲话甚至故意造谣的人都有，以后注意点自己的行为，有时候你无意中一个举动让有心人看到，就能给你编出不少事了，别再让我听到关于你的闲话。”
    院里的每个护士技术怎么样人品怎么样，白卉岚多少都有些了解。因为陈萍对苏小雨的好评，她在背后关注苏小雨不是一天两天了，从陈萍那里了解到这孩子不光学习好，踏实肯干，任劳任怨，不怕脏不怕苦不怕累，从不计较，被同科室的人使唤挤兑也没什么怨言，以前实习生受不了这些闹得鸡飞狗跳的有的是。但是这丫头自己的事能忍气吞声，为了保护朋友却敢站出来和主任对顶，太多优点是自己喜欢的，爱之深责之切，所以一听到那些流言就冷静不下来，还没调查清楚就先发一通火，现在搞得自己都不好收场。但她话里的意思已经明确，相信苏小雨，而且善意地提醒苏小雨这是个什么环境，防人之心不可无，免得再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
    听到白卉岚这样说，苏小雨总算放了点心，表情没那么沉重了。
    白卉岚继续说道：“你现在还是实习期，这是个很敏感的时期。第一，作为新进的人，你的表现肯定会被人拿来和在职的护士对比，你要表现很差也就罢了，如果你表现很好，一些不如你的人就会嫉妒你，嫉妒你就会找你的事；第二，这是决定你职业前途的关键时候，你和其他医生护士尤其是和领导的关系稍微近一点，就会有人议论，会觉得你别有用心，觉得你是为了往上爬主动贴近领导。在医院里要针对你，最常用的有两个办法，一是什么话都往你头上推，照死累你，二是造你的谣，尤其是男女关系上造谣，坏你的名声。别皱眉头！现实环境就是这样，到哪家医院都这样，所以你必须学会适应这种环境，还要学会在这种环境下自保，不然你技术再好也很难呆下去。”
    这已经不是教训了，而是一个职场前辈对后辈的经验传授和告诫，精明如苏小雨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心里对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总护长充满了感激。
    白卉岚话风一转，又严厉起来：“就算你是真的在和谁搞对象，也把心收住了，好好学习好好实习，你找对象我不管，但要是让我发现你因为这个影响学习，别怪我不客气！我就是这么个人，你要是觉得受不了趁早跟我说，我也懒得管你，别到时候挨了罚挨了打还报警，我可不想像严涵那样，拍学生一下还要被警察带走！”
    苏小雨心里猛然一动，这话什么意思？总护长这是把我当做她的学生看了吗？
    苏小雨一激动，结结巴巴：“我，我，总护长，您……”她实在不敢问白卉岚是不是要收自己做学生，只好开始表决心：“我会好好学习，努力提高技术，如果我做错了惹您生气，您随便打随便罚怎么处置都行！我保证不搞对象不结婚！哎哟！”被白卉岚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白卉岚是真有点急了，这丫头这么实诚，万一因为自己这随口一句话真不结婚了，那怎么行？
    “谁让你不结婚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别哪天领个男朋友到我面前来，我都给你轰出去！”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苏小雨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白卉岚，诚心诚意地说道：“总护长，我保证尽我最大的努力认真学，不会再惹您生气了！”不由得又想起了严涵，她虽然喜欢严涵，但也明白，和严涵年龄差了十岁不说，学历家世没一样配得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严涵虽然关心自己，但也就是对一个还算得力的下属的关心，肯定不会看上自己的，自己还是把感情藏在心里，远远的看着就行，先好好学习吧！
    现在就算白卉岚有意收她做学生，她也不敢跟任何人提，如果拿这事四处吹嘘，估计还没正式收进门就该被扫地出门了，还是老老实实学习，低调做人的好。以后一定要小心和男同事的关系，千万别再传出乱七八糟的“绯闻”来，把你当下属只是骂你一顿，把你当学生了，估计就该直接揍了。
    “行了，我不听你嘴上说的，我只看你的行动！赶紧去后面休息室洗把脸，我有话问你。”
    “是”，苏小雨转身去后面的休息室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拍了拍脸让自己镇定下来。经过今天的事情，估计这辈子看到白卉岚都要腿软了，积威太重了！终于有点理解严涵见到许川生气时候的感受了。不敢耽误，赶紧出来乖乖站在白卉岚面前听从吩咐。
    “今天开会讨论实习生轮转的事，你和你同学商量了吗？”
    “商量了，大家都觉得能申请在自己喜欢的科室多实习几个月确实非常有帮助，但是这个选择毕竟是很主观的，担心多实习几个月深入了解之后反而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科室，所以想能不能都轮转完全面了解之后，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还有就是很多科室都没有参加轮转，可能会有想去的科室不在申请之列，还有就是能不能像高考一样有个第一志愿第二志愿，如果因为各种原因没法留住至少还有一个选择。”
    “嗯，想法还不错，这些确实是问题，开会时候你可以说说。”
    “是”，白卉岚看着苏小雨欲言又止的样子，看来今天这丫头是被吓到了，不过也好，总得有个怕的，就算欣赏她敢为了朋友跟自己的科主任顶，也不想自己教的学生敢跟自己顶嘴。
    “想问什么问吧。”
    “总护长，您，您还生气吗？”其实苏小雨真正想问的是白卉岚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毕竟众口铄金，风言风语传到这个地步，自己的解释能让白卉岚相信吗？
    “过来。”白卉岚冲苏小雨招了招手，苏小雨犹豫着往前走了一步，不知道白卉岚想干嘛，又不敢不听话。
    “过来啊！”白卉岚口气又不好了，苏小雨赶紧走到白卉岚面前，一脸的不明所以。
    “来来”，白卉岚又招了招手，苏小雨站着太高了，白卉岚坐着还要抬头看她，只好像空乘人员那样蹲在白卉岚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