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外

    
    陈萍和苏小雨进去时，来开会的人到得差不多了，苏小雨看着这一屋子的护士帽上面不是一杠就是两杠，又有点腿软。她当然没敢坐，等陈萍坐下就在她身后站定不动了。
    从苏小雨进来白卉岚就在注意她，见苏小雨规规矩矩地站在陈萍身后，满意地看了她一眼。人都到齐了，白卉岚叫苏小雨也找地方坐下，苏小雨四处看看，从墙边拿过一把折叠椅，放在陈萍侧后方，半个屁股落地椅子上，坐得笔直。陈萍很满意，自己科室的实习生这么懂事有礼貌，还是很有面子的。白卉岚也很满意，她之前在办公室说的话确实有收苏小雨当学生的意思，但是毕竟没有挑明，如果苏小雨因为自己欣赏她就抛开陈萍大摇大摆跟在自己身后，那还真是看走眼了。不错！懂规矩，又不忘本，是个好苗子！
    整个会议除了有些人看苏小雨的眼神不大对以外，进行得还算顺利，问到苏小雨作为实习生对这个新的轮转制有什么想法时候，苏小雨规规矩矩站起来给大家鞠了个躬，把和同学们商量的意见说了出来，条理很清楚，理由也很充分客观，说完苏小雨没有坐下，站在原地等着白卉岚发话，白卉岚微微点头，看了苏小雨一眼说道：“行，你先回去吧。”
    苏小雨跟接了特赦令一样赶紧逃出会议室，想到白卉岚说叫自己开完会去办公室等她，但不知道会什么时候能开完，只好在白卉岚办公室门前等着。
    会议室里，护士长们三三两两的议论着，新的轮转制大家都觉得不错，好苗子谁都愿意留，至少也希望留下的是喜欢自己这个科室的，以后工作也好安排。也有不少护士长不明白为什么派个名声这么差的实习生当代表来开会，虽然刚才看着小孩挺老实规矩的，但背后搞那些乌七八糟的，明显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种人谁都反感。
    手术室的护士长直接表明了态度：“总护长，新的轮转制是不错，但是我先声明，我们手术室是不会接收苏小雨的，这种实习生我们绝对不要！”
    白卉岚一摆手：“手术室要不要留她是实习结束之后的事，但是现在手术室是必须轮转到的科室。本来我不想在工作会上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既然你提到了，而且都已经影响到轮转了，那我就说说。你们在座的也不用藏着掖着，应该不少人都不愿意接收苏小雨对吧。”
    看白卉岚挑明了说这事，不少科室的护士长都明确表态不想接收苏小雨，就算是必须轮转到自己科室，申请延长和最后定科时也肯定不会要她。
    白卉岚微微一笑说道：“关于传闻她和邢院长的事，我问过苏小雨，也问过邢院长，前一阵心外科的严主任因为上课时候打了学生一巴掌，最后闹到公安局，你们应该也都知道这事，那天是邢院长去找许主任说这事，正好苏小雨下班碰上，许主任就叫苏小雨跟着邢院长去趟公安局，有需要跑腿的事可以帮帮忙，苏小雨就坐着邢院长的车一起走的。昨天他们又在心外科碰到，苏小雨就是跟邢院长打了个招呼，邢院长问了问苏小雨抽血的情况，就是这么回事。事实跟你们听到的谣言差别很大吧？”白卉岚还是给邢易留了几分面子，没有把他在严涵面前丢脸的事说出来。
    护士长们都吃惊地看着白卉岚，沉默几秒后又议论起来：“就这点事啊！这都传成什么样了？不过倒也是，说来说去就是看到苏小雨坐着邢院长车走了，还有在走廊上说了几句话，其他的都没有任何根据。”
    白卉岚继续说道：“还有说她跟严主任一起吃饭，还坐严主任的车走，我也了解过情况。就是杨妍挂错输液瓶那次，严主任杜赞和苏小雨杨妍都是那天的夜班，早上一起下的班，严主任觉得那一阵心外科人均工作时间都在14个小时以上，不忍心让苏小雨和杨妍再去挤公交车，就让杜赞开车送杨妍，他送苏小雨，出来时候顺便一起吃了个早饭。
    “至于和杜医生就更没什么了，就是年轻人爱开玩笑，听说苏小雨给我抽血扎了好几针，挤兑了苏小雨几句，苏小雨就抬手要打他，正巧被许主任碰到了。各个科室这么开玩笑打闹的都很常见，所以许主任也没说什么，没想到这都能被传出谣言来！我看有些人还是太闲了，应该给多压点工作，让她们没有精力搞这些事！”说到这，白卉岚已经有点声色俱厉了。
    这时候大家都不议论了，感受到了来自总护长的压力，也震惊于事实，谣言传得很邪乎，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么简单。
    白卉岚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你们实习和当护士的时候也有人被传过谣言，也知道谣言能传得多邪乎，如果你们觉得我说的是一面之辞，那可以让了解苏小雨的人来说说，苏小雨在儿科呆过两个月，在心外科也快两个月了，这两个科的护士长应该是比较了解她的。林护士长，她在儿科怎么样？”
    林护士长很为苏小雨不平，一听问到自己头上，马上说道：“这孩子很好，特别乖，踏实肯干，也不计较。我最喜欢她不计较，别的人轮转到儿科，知道没有什么实际操作的机会，都会比较懒，你使唤不动的。苏小雨不一样，什么都不用你说，自己都做好了，儿科呕吐症状的特别多，只要是她看到绝对主动去收拾，换尿液袋，送尿检便检，什么脏活累活都不用你说，主动都干了。我也问过她，说不少人轮转到儿科因为上手机会少都比较懒，你怎么这么积极，她告诉我，跟在老师们身后也一样能学不少东西，还说护士的工作也不止是打针抽血，怎么照顾病人，怎么和家属沟通，很多护理上的东西可以学。这让我很吃惊，这些年很少遇到这么刻苦又有心的学生了。有次她跟着我们科一个护士给一个孩子输液，因为孩子又哭又挣扎，所以第一次没扎进去，结果家长抢过针头就朝着护士扎过去，苏小雨扑过去挡住了那个护士，针扎到她身上了，挑开一个口子，流了好多血。后来告到我这里，我们科的护士都很气愤，说必须要让病人家属赔礼道歉才行，结果苏小雨说算了，说都心疼自己的孩子可以理解。那苏小雨就不是孩子吗？人家妈妈还在心外科躺着呢！最后病人家属也没道歉，她也没计较，该怎么干还怎么干。我实在喜欢这孩子，她在儿科的时候我就说过想让她留在我们科室，可能这话引起个别人的嫉妒了吧，我听说那天上去抽血还为难她了。”
    陈萍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帮苏小雨出气的机会：“对，你们科那个小张，给我告状了，非说苏小雨是故意的，苏小雨一个劲地承认错误，给她道歉，还不依不饶的，说话特别难听。苏小雨在我们这也一样，我没见过实习生这么用心的，脏活累活真不用你说，自己都干了。好多病人都喜欢她，扎针的时候都主动要求让她扎，愿意给她创造上手的机会。你们都不愿意意她轮转到你们科室是吧？那正好，我求之不得！反正她跟我申请留心外科了，干脆也别轮转了，继续在我这实习，到日子直接留下就行了，我和严主任都会签字的，连许主任都跟我说过喜欢苏小雨，叫我把人留住了。”
    林护士长笑道：“你倒挺会捡便宜，我来之前赵主任还跟我说，我们科室虽然轮转过了，要是苏小雨杨妍愿意，想再轮转回来或者想留下都没问题，他直接签字。”
    手术室的护士长马上跟着表态了：“我本来以为就算没有传的那么夸张，至少是个喜欢和男的搞暧昧的。既然都是谣言，那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轮转我们科室肯定没问题。”其他几个说过不想接受苏小雨的护士长不管真信假信，也纷纷表态愿意接收苏小雨，苏小雨瞬间由没人要变成大家抢着要。
    白卉岚敲了敲桌子：“行了，也用不着这样，事情说清楚就行了，这个轮转制第一年也是试验性的，有什么问题可以明年再修订，要是没别事就散会吧，陈护士长你留一下。”
    大家都走了，陈萍挪到白卉岚身边坐下。
    “苏小雨真像你说的这样好？”
    “总护长，您还不了解我吗？我跟她非亲非故的，有必要刻意护着她吗？老林您也了解，她会无缘无故帮苏小雨说好话吗？反正我挺喜欢苏小雨的，您不信看，她轮转到哪个科室都会招人喜欢的。”
    “你了解她家情况吗？我刚才没细问，毕竟涉及到人家隐私，她说得也吞吞吐吐的声音特别小，好像从小被她父亲虐待？”
    “被虐待？我还真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杨妍乔鑫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她们俩最清楚，但是肯定问不出什么来。”
    “算了，不影响工作就行了。那行，你回去吧，最近谣言传得这么厉害，多关注她点，别在心理上有什么影响。”
    陈萍回到心外科，看抽血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一问才知道都被叫到严涵办公室去了。来到严涵办公室，看邢易也在，而且和严涵两人的脸色都极度难看，陈萍也明白是为了谣言的事，让安晴带乔鑫杨妍出去，把会上的事和邢易严涵说了。两个人都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商量了几句，决定等苏小雨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