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视眈眈

    
    调差那件事历经两年。
    而后，就是关于闻熹在队里的处罚，以及决策和清算，这让闻熹的‘最后通知“延迟了不少。
    张琚懒洋洋攀在沙发了，瞅了瞅坐在吧台小口抿着酒水的男人，试探道：「要是他们让你回去呢？」
    闻熹一怔：「不会。」
    他手指摩挲着玻璃酒杯，蓝绿亮丽，泛着微微的涟漪，眼神却是抽空的。
    即使真的将他召回去，左右不过一个原地踏步，不会再有向上爬的机会，这样，还不如待在外面更好。
    此刻，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闻熹回神，一看手机，是登顶娱记头条的姜行舟订婚出轨的丑闻。
    张琚这下来劲了，「你这小子还挺上相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闻熹一眼瞥了过去，又闷了口青涩柠檬酒，拍拍裤子起身，「我先回去了。」
    张琚：「现在还没过十二点呢，你不过夜生活了？」
    闻熹目光挑剔看眼张琚，「没人陪的人才需要夜生活。」
    张琚眉梢高高挑起，一手指着闻熹，手指抖了抖，最后只憋出了一个你字，注视着男人潇洒离开的背影。
    其实，那句话再说张琚，又何尝不是再说他自己。
    闻熹叼着烟，车开到周初家小区的门口楼下。
    灯没开，房间内黑黢黢的。
    没人在，主人今夜不会回来了。
    他手里摸着钥匙，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可是他迟疑了半个小时，也没有进小区，更别提上楼了。
    闻熹点着烟盒里最后一根烟，想着要是人不回来，今天他就去住一夜。
    可没等他这个想法得到实施，一辆蓝白车身的的士行进了小区门口。
    闻熹眉头跳了跳，紧跟着往里走了两步。
    刚好看见车内下来的人。
    半昏黑的夜色里，贴身黑色裙摆晃荡间，高挑颀长的女人微微抬手捞了一把头发。
    闻熹一眼认了出来，不假思索，拨通了那个号码。
    闻熹：「在哪？」
    周初声音含糊：「在家呢。」
    「是吗？」闻熹看着佝偻着身子接电话的人，下意识错开步伐，躲在墙后面，错开周初投射过来目光。
    周初没看见人，纳闷闻熹怎么这么敏锐。
    顷刻，她听见到账声，下意识抬手捂住，却已经来不及了。
    闻熹：「那我怎么还听着扫微信的声音？」
    周初沉默了会：「在家楼下。」
    闻熹不语，手指摩挲到挂断键。
    嘟嘟两声——
    电话就此挂断，周初右眼皮跳了跳，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思，她连一个好觉都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
    周初困倦走出房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闻熹。
    他就像是这个家的真正主人。
    十分闲情雅致，还换着台，桌前是外带回来的早餐。
    周初拧眉：「你上一次不是把钥匙给我了吗？」
    闻熹斜看一眼，淡声：「一扇门一般配四个钥匙，我给了几个？」
    电光石闪间，她猛然想起来，闻熹当时交到她手上的钥匙——只有一把。
    周初抿了抿唇瓣：「……」
    她决定眼不见为净，转身进了厨房，给自己煮了碗葱油小面。
    煤气烧开的声伴随着沸腾的开水。
    些许香味从中飘散出来。
    闻熹鼻尖动了动，一时放下咀嚼着油条的手，侧首盯着厨房。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雾霭蒸腾里是模糊袅袅的身影。
    他不动声色起了身，走到厨房窗口。
    为了煮面，她还特意将长长的头发半捞了起来，裸露出白皙漂亮的后颈。
    闻熹手指不自觉敲了窗边。
    周初抬头看过去：「嗯？」
    闻熹笑笑：「给我也做一碗。」他的语气全然没周初拒绝的余地。
    周初看着刚刚烧干的锅，左思右想，看在昨天订婚宴人给自己帮忙的份上，还是没有驱逐闻熹，重新开了火。
    一桌，两人，两碗热腾腾的葱油小面。
    周初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桌面，强迫症发作般，摆正两个碗的距离，对称。而后，她指尖轻松勾住耳畔滑下来的鬓发，别到耳背。
    从始至终，没有注意到闻熹深幽的眼底。
    闻熹抽开椅子坐到跟前，看似漫不经心问道：「要回去看看吗？」
    周初一怔：「回哪？」
    闻熹：「钢铁厂家属区，听说快拆迁了，之后再去看可能就看不见了。」
    周初拾起筷尖的手指蜷紧，「到时候再说吧。」
    三年前的真相，她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但是故地重游的想法……
    还是或多或少有点胆怯。
    她笑意清浅，难得没有敌对或者故意拉开的生疏，下颔点过闻熹眼前的葱油小面。
    「尝尝？」
    「没下毒吧？」
    周初挑挑眉，未动筷的筷尖一把压在了闻熹的碗边缘，往她这边拖。
    闻熹笑笑，手上却丝毫没有放松。
    细长的面从面前滑过，被闻熹成功吸进嘴里。
    其实她的手艺并不算好，只能是马马虎虎，不算难吃——
    可是，她的目光微微停留在专心致志的男人身上时，还是难得产生了一丝怀疑。
    自己做东西的水准是有进步了？
    没等她这个怀疑实现，闻熹在她碗里还有三分之一的时候，已经把碗中的面吃完了。
    周初没来得及吃完，只能先折返回卧房，把枕头下面的卡取出来。
    黑卡被推到了男人的身前。
    周初轻轻垂下眼皮，故作镇定的再吃了一口，才说：「这个是你上次让张琚给我的卡，里面的钱我动了一部分，不过我已经填进去了，数字应该没差，你可以数数。」
    闻熹头都没抬。
    他哦了声，态度倨傲又漫不经心，伸手就要去收周初面前的碗。
    周初：「？」
    闻熹目露疑惑：「难道你在家不收碗，洗碗？」忽而想到什么，咳两声：「要是你没吃完，当我没说。」
    周初摇着头：「我吃不下了。」
    闻熹理所应当点了头，在周初的眼皮子底下，再正常不过的把碗放进了池子里。
    偏偏是这个正常，让周初感到毛骨悚然。
    她从来没见过闻熹主动收过碗，这还是头一回。
    水龙头里的水声哗哗坠落，他好像是真的在洗碗。
    周初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匆然进了厨房，看着面前神色淡淡的男人，哑口无言。
    她没话说，但是他有。
    闻熹眼睛都不眨的撒着谎：「要是再不去，沈老爷子那房子就真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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