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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之人齐齐看向首位上的老人,等着他做决定,毕竟历年的荡魔之举都是由镇狱峰主持的,而历代护法也被称为剑主之下第一人。
护法降旨,举宗荡魔!
不过就今而论,这个隐晦的规律似乎已经被推翻了。
一来,这个规律是基于过往剑主为山中魁首,而这一代剑阁公认乃至世人公认的最强者却是他们的太上长老玄钧,沈丞豋位不久威望和底蕴看上去并没有前者那么深厚。
二来,似乎除了剑主和太上之外,谁也不知眼前这个当代护法的实力到底有多强,甚至连他是否成圣都看不清楚,这位贪睡的老人活的太久了,身上的迷雾浓郁不散,没人看过他挥剑的样子,见过他出剑的敌人都死了,见过他出剑的同门在敌人死之前也都死了,护法就是这么特殊的存在,非涉及薪火生灭之时,最主要的职责便是坐镇宗门,确保宗门火种不会熄灭。
御慈灯修习过推演一道的术法,他曾私下与玄竹推测过,老人就算还没成圣也是半圣中绝顶的存在,这种人已经明悟天地大势完全可以轻松渡过天劫立地成圣,有着抗衡真圣的底气,只是他们的目标在于沉淀二字,沉淀有多深厚,破境后便有多强横。
老人遥遥看了北地一眼,这一眼没有多余的情绪,还是那般冷漠,仿佛世间一切皆是沙子,容不得在他眼中停留刹那。
“听闻十绝狱效仿传说中冥府十八地狱,一层苦过一层,一旦关入无人能从中逃脱,不知是何人竟能从最深处逃离,也不知比起我那寒狱孰强孰弱。”
是的,令北地魔宗之所以大动干戈的原因便是那个令人望闻生畏的牢狱最深处,逃出了一个囚犯,除了魔宗之人,想来是无人知晓那个囚犯的身份了。
不过有资格被关在最后一层的人,绝对是世间一等一的存在,起码也应该是个圣人,且对魔宗而言意义非凡,不疑有他。
下面之人认真地听着老人缓慢的语调和难听的音节,若不是发生这等大事,倒有几分前辈给晚辈讲道的意思。
说了一会,老人感到一阵无聊,看了看下面眼巴巴的众人,各种心思被他看破,说道:“没事都散了吧。”
众人有些无语,费了半天口舌,结果等来的只有这么一句话?
中年男人腾地起身,有些惶恐说道:“可是前辈…我们该怎么办?”
老人深陷的眼窝带着几分沧桑和颓然,然而那双眼睛却在这此刻像是一把打磨无尽岁月的利刃,刺入中年男人的心中,斩断那份来自对魔宗的恐惧。
“一群脱裤子光放屁不拉屎的东西,用不着过多担忧,他们不会再找你们了。”
说完,老人有些吃力的起身,体内随着动作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炒豆子声,然后蹒跚地向大殿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便如夜晚降临前的最后一缕暮光,落入西山渐隐渐无。
破元盟四位盟主,看着面前这平生未见的一幕眼睛瞪的发直,懵然不敢相信,这是什么诡异身法?
只有御慈灯他们看清了,老人行走的看似缓慢,实则节奏已经快到肉眼不可看清了,这一幕不过是留下的残影导致的。
四人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玄竹他们也相继化作剑光离开,留下御慈灯尽着地主之谊,象征性地安慰道:“我师叔说的话,定然是可靠的,倘若你们破元盟出了问题,我剑阁自会负责到底,放心回去吧”
四人互视一笑,很是苦涩。
真到出问题的时候,估计也该死人了。
临别时接受了赠予的大量上等丹药,元石和珍贵药材,这是剑阁对他们带来这则消息的赏赐,四人虽然惋惜于没能得到剑阁强者的指点,但还是带着这些东西欣然离开了,那些丹药拿出任意一枚的作用都足以抵得上他们这个级数的强者清修数年的成果,就算留给后人也是极好的。
……
……
小书来此时走入了踏道丘范围,没办法谁教这么座小山确正好处于剑阁腹地受群峰围护,若是不想绕远,便只有这条路是最近的。
早晨云雾较多,高空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娇喝,震散了片缕烟云,落入峰林中回音荡漾。
听到这声音,小书来脚下一顿,挑着眉尖仰头向天上看去
果不其然,时隔一年多,小丫头那蛮横的性子依旧不见改变。
“收心静气,抱元归一。感受体内真元流动的规律,不要在驭剑上浪费过多真元,不然日后战斗起来没等敌人怎么样,自己就先被耗死了!”
“那边的,屁股撅那么高干嘛?双手瞎划拉什么呢!”
“知道的你们是在修习驭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跳大神。”
“怎么着,老娘在边儿上给你们奏一曲?”
只见七八个弟子以一种相当蹩脚的驭剑水准,磨磨蹭蹭的在空中滑行。
一旁有个长得玲珑娇小甚是喜人的少女,正单手掐腰随意坐在一把烟墨色的飞剑上,迤迤然地飘着,看着他们那副别扭的样子,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几名弟子脸色苍白,紧咬牙关听着她的训斥,皆有欲哭无泪之感。
谷烟如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知迷惑了多少弟子,可当一个个被她“调教”过后,众弟子便不约而同的达成了共识……
但凡不是修炼时辰,遇见她都要保持二十张开外的距离,以免被她祸害。
“师姐,我…我坚持不住了!”一名女弟子忽然紧张地喊道。
话音刚落,伴着惊慌的叫声,其脚下的飞剑失去了真元的支撑,骤然无力坠落。
见状,谷烟如腰身微挺,飞剑嗡嗡作鸣,两息间便来到了那名女弟子的下方,顺势搂住对方的身子,紧接着另一只手又抓住了那柄飞剑,然后安然落地。
围观的弟子看着这一幕,暗自松了口气,感觉比她们本人还要紧张。
暗处毓之瑶四位执教师长聚在一起关注着小家伙们,见谷烟如做起教习来还有模有样的,不禁微微点首。
小书来这时从树下走出,看了眼上空不见谷烟如的身影,便默然继续朝着山外走去,他想绕远就绕远吧,以后还是避开这里为好。
不然,还是有些麻烦的。
……
……
半个时辰后,小书来终于回到了去年的起点。
一座形同虚设的石门,可门内门外之别,便是那天地之差。
然而现在却不像当时那般有内阁弟子值守,因为没必要白白浪费弟子们的时间,除了值隆重日子有宾客来访时,才会安排弟子或是执事来值守迎客,平时也不会有人盲目自大到闯剑阁山门,或是扬言能破开这护山大阵。
回忆往昔,小书来没有唏嘘什么,此世为人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并不后悔,在一切选择的背后,都有着至少一个需要达到的目的,接下来他要做的只是一个字。
——学。
人类是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
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非金非木,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牌子,正面刻画着一座巨峰,背面则是一个玄字。
这是重均峰的身份象征,而玄则表明牌子的主人正是此峰至高无上的存在。
持有此令牌可随意穿过剑阁的护山大阵,毫无阻碍。
穿过石门顺着山路来到一处崖边向下看去,原本规模不小的寒山镇此刻在小书来眼中如同他家院子的缩影一般。
只是怎么下去此刻却是个问题了。
他没有剑,没剑便不能飞。
至于顺着山路走……
看着面前这条蜿蜒陡峭,迷雾重重的羊肠小径,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迷路。
设若此刻有人自山脚向上望来,设若那人的视线很好,或是缠绕在山体上的氤氲再淡些,便能看到一幅让人提心吊胆的画面。
小书来站在崖边,半张沾满露水和灰土有些埋汰的脚掌悬在空中,双臂缓缓展开,像只离巢即将迎来自己首次飞翔的雏鹰般,只不过这只雏鹰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或是惊恐的神色。
然后。
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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