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与行

    
    那是他仅剩的牵挂，对未来的希望，在老师面前发誓想要照顾的人。
    “你说什么。”
    他不能相信，宁愿宁少晴说的话是一场不合时宜的闹剧。
    他缓缓向宁少晴走来。嘴里的声音已经略微嘶哑。
    “她魂魄已经逐渐消散，你是救不活她的。”宁少晴出言解释。
    “我是郎中，她只是被这阵子的变故吓到。你说话最好有根据，不然最好马上离开，我不欢迎你。”
    谢千行低沉的话语充满敌意，他不能接受。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猜她是近几年身体逐渐衰弱。你是她亲近之人，我不信你没有发现。”
    谢千行这才想起来她与秦宛宁自金华破灭后相见，秦宛宁大病一场后经常会感觉头晕无力，有时还会晕倒，之后几年，这种现象越来越频繁。他以为是是那场大病所致，故而也到处寻那养元补神之药，可收效甚微。
    “到底是什么回事。”他松开紧握的双拳，无力的问起宁少晴。
    “你还记得我为何来？邪道桑连，以前是金正宗内一寻常弟子，因触犯教规，被逐出宗门，后来得到送化天尊一道经残页，送化天尊为接引天尊，经文多为死人所著，桑连逐渐修炼完满，但也落下无法治愈的道伤，周身散发腐朽之气。为重新使自己变成活人，他到处寻找解救之法。”
    听完宁少晴的解释，他想起秦朗所说秦宛宁小时候见到鬼魂之事。他也马上告诉宁少晴。
    “不错，那邪道所行之事，都是少女的魂魄慢慢消散，被那邪道所害之人，从来没有活过二十岁。”
    魂魄一说医术里也曾提到过，但只是提及。
    谢千行已经蹲着身子，双手抱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宁少晴知道他一时难以承受。但还是继续出言。
    “不知道他用何种方法令人的魂魄慢慢消散，但因为症状出现每次都要十几年，所以他害人后会立即跑到下一个地方，虽然他的仇人遍地都是，都这么多年一直没人能杀的了他。”
    看着地上不说话的谢千行，她不知如何安慰，脚步轻点，一步便跃到小溪对岸的枝头上，回头看了一眼谢千行，他向着别的地方飞去。
    “希望你能熬过去。”耳边轻风拂过，宁少晴思绪万千，当个平凡人如果都要受此等磨难，那么还不如死在修道的路上，起码她可以与人争个高下，而那人，手中无命格，修行无天赋，就算入魔道，只怕资质也会将它据之门外。这几日的变故，知道将要逝去的爱人，不知道他会不会想不开。
    她无能为力，魂魄消散，她的本领不足以施救。就算去掌门那里，估计也难以救活，修行中人魂魄受损，就已经算了不得的大伤了，如果不赶紧聚合滋养，一样身死道消。
    魂为慧首，魄为本源。
    谢千行并不在意宁少晴的离去，院子里的花都盛开了，可是已经好久没人照料，野草也多了起来，里面还有一只跑来跑去的大黄狗。
    他心如刀割，如果人世全是苦难，不如做一只狗，不知道秦宛宁为何被人毒害，可是他却不知道解救之法。
    “去哪里寻找救她的方法。”
    他呆呆自语。仿佛时间静止。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又在床前看着熟睡的秦宛宁。
    痛苦，自责，暴躁，怒火。看着床上注定要离去的妻子，他心里种种情绪混乱在他的头颅。他头痛欲裂。
    “你不能死，决不能死。”
    他抱着头在床前低语，他的眼角赫然留着血泪。他现在只能只有一个念头，救活秦宛宁，其他的他都不在乎。他想起他的指环，他被割开喉咙都能愈合，说不定也能医好秦宛宁，她拔下指环，戴在了秦宛宁手上，他眼角淌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盯着秦宛宁希望有奇迹发生，半天过去，可指环没有任何异常，秦宛宁气色也不见好转。
    秦宛宁醒后，气色依然很差，却说不想呆在这里，想出去到处看看，她的魂魄不稳，旅途中经常晕倒。
    秦宛宁最想见到的就是大海了，她从谢千行口中听到了大海的时候，脸上止不住的向往。
    两个月后，带着秦宛宁到达了云霄城，海岸线处，秦宛宁望着天与海的交界处，那轮红日只剩下半个映照着她的脸庞，她也知道自己生命无多，宁少晴已经全然告诉了她。
    她担心自己的丈夫，虽然那场没完成的婚礼有些遗憾，可他们已经算是拜过堂了。她看着面无表情的谢千行看着远方，察觉到她的眼神后，谢千行便对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笑出声来，摸了摸他的脸庞，已然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她看着谢千行，心里忍不住担忧，他的眼里全是红色，显然担心自己才成这样子，脸色苍白，几天下来脸颊消瘦如柴。她想着想着，忽然又忍不住的晕了过去。
    秦宛宁还在担心谢千行，殊不知她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发丝枯黄，嘴唇皲裂。倒在了谢千行怀里。指环一直带着秦宛宁手上，他希望奇迹发生，可秦宛宁越发严重。
    他失望至极，血泪又忍不住滚落，他不明白上天为何这么对他，一路走来，孤苦，饥饿，战乱，铺满了他的人生，好不容易以为寻到了光明。现在又要扼杀他唯一的爱人。
    他已然魔怔，不知道恨谁。现在他一步都不想与她分开。他怕他一转身，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仙人。”
    他心里的声音响起，对了，那红叶山后山溪涧有一位曾经救过他的仙人，既然能救他，也能救秦宛宁。
    他背起秦宛宁，从市场买了一辆马车，又从云霄城赶回去。
    马车不能开太快，要不然秦宛宁身体受不住，可他已经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出现在红叶山。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他背起秦宛宁，来到了旧屋子。此时屋里却看见等他的宁少晴。
    “这么久不见，你还好吧。”她看着那如形尸般的谢千行，担忧的问道。
    “谢谢，还好。”他像是没有了情感，发出嘶哑的声音。
    谢千行从井边打了一碗水，自己喝了一口，又拿起碗扶起秦宛宁，宁少晴看着那早已不见光彩的女人。心中只有同情。
    “不要碰她。”
    她想帮着谢千行扶着，他被谢千行呵止。她并未生气，手缩了回去，看着精神已经失常的谢千行。她也只能叹息。
    谢千行放下碗，又背起秦宛宁向后山走去。虽然大汗不止，关节作痛，却不发一声，拒绝了宁少晴的帮助。
    宁少晴十分担忧，远远的跟在后面，生怕他想不开，她不明白为何要背着秦宛宁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