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中的白绫尚未揭下,却要继续延长挂着的时间。
那日薛奇一如既往地自书房中,拖着疲惫的身子,揉着眉头准备去看看薛舞,可却寻不到人。问过了丫鬟,说是大早上和几个家仆一同出门去了。
薛奇瞧着天色渐晚,也不见薛舞回来,心中开始担心,训斥了几句为何不来通报他一声,便匆匆带了几个人出门寻去了。
夜间有些凉,一群人提着灯,问过了街坊邻居,说是往长清河那边去了。
脚步匆匆,手里的灯忽明忽暗,顺着长清河快步走去,却见脚下一具冰冷的尸体。薛奇心中出了个不好的念头,摇摇头,提着灯靠近了些,竟是个薛家家仆!
那种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强,薛奇嘴中轻唤薛舞的名字,多希望听到她一句回应的话:“小舞!你在哪?小舞!你听到回二哥哥一声好不好!”
面前的尸体愈来愈多,薛奇脚步已然不稳,险些摔倒。
长清河畔的风灌进提灯,光亮明灭。
“掌事!三小姐!在这……”家仆在前方呼唤,薛奇连滚带爬得奔过去。
遍地狼藉,手中的灯终于灭了。
薛奇抱起倒在血泊中的薛舞,她身体冰凉,本是一尘不染的她,如今污渍满身。薛奇愣了愣,忙从怀里掏出手帕为她擦去脸上的泥渍、血渍。泥渍好去,那血渍却是牢牢地黏在脸上、手上、衣服上,薛奇无能为力。
无力的嘶吼哭泣,薛奇抱着冰冷僵硬的薛舞,冷风似乎懂这凄凉的场面,低声怒吼。
心中有结未解,郁郁不畅,体内淤血自口中吐出,但心结仍在。
“掌事,您没事吧?”
薛奇口唇发白,低头看着薛舞苍白的脸,她胸口的伤口与这遍地的利箭,薛奇取了一支箭细细一看,利箭上刻着“月”字。想起近几日有密报说,江湖上出现了一位神秘的猎杀者,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此人极擅射箭,且轻功了得。
再想起上一次,薛舞被一位壮士送回薛府,那壮士说是于家的人将她药晕,欲带走她,薛奇猜想这件事必然是于敬那老头干的,雇了那位弓箭手,杀了薛舞。
深吸了口气,此时薛奇更需要冷静,如果真是于敬做的,那这件事明日必然人尽皆知。他说话的声音沙哑不少,少了往日的生气:“把这里处理一下,那些钱去慰问一下那几位家奴的家里人。”
说罢,薛奇抱着薛舞独自回府去了。
薛奇命人把薛舞身上擦干净,换了一身平素她最爱又舍不得穿的织金白鹤长襦裙。薛奇舍不得让她待在棺材里,便让她躺在了她的床榻上。
“掌事!掌事!于家小姐来了!”丫鬟疾步匆匆跑来禀报。
薛奇拭去眼角的泪水,起身时于念已然站在门口气喘吁吁。
“小念……”
“小舞……”于念跑到床边,跌在榻前失声痛哭,薛奇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拍了拍于念的肩以表安慰。
于念嘴中不停地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小舞!是我害了你!阿奇,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了陵哥哥,是我害死了小舞……”
“你说什么?”薛奇颤抖着问。
“是我父亲……他在我寄给陵哥哥的信件中动手脚,害他中了蛊毒而死。小舞的死也是他找了杀手……对不起,阿奇,对不起……”于念抓着薛奇的衣袖,埋头在薛奇怀里痛哭。
原来,是于念偷听到了于敬和他亲信的谈话,大惊失色。她以往似乎太过信任他的父亲了,她从没想过他的父亲如此心狠手辣,连她最爱之人,最亲的朋友,都可以杀害。
不仅如此,于敬发现了于念,命令她不许说出去。可于念不从,反复质问她的父亲,她最最敬重的父亲为什么这么做。
这让于敬怒火中烧,扇了她一耳光,并怒斥道:“你再无理取闹我连你一块儿杀!”
于念第一次这般害怕她的父亲,哭着跑了。于敬后来也觉得说话重了些,派人去追,愣是没追上。于念以为于敬当真要派人来杀她,于是便从围墙的狗洞爬了出去,一路奔到薛府。
来龙去脉薛奇都已知晓,拍了拍于念的背说道:“放心,我在。”
此时,报仇二字已深埋薛奇心底。
阳光再次回归大地,明亮却又缺失一部分暖意。
于念再次醒来时,是躺在薛奇的床榻上的。她望了眼趴在不远处桌上闭目休憩的薛奇,悲从心生,瞧他憔悴的模样,近来家中这般变故,怕是没睡好过。不忍唤醒他,于念轻声下床,推门而出。
也许是这几日神经太过脆弱敏感,一丝丝的门的吱呀声便将薛奇从浅睡中惊醒,猛地抬头,原来是于念在开门,心下松了口气。
“小念,哦,昨日我看你睡在地上,地上凉,我便带你到床榻上去了……”
“阿奇,你难道……难道不很恨我吗?”
这个问题薛奇昨晚几乎思考了一整夜,如今这局面,他到底应该恨她,还是怜她。若是于敬没有借于念之手害死薛陵,没有雇凶杀害薛舞,今日眼前场面,该是红绸满园,喜气连连,而非目光所及之处皆为冷清的白。
可这一切又与于念有何关系呢?她也不过是于敬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是能感情用事的呢?”
“阿奇,我很抱歉,若是我早些知道父亲的计划,我便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了。”于念颜面而泣。
薛奇叹了叹气,自怀里掏出一块一角上绣了“陵”字的帕子递给于念,就当是留给她关于薛陵的最后一丝念想了吧。
于念将帕子揣进怀里,哭得更激烈了。
“这些日子你若是无处可去,便先留在这儿吧。我还有要事要办,这几日回不来,会给你安排好人照顾你的。”
于念抓住薛奇的袖子,似乎看出薛奇要去做什么,支吾着道:“阿奇,念在我们这么多年情谊的份上,你、你能不能手下留情放我父亲一条生路。哪怕、哪怕我们散尽家财隐姓埋名,哪怕离开南城再也不回来……”
“小念……”薛奇扯开于念的双手,“连于敬这般十恶不赦之人都有人为他求情,可当年谁为我哥哥手下留情,谁放小舞一条生路?一命抵一命,如今是我两位至亲之人,我不可能放过他的。”
说罢,薛奇头也不回地离去。此一去,他就算是赔上了性命,也非要将那于敬千刀万剐了。
“去死吧你!”
一张狰狞的脸拿刀砍了过来——
“休要再狡辩了,不是你还会是谁?”
站在对面的正义之士正在惩恶扬善——
“堂堂侠士,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吗?”
“杀了人就得偿命!”
“……”
“……”
他们在歇斯底里地找他要一个公道,可他们不知道他们所要的公道,不是真相。
只有怀里满身鲜血的人,用最轻的声音,说着让他在脑海中百转千回的话。
“还我哥哥……”
“小舞?”
“我早就猜到是你!”她握着利刃,刺入他的身体。
看着她笑,可笑着笑着嘴角却开始流出血来,心口多了一个口子,光也能从那口子中照进来。
“小舞!”
下一秒,血开始流,他想要去护住她,可一抬手,手上满是鲜血;朝她跑去,却又遥不可及。
粉衫女子揪着一方衣角给花无期使劲扇风,脸上一副愁容,蹙着眉咬着后槽牙说道:“疼疼疼……”转而丢下衣角,招呼一旁的家仆过来,揪起家仆的脸颊发泄手腕上的痛,那家仆也被捏得面容扭曲。
猛然间睁眼,陌生的环境让花无期不太适应。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一张未曾谋面的脸,看她吃痛的样子,这才发现自己正握着她的手腕,马上松了手。正要起身,身上的伤却如撕裂一般痛。
那女子揉着手腕,见他要起,立马阻止:“哎,你这伤未痊愈,别乱动,免得又裂开了。”
当日那样的情形,落入长清河那一刻,花无期还以为自己命绝于此,谁想今日还能睁眼说话。但回想起薛舞中箭倒下的那一刻,他觉得他活着有愧,心里的疙瘩怕是这辈子都挥之不去。
“多谢。”说完便要硬要起身离开。
那姑娘仿佛对这一句感谢非常不满意,见他又要起身,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插着腰说道:“你也不瞅瞅你现下的模样?本小姐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推倒。而且你知不知道本小姐为了救你,花了多少精力人力物力财力,你就一句‘多谢’就完啦?”
花无期以为她还要他拿些什么来报答她,不过花无期有些心如死灰,对于报答这件事,远远没有心里的疼痛来的重:“姑娘若是嫌麻烦,当初不救便是了。”
虽然这位小姐是救了他,但此时此刻,花无期实在找不到一丝丝的动力去说更多的感谢客套的话。只记得薛舞那般在他怀里闭上双眼,花无期心中的痛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好像心里空空的,拿什么都填不满似的。
“好你个臭小子,我家大小姐为了救你,可是请了镇上最好的大夫来为你诊冶,这三天帮你熬药,人都瘦一圈了,现在你醒了,竟还怪起大小姐救了你,真真不识好歹!”一旁的家仆听不下去了,数落了一顿花无期。
粉衣姑娘起身,说道:“你要谢也得好好谢谢程武,若非他背着你来求我救你,我也不会救你。”
花无期思索片刻,确认他与这个程武从未相识,也不知道为何他要救自己。
“喂,你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
“……那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记得吗?”
花无期摇了摇头。
“父母?妻儿?身份?家住何处?统统不记得了?”
花无期又摇了摇头。
程芩托着下巴,不知哪来的自信断定眼前这人失忆了,于是开始了“空手套白狼”的套路,从一个家仆手里拿了本记账本,翻了几页说道:“公子这三日在我这里的总开销,我看看啊……哦,九十五两银子。我看你身上也没有钱,那就跟我签订契约吧,在我镇远镖局打工还债十年,如何?”
这下花无期是知道了,原来是想找个白干活的。不过如今花无期可没心思想这些,又想回薛府看看,又没有颜面回去。踌躇之际,程芩便帮他做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抓起他的手指往红泥印里狠狠一按,再回去一张“卖身契”上画押。
程芩看此人脑子好似有点傻,反应这般迟钝,心里笑他还真是不知世俗险恶,估计以后被人卖了都还在帮人数钱。
画押之后,程芩还满意的看着契约点了点头,递给家仆收好。
“入了镇远镖局,就得跟我一个姓。你既然记不得名字了,那本小姐便赐你一个。嗯……你可会武?”
“不会。”
“可会文?”
花无期摇头。
“……可会射骑?”
花无期又摇了摇头。
“那你会点什么才艺吗?”说实话程芩有些急了,还以为这人满身是伤得被程武救回来,求着她就的人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能力,却没想到是个问啥啥不会的废柴。
“扫地。”
程芩扶额,身后的家仆纷纷捂着嘴偷笑,程芩还不死心,问道:“就没有别人不会,而你会的技能吗?”
花无期假装想了想,让程芩来点劲儿:“不知。”
程芩有些崩溃,她恨不得现在立刻把眼前这个人撵走,要知道当时为了救他,拿出了她珍藏了好几年的千年灵芝给他吊着,不然这人早就西归去了。
有些头疼,程芩控制还心里的暴脾气,说道:“日后就叫你程默吧。今日你先好生歇着,等改日伤口痊愈了,就跟着程武学点武艺,日后和他一起押镖。”
说完,程芩便风风火火地摔门走了,身后的家仆连忙跟在后头,人走楼空,但原地还是能感受到程芩的火气。
镇远镖局是个小镖局,江湖上最大的镖局那是南城的中原镖局,名声赫赫。像镇远这样在江湖上不起眼的镖局,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单子能接,上至有钱人的金银首饰,下至普通老百姓搬家时的衣物银两,基本上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这镖局也是个信息通达的驿站,比如说江湖上什么名人有些什么小事大事,这里基本上听到的都是第一手资料,最最真实可信。这样知晓薛家情况也倒方便。
也算是个好地方。花无期心想。
于府近几日加派了不少武艺了得的侍卫,在府内各个出入口附近把守着。据说是昨日于敬出门,遇上了个带着面纱的蛮不讲理的家伙,拿了柄长剑便是朝他挥来,好不容易逃回于府,幸好只是受了些轻伤。
于是于敬便花了大把银子,请了不少能武之人来保护他,如今出门也是,一定要带上十七八个人才安心。
他这几日睡不踏实,时常做噩梦,醒来已是满头大汗。醒来想起自己那个宝贝女儿跑去薛府里躲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气着气着又不觉睡下,却还是睡不安稳。
这日于敬又不得不出门去办事,出门这事对于敬来说是件极其恐惧的事,好像做了亏心事一般,知道路上有人要截杀自己。为了掩人耳目,这次他带了三十个习武好手,命三个人假扮自己,分时段出了门。
果不其然,途中遇上了刺客。
但来人屈指可数,仅仅四人。显然面对于敬身边三十人,没有人数上的优势。
其中一人放了一枚信号弹后,四人便冲着于敬的轿子杀去。护卫一遍掩护于敬逃离,一遍同那四人周旋,好不容易才脱了身。于敬转头一看,三十人也只剩下十来人,心悸万分,只四人便解决了十多人,那后头万一又遇上,自己岂不是插翅难飞了?
事实跟于敬想得无二,此刻拦路之人,一身墨蓝劲装,并没有蒙面,只是背着身,寒风习习,手中宝剑熠熠生辉。
而于敬一眼便认出了他,他手里的宝剑出自薛家之手,于敬小声唤了一句:“薛掌事?”
那人转身,正是薛奇。
“于老爷,好久不见。”
以往面对薛奇,于敬皆是挺胸抬头,不可一世;如今面对薛奇,于敬只觉得双腿发软,有些站不稳。
“薛掌事何故拦着老夫去路啊?”
“此一来,我只问于老爷三个问题。第一,于老爷这些年可有把我薛家放在眼里?”
“那、那是自然。先父与我乃是至交,自然尊敬万分。”
“第二,于老爷对这些年所做过的事,是否问心无愧?”
“天地可鉴,问心无愧。”
“第三,你方才所说的这些话是否属实?于老爷可想清楚了,您说的话可要对得起于念小姐啊。”
于敬瞳孔一震,皱眉道:“你拿小念威胁我!”
“于老爷是明白人,若是句句属实,我也不会拿于小姐怎么样。但你满口谎话,让我觉得恶心!”薛奇不再废话,剑光闪烁,刺眼万分。
护卫再次被分作两队,一队迎敌,一队护送于敬赶路。
“快快,只要过了这座山,我们便安全了。”于敬大喘着气,边跑边说着。此去是因为他收到南黎川的传信,让他去清河镇外十里地的某处废弃寺庙等他,这才提着胆子出了门。
不停地往前跑,又不停地回头看。薛奇似乎没有追上来,但于敬也不愿停下逃跑的步子,就算鞋子也磨破了,衣服也刮坏了,发髻也凌乱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于敬终于看到了那座废弃的寺庙。
也便是在这时候,后头提着带血的长剑的薛奇也赶来了。于敬看他满身是血,慌不择路地连滚带爬,往寺庙赶去。
“魔尊!魔尊我来了!”于敬推开破旧的门,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倒在地上四处呼喊,“魔尊救救我啊!”
一把长剑架在于敬脖子上,于敬眼中满是恐惧,颤抖的双手欲挡开长剑,但轻轻一碰便割出了一条长口子,血渗了出来。于是于敬便不敢去碰了,只得后退。
“薛掌事,听我说,我可以给你钱,我可以把我所有的家产都给你,放过我好不好?”
“你觉得我需要你那些赃款吗?”薛奇大笑道:“我且问你,我哥和小舞是不是你害死的?”
事到如今,于敬不得不从实交代,双手合十道:“我承认,当年我是一时财迷心窍,这才想、想打薛家财产的主意。可若是薛大掌事一直执掌薛府,我恐怕得不到薛家的金库。所以……”
“所以你便下毒害死我哥,你觉得我是废物,想让我秉承家业与你女儿成婚,再择日将我害死,吞并薛家,是与不是?”
“是是……”于敬的话开始颤抖,恐惧使他后缩。任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被于敬瞧不起的,被薛陵锋芒光辉掩盖了的“无用”的二少爷,如今竟能独当一面,甚至拿着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欲取他性命。
薛奇红着眼,怒吼道:“那小舞呢?你为什么杀她?!”
剑尖逼近一分,吓得于敬连忙开口解释道:“是因为她曾找小念问我们举家迁徙至蛮疆的事,我以为,以为她知道了些什么,所以便买凶暗杀了她……”
听罢,薛奇长叹了口气,望向乌云密布的天。这时候,一滴雨落在他的脸上,忽而间雨淅淅沥沥地开始落着,滑过薛奇的脸颊,似乎在听他低声喃喃:“原来是这样啊……”
借着薛奇仰头的时间,于敬趁机逃离,大声叫唤:“魔尊!救救我啊!”
于敬的呼唤声将薛奇拉回现实,目光凌冽,只见寒光乍现,血流一地。于敬的一条腿被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此时于敬只得拖着伤腿缓缓后退,嘴上又开始求饶了:“放过我吧,我发誓,从今往后好好做人!”
“你也配做人?”薛奇并没打算给于敬一个痛快,就算是千刀万剐,也是便宜了他。
提剑,逼近,刺去。听到剑没入体内的声音,与那一声轻微的呻吟,薛奇的瞳孔扩大,震惊之余又有无尽的悔恨。
收剑,搂住欲倒下之人——捂住于念腹部的伤口,薛奇并不知道,于念是何时出现的。或许是他报仇的心太过强烈,全然忽视了周遭动静吧。
“你这又是何苦?”
于念嘴角溢出鲜血,气息微弱:“阿奇,是我父亲做错了,你若是要报仇,我替他还你。其实我父亲也是受人指使,这才做出这些荒诞之事,他本性并不坏。”
一旁的于敬此时非但没有来关怀奄奄一息的于念,反而开始为自己辩解:“是是是!我、我是受人指使,这才害死了薛大掌事与小舞。阿奇,看在我与先父是至交的份上,放过我吧。”
“你也配提我父亲?他的死,你也有责任。”薛奇怒目而视。
当年薛陵之所以年纪轻轻便执掌了薛府,也是如同薛奇一般临危受命。关于薛奇父亲的过世,世人有诸多猜测,而实际上,是为了救于敬而丧命。各种缘由,诸多细节,如今也已无从追究了。但说到底,薛奇父亲之死与于敬脱不了干系。
“你倒是说,是谁指使的你?”
“是、是……呃!”
正要开口之际,不知何处射来一把尖锐匕首,一击封喉。于敬倒在地上挣扎片刻,便翻了白眼咽了气。
薛奇瞧他再不挣扎,想来也已经回天乏术了。
怀中的于念晕了过去,薛奇抱起于念,往薛府赶回去。也不顾于敬的尸首,让他曝尸荒野,做一个幽魂罢了。
不远处,南黎川鄙夷地瞥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于敬,讥讽道:“废物,差点坏我大事。”
原来这次南黎川给于敬传信命他来此碰面,本就是欲除之后快。要知道薛舞可是南黎川用来杀摇光的秘密武器,谁知道这于敬为了他在凡界那点破事私下找人把她杀了,气不过的南黎川便打算引他出来,南黎川知道这薛奇要杀于敬,便给了他这个机会,倒也省的自己动手了。
本看着薛奇一路追杀过来,懒得动手的南黎川都看得有些困了,谁想那薛奇也是个被儿女情长牵绊的主,下手不够决绝,只得自己动手解决了。
眼下南黎川还得再去寻摇光的下落,又得费不少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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