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到头的石板路上,两道人影奔走,道旁景色皆为葱郁,然惶惶不安中,这般单调重复就有些惹人厌烦了。
一路无言,但许羽能够察觉到,龚万的目光看似不经意间扫过他身上背着的三个包袱已有数次。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脸上那道刀疤也愈发凶戾起来。
侥幸逃得十二三里,再看不见尸鬼炼尸与那片致命氤氲。
两人才停下,稍作歇息。
龚万已按捺不住心底焦躁,神色阴沉却故作自然地试探道:
“小兄弟,这次去往红河坊所为何事?”
他这次损失实在过大,若是赔偿不出货款,日后怕是要遭全坊商家封杀。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羽化仙宫下设那几个铺子的货物,那几家皆有宗门内的背景,届时只消使些绊子,就可让自己难受无比。
这少年身上好东西不少,那柄惊鸿一瞥的上品符剑,足以抵消小半赔款!
董程的遗物,那个药囊中龚万所料不差,应是董程这几日在红河坊置办的名贵药材,颇具价值。
以及若是他没看错,其腰间佩戴的应是一只缩放符袋,这袋子在黑市中就要卖到一枚下品灵石,他自己一直都舍不得买。
更遑论其中存放的物品……
这样算起来,单这少年就足以抵得上一半货款……
许羽心中一凛,隐隐感觉龚万的心思已然发生变化,商队全滅,其心思极有可能已经不纯。
于是真假掺半道:
“买下一册雷法,就是你方才所见到的,还有几本丹道方面的杂册。”
这本是变相在给对方递话,表明他也是有自保手段的,而丹道杂册少有散修购入,难以出手,这是为了降低自身价值。
可龚万内心早已被贪婪充斥,所思所想更多是考虑如何保留自己行商的信誉,地位。
哪还听得到这层话外音,这番话到了他耳中,便成了少年身上还有多本书册,兴许能值点小钱。
至于杀人掠货不成的可能,他是想也没想过,洗髓段打筋骨段被反杀,哪有可能?
“小兄弟也看得出我与那董程有旧,不如他的遗物便由我来转交罢,我与药铺张老太也熟。”
他一改先前的冷漠态度,脸上甚至多出了一丝硬冷的笑意,反倒让许羽戒心大起。
董程死前将药囊托付给他,而不是实力更强的龚万,便已经说明了一些东西,再结合其一路作为……
此人断不可信,需防备一二。
“也可,我喜宅居,不擅交际,就有劳龚道友了。”
许羽顺着对方的话头往下说,不予对方任何机会。
若是被其拿住了话头,借机发难,正面相争,修为差了两段的他势必会落入下风。
说话间,许羽便摸向药囊,一副真心要将药囊交出的样子,实则也暗将凌霜调整到了更易于出手的位置。
见他如此配合,龚万笑容更盛,其中的冷意也呼之欲出。
还没等两人走近,他脸上的笑意敛去,留下的只有阴狠厉色。
砍刀出鞘,冷不丁地便是一斩!
“上品符剑,符袋,药囊,小子,你身上好东西太多了,别怪我,下辈子招子放亮点!”
哪知面前少年没有任何征兆的,将手中药囊一抛,方向正是他落刀所在。
药囊珍贵,其中药材少说也在十枚灵石往上,龚万下意识便将刀势偏转开去几分。
许羽也趁此机会,握住了凌霜剑柄。
不得不说,这刀疤脸是战斗散修中少有的好手,战斗应变极为出彩。
他单手掐诀,便以斥引术将刀锋牵引回,修正了攻击方向的同时甚至还有余力去干扰许羽行动。
便在此刻,一股庞大的灵气波动展开,伴随着凌冽的寒意,让他心下暗叫不妙。
这哪是筋骨段的灵气输出,他洗髓段的全力一击也不过如此。
一道剑芒,自下而上,正是无极剑式——横斩。
这一斩,后发先至,引动数道雷光,且其同样有斥引术加持,哪是龚万的术法余势能够引动的。
凌霜华美的剑锋与龚万劈出的一刀狠狠地交击在一处,雷光顺其双臂蜿蜒而上,将他手中砍刀崩裂震脱。
余势未尽,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直取咽喉。
一剑,枭首!
人头抛飞滚落,龚万的身体也随之无力倒下。
看着龚万死前因不敢置信瞪大的双眼,许羽甩了甩被震得生疼的双手,喃喃道:
“是你先惹我的……”
这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一直以来,他都小心翼翼地避免与人纷争,然人心诡谲,有时不亚于邪崇诡物。
捡起药囊,许羽忍着心头异样,对着无头尸体就是一顿掏摸。
一名洗髓段散修的身家,是怎说都不能放过的。
首先便是整整十枚灵石,历经赌石场一遭,许羽也沉得住气,将灵石往符袋一放,便看向其他物品。
一册道门吐息法《养生杵》,此法吐纳灵气需配合身体多个部位的旋转屈伸,便如药杵捣动,有强身健体之能。
长期以往,可增加柔韧性与气力,算是大路货中较为上等的,也是行走野外散修的上佳之选。
一口单刀已被凌霜崩裂,却也是一符篆【愈气】的百锻佳品,能够在战时为使用者回复灵气。
一张二石之弓,箭矢已在先前的战斗中用尽,不然许羽断无法这般容易得手,龚万大可将距离拉开,凭借过人的身法与箭法将他风筝至死。
可以说,有大成斥引术,回气刀以及吐息法的加持,龚万是一名在野外续战生存能力极强的洗髓段散修,只是碰上了许羽这个蛮不讲理堆爆发的……
接着便是一囊灵酒,品质不上不下,许羽稍有洁癖,接受不了喝陌生人喝过的东西,便将酒水洒落在地,算作是祭奠董程了。
将所有东西拿上,许羽跨弓持剑,赫然与战斗散修打扮有些形似。
一路奔逃,倒是将百里路逃了小半程,红雾和尸鬼仿佛还缀在身后,他不敢久留,孤身踏上归途。
去时满满当当的一支商队,回时却只剩一人,让他颇有些感慨。
此时的他,还不知红河坊发生的剧变,只以为是商队惹上成群诡谲,殊不知整个羽化仙宫治下,已然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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