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觉得就像是央亟所说的那样。
只要她肯,她可以母凭子贵的带着孩子重回央家,母子二人吃央亟的、花央亟的、享受着央家带来的诸多便利条件,还能重新获得名誉上的表面风光。
如果她在疯一点、豁的出去一点、不嫌恶心一点,甚至是肯忍辱负重一些,肯收敛脾气的去讨好央亟一些,没准可以利用着孩子和二人过去间的情分,哄着央亟与她重新复婚。
到那时,她可以霸占着央夫人的位置招摇过市,行使着婚姻所带来的合法权益,跻身于央企的决策层,既占股还有分红。
甚至是硬生生的将褚颜将要唾手可得的一切,名正言顺且正大光明的抢夺回来。
可谓是既能潜伏回央家搜证,还能摧毁褚颜多年来苦心孤诣的一切,算是一箭双雕,替池家报了仇。
想着,池鱼忍不住掀起眼皮子回望着楼梯口的方向。
只要她现在冲进医疗室,制止医生们采血取样的进程,她就能带着孩子登堂入室。
就算央亟想要拿到DNA取样,她也可以背地里求着顾扬帮忙篡改调换检查结果。
只要她肯昧着心思的对央亟低低头,她愿意脚踩自尊放下仇恨的去当他的枕边人,她早晚可以为了池家平反,为了含恨而终的父亲报仇。
只要她愿意,她甚至是可以从央亟的手中夺回老宅的入住权。
池鱼确实是这么热血沸腾的去构想,但仅仅是片刻过后,她就稍稍的恢复了冷静。
她清楚自己的冷静和仇恨正在脑海中不断的打架叫嚣。
理智告诉她要冷静,要同央亟这种冷血的疯狗远一些,不要让自己的生活重新落在烂泥深渊里。
可深埋在骨子里的仇恨正在日夜的教唆她,要同央亟纠缠不清,要同他至死方休。
直到池家的冤情得到平反,直到央亟肯为了父亲的一条命而付出血的代价。
到那时,她心中的恨意才会渐渐消散,才会同央亟彻底桥路不相同,南北各自走。
她以前只恨天时地利不得时,毫无接近央亟并报复对方的机会。
但是现在不一样,央亟的心思都在孩子的身上,甚至是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池鱼深知自己已经彻头彻尾的看清央亟这个渣滓的真面目,甚至是清楚不要相信他表面上所提及的任何花言巧语。
她打心底不相信他,但是,她当下有些心动。
池鱼稍稍抬眼,就见央亟静默的候在一旁,好似在耐着性子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明知前路凶险不可为,可池鱼想到父亲惨死时的样子,她心下的恨意就翻涌不定。
这是央亟自找的。
池鱼心下一动,别过脸故意错开了央亟的视线。
「我当然也想给孩子一个健康良好的生活环境,我也不想看到孩子因为缺少父。」
说着,她似是无比为难的闭了闭眼睛,像是无力般的缩进了沙发的角落里叹息。..
「但你知道吗?」
池鱼皱紧了眉头,语气怏怏的自嘲道,「想要给孩子一个原生家庭,想要让孩子感受到父母亲的疼,让他感受到家里亲人的温暖。」
「但是你知道吗?」
池鱼一手攥着衣角,眼眶禁不住的泛红,「阿粤指着土豆跟我讲比肉好吃的时候,我觉得我特别的对不起他。」
「别的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阿粤又过的是什么日子?」
池鱼忍不住掀起眼皮子,只是抬眸望向央亟时,这会儿逆着光线,她看不清他的脸。
她只能望着男人模糊的眉眼线条,哀伤的哽咽道,「不是阿粤早熟,是我害得他没能享受到父母双亲带来的家的温暖。」
「当我亲耳听见其他孩子在背后谩骂阿粤是没有父亲的小野种,或者说他是有娘生没爹养的流浪儿,甚至是诋毁阿粤是克父还会克母的灾星的时候。」
池鱼忍不住抬手抹了把眼角,含泪泣声道,「央亟,你知道我那会儿心里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她虽然摸不透央亟当下听了这番话后会作何感想,但她明显感受到他有瞬间的僵滞。
曾几何时,二人还是同桌的时候,年少时期的央亟也会难得向她敞开心扉过。
池鱼从上学时就知道,央亟自小父母双亡,连父母亲的样子都还没记住的时候,就被好心的邻居送进了福利院里讨生活。
他后期被自称姑姑的人收养回家,这才算是在这个世界上寻到了亲人,有了来之不易的陪伴。
所以央亟年少时听见最多的就是戳人脊梁骨的嘲弄。
比如,无父无母的小野种。
再比如,有爹生没娘养的小孤儿。
又比如,将父母亲克死的灾星。
等等。
这种无比刺耳又伤人尊严的嘲弄,都将央亟年幼时的自尊心碾压在旁人的口舌之中。
他向来并非看似的那般清高狂傲,实则敏感多疑,也并非眼高于顶,实则自卑内敛。
不过是副好皮囊将他所有的自卑遮掩住,试图将他描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样。
他的内心有多阴暗多不堪,有多患得患失难以心安,只有央亟自己知道。
啊,池鱼也知道。
所以,她明知道这些刺耳的话仿若逆鳞般的令央亟身心不适,但她就是故意要提。
她当下偏要对着央亟讲,她就是要让央亟知道,他此时所在意着的人正经受着他过去所经历的痛苦。
她就是要变着法的戳着他的伤疤,让他一边疼一边难忘着过去的痛苦,让他时时刻刻的难忘过去噩梦般的经历。
她就是要让央亟清楚的记得,倘若当年没有池家给他当靠山,以他的出身背景,他又会是个什么东西!
她就是要让他对阿粤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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