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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报发送了一半,溅到鲜血的发报机还在嗡嗡地运行着。
机器前面有两沓文件,简单翻了下,一沓是之前往来的消息,一沓是将要发送的内容。
如他所料,蒂明斯镇长果然把他今晚去而复返的消息再次向黑水镇贝克特上校进行了通报, 只是隐去了有关总统选举的内容,如果不是他回来及时,恐怕马文的事情也已经漏了出去。
这就是戴平安第二次返回,杀人灭口的原因。蒂明斯镇长鸡蛋上跳舞,左右逢源,他可以理解。但镇长他跳得实在是太偏了,或者说他和贝克特上校之间的差距于悬殊。同样的消息,他就算知道了也是无能为力, 但要是换作贝克特上校, 很有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将桌上的文件付之一炬,戴平安掏出两枚硬币扔到了尸体上,可就在他推开房门要离开的时候,发现警局门外已经围满了草莓镇的警察和持枪的居民。
高举的提灯照亮了刚把左轮收进枪套里的戴平安,只见他歪歪脑袋,有些诧异地问道:
“有事吗?”
没有人开口回答,现场死一般的沉默里,他能清楚听到有好几人在偷偷咽着口水。
如果说今天白天的事情仅仅是传闻的话,那今晚木桥上胡闹般的决斗,则让草莓镇的居民们深刻的了解到戴平安的可怕。
枪已经拿在手中,枪口也对准了目标,但没有哪个人敢第一个把食指套上扳机。
戴平安更是自然,见等不到回答,他直接走向绑在一边的马匹,结果枪口如林的包围里立刻让出一条大口子, 就连有人不小心绊倒都不敢喊出来。
就这样, 草莓镇的众人拿着手里的武器, 眼睁睁地看着戴平安翻身上马,熘熘达达的从他们面前骑了过去。
“晚安各位,早点休息!”
随着最后的道别,戴平安的马蹄声终于在黑暗里渐渐远去,不知该说什么的众人这才敢壮起胆子,踏入警局的大门。
“驾!”
离开草莓镇的戴平安快马扬鞭的疾驰着,他不是后怕,而是焦急。
离十一月选举还有五个多月,不到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戴平安来说每一分钟都很珍贵。原本的计划是跟着马文的货运队伍混进黑水镇,但此时他一刻都不想再等,毕竟杀人这种事情,从来都不用分什么早晚。
今晚他骑的是一匹阿帕鲁萨驮马,奔跑起来速度不快,但胜在耐力强劲,适合长途跋涉。经过一夜不眠不休的疾驰, 终于赶在天亮之前,让戴平安听到了上蒙大拿河哗哗的水声。
和预计的一样,河对岸的路口有人把守,几盏点了一夜的提灯光芒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明亮,映出守在拒马后方,三三两两持枪的身影。
“什么人!”
河面上的异响惊动了谨慎的守卫,随着一声怒喝,几人立刻持枪瞄准过来,就连刚刚风平浪静的两侧山崖都有人影晃动。
“快点出来,再不出来就开枪了!”
守卫的警告终于有了回应,一匹浑身湿透的灰马驮着空无一人的马鞍,从宽广的河面上淌了过来。
“人呢?”
领头的守卫刚问出这个问题,回答他的子弹就为他的脑袋开了花。
“怦!”
“怦!”
“怦!”
“怦!”
“怦!”
就是闭上眼睛,他们也能听出来这是拉栓式步枪的声音,但身边的几名队友却因此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不是他们不想还击,是漆黑的对岸只有一个不停变换位置的火光,别说人影了,连对岸有几个人都分不清,又能向谁开枪还击。此刻他们唯一的应对办法,就是躲在拒马后面,可碗口粗的几根木棒子又能遮住多少身体。
“怦!”
“怦!”
又是两声枪响,
躲在拒马后面的两人,一人头部中弹当场毙命,一人被击中身体,疼痛的翻滚出来。
在两侧的山崖上,同样还有人埋伏着,但他们此刻却紧贴在地上连头的不敢抬,只能任凭队友的惨叫声耳边翻滚嚎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痛苦的惨叫化为了呻吟,但河对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终于有人撑不住,壮着胆子一点点的爬下去,直到爬到受伤的队友跟前再把人拽回来,河对岸也再没有枪声响起。
见他没事,剩下的几个人也跟着接二连三的动起来,小心翼翼的爬下来查看倒地队友的情况。
“头部中枪,没救了。”
“我这边也是。”
“我也是。”
尽管心中已有预料,但当队友额头的血窟窿出现在眼前时,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才开始在心里蔓延。
“是那个人吗?”
一名年轻的骑兵试探的询问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让问话的人有些不甘心。
“会是那个白色……”
“闭嘴!”
从高树的密林里有人活着回到了黑水镇,尽管贝克特上校下令封锁消息,但那几人的遭遇还是黑水镇里偷偷地传播开来。远道而来的骑兵们终于知道他们那天追捕的是谁,“白色恶魔”这个词也在无形之中成了他们还有平克顿侦探口中的禁忌。
“大家小心戒备,再等一会儿你们支援的骑兵就过来了,到时候大家就都没事了。”
刚刚那名出声喝止的平克顿侦探开始站出来指挥,可解释不完的问题依旧存在。
“一会儿是多久?”
“害怕就滚回去,这时候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可当他转过头训斥的时候,却发现刚刚问话的年轻骑兵非但没开口,反而用两只手紧紧捂着嘴巴。
一只冰冷的枪管顶着他的脑袋,让他闭嘴,另一只手枪从他身后的黑暗里慢慢的渗了出来,手枪后面,是一张他们从未见过,却连做梦都会让他们惊醒的脸。
“呯!呯!”
反应最快的两人中枪倒地,剩下的五个人包括那名平克顿侦探,没有一个敢动的。
“一会儿是多久?”
戴平安又问一句,尽管每走一步,都有河水从他的身上滴下来,但这并不影响他给眼前众人带来的恐惧。
“最快五分钟。”
年长的侦探一边回答,一边将武器扔到了地上,剩下四人也跟着照做,然后举起了双手。
“五分钟,足够了。我想你们都应该听说过我在树林里的做法,谁去谁留还是由你们自己选择,但是这次我想改一改玩法……”
说着话,戴平安将身前的士兵推了出去:
“现在你们一共六个人,两个骑兵,四个侦探,这一次,我希望只有一方的人手能够活着回去。”
从尸体上捡起一把匕首,随手扔到六人中间。
“五分钟的时间,我想应该足够你们做出选择了吧。”
“我拒绝!”
“呯!”
年长的侦探头部中枪,尸体倒地。
“我同意。”
戴平安枪口一转,移到了另一个侦探的身上:
“还有四分钟,你们五个还来得及。”
那名年长的平克顿侦探撒谎了,仅仅过了一分钟,南边的大平原就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可是当这支由几十名骑兵组成的马队匆匆赶到时,鲜血四溢的河滩上活着的,只剩下一个浑身是血,手里拿着匕首发呆的平克顿侦探以及一个被死亡吓得不停后退,嚎啕大哭的年少骑兵。
“人呢?”
问话的是骑兵领队,然后他脑袋一摆,就倒了下去。
“怦!”
枪声这时候才传过来,
迎着东边初升的太阳,一个身影在远处收起步枪,转身奔向西边的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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