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王光辉睁开了眼睛。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安稳,梦境连连不断,这时感觉头脑昏昏沉沉,视线也不那么清晰。
昨天,尽管郝振川一再解释又发誓,王光辉也有所释怀,但郝振川对他爸妈称自己为同事一事,就如同一片阴云一样,一直笼罩在她的心头,让她的心情无论如何都难以晴朗。
王旺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王光辉出来,说:“闺女,到这边坐。”
王光辉在爸身边坐下,闷闷不乐无精打彩。
王旺问:“闺女,看你昨晚回来就不高兴,怎么了呀?”
王光辉叹囗气,没立即回答。
王旺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和爸说说。”
王光辉这才说话:“爸,我就不明白了,见着他爸妈后,他对他爸妈说,我是他的同事,您说,他这是啥意思呀?”
“噢?”王旺扬起头,皱着眉头现出思索状。“他那么说,是有些蹊跷。”转向王光辉,“那,你们吵架了?”
“那倒没有。我问他那是怎么回事,他说咱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他自卑,担心我们处不长,还说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怕他爸妈没有心理准备。”
“这个说法么,好像有一定的道理,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呢?要不,干脆和他结束算了。”
听女儿这样说,王旺轻轻摇了摇头。略想一下,他说:“要我说呀,现在咱还不能下什么结论,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从内心讲,王光辉也不想和郝振川到此为止。和郝振川的相处,是她迈出爱情生活的第一步,是她的初恋,那种从没有过的甜蜜,时常让她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而这憧憬,又时常让她振奋,让她对生活充满了热爱。自然,郝振川的外观形象没有她初次相亲时那小伙子的英俊潇洒,更不如她梦幻中青年的帅气,但是,她的理智是她妈董艳伶所无法比拟的,她知道理想与现实,往往不能等同而论。
“您的意思是,我再和他处下去?”王光辉问爸。
“对呀,”爸答,“应该再处一处么。综合起来看,小郝那人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咱因为这件事就结束,再误会了人家,不也耽误了自己的大事吗?再说了,如果总体平衡的话,他也没有理由看不上咱呀。”
这正是王光辉的看法,只是还不那么坚定而已,现在有了爸的支持,她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了。
董艳伶从厨房走进餐厅,把一盘菜放到餐桌上,顺便往客厅里瞄了一眼。
“哟,这父女俩,又秘谋啥呢?怎么跟保密局那伙人似的呢?”董艳伶说,声调有些嫉妒有些酸。
“秘谋炸发电厂,惊雷计划。”王旺说。
董艳伶撇撇嘴:“嗤!有那两下子呀?”然后转身回厨房去了。
开饭,大米粥,馒头,小菜,咸鸭蛋,应有尽有,差不多摆满了一桌子。
王旺乐呵呵地坐到餐桌前,嘴里说着“吃饭喽”,拿起筷子递给王光辉:“来,闺女,你昨晚就没吃饭吧?看你妈给你做的这一桌子,多好,快吃吧。”
看着那一桌子美味,王光辉顿感胃里空空,昨晩没吃饭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刚才经爸那么一说一点拨,她那阴云密布的心情,总算晴朗了许多,食欲自然随之而大增。
“现在看着我的好处啦?”董艳伶接过王旺的话头,“你搞阴谋诡计时,怎不想想我的好呢?”
“冤枉哟,”王旺疾呼,“我可处处想着你的好哇,不然,这二十多年,你整天摆着个打立正的姿式,换个人早跑没影了。”
王光辉笑得嘴都闭不上了。对妈在家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的事,她太有见识太有体会了。记得上学那会儿,她每天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饭,甚至去学校走哪条路,都在妈的严格管控下,要不,自己也不至于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对,我熊瞎子,我还打立正,”董艳伶倒不否认自己的强项,“可是,我那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话再说回来,我一手遮天错了吗?我哪件事管错了?”
王旺没反驳,他知道,如果他反驳,遭来的一定是董艳伶的述说她的功勋家史,闹不好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那么今早这顿饭,可怎么吃哟。
没得到述说自己功勋家史的机会,董艳伶好像有些郁闷。其实,饭前见到王旺和女儿“秘谋”时,她就感到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悲伤,之后就是郁闷又生气。
说来也不能全怪董艳伶郁闷又生气。本来就是的嘛,董艳伶在和王旺结婚前,王旺只是公司的一名小职员,而且身材不高貌不惊人,如这等男人,根本就不在她的择偶名册上,但是,她爸妈却和女儿的见解极相佐,后来,她的年龄又不住地见长,在老人逼上梁山似的督促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和王旺结髮成夫妻。但董艳伶却并没因为对王旺的不称心而花心,恪守妇道是她为人的基本准则,于是,她对王旺这并不是“心爱的人”,同样以心爱的人对待,每日三餐,穿衣戴帽,伺候得得体周到,当然,她出去走穴捞钱那些年另当别论。再后来,王旺的仕途一路顺畅,直到现在当上了处长,她才认识到她爸妈当年的远见卓识。不过,这个并没让她心满意足,和一个不称心的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所以,如今轮到女儿走上了选婿之路,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女儿千万别步自己的后尘,能找到一个高大俊朗的夫君。然而,那父女俩却不识好歹,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尤其是女儿,对她不说实话不说,还和她爸大搞“阴谋诡计”,让她成为局外人,你说,她怎能不郁闷又生气?
郁闷地吃完饭,郁闷地收拾停当,董艳伶又钻进了女儿的房间,打算再和女儿纠缠纠缠,打算从那纠缠中捞到点什么。
“光辉,我的宝贝女儿哟,”董艳伶哄婴儿一样唤着女儿,“女儿是妈的心头肉,是妈的贴身小棉袄哇。”
王光辉一边笑着,一边揣度着妈的本意:妈这是强攻不行改变战术,又来拢络人心了呀。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然而,董艳伶却没再拢络人心,而是单刀直入:“光辉,和妈说句实话吧,昨天,你是不是和小郝在一起了?”
看着妈那恳求似的表情,想到妈刚才说的话:“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再想到这么多年来,妈为了她和爸所费的辛苦和操劳,包括刚才那一桌子饭菜,她终于心软了,觉得再不该对妈隐瞒了。她轻轻点了点头。
“啊?真是那样啊?”董艳伶瞬间放大了音量,以至于让王光辉略有惊愕。“这个老王头,他可要气死我了!”
说完,董艳伶拉开房门,两步跨进客厅:“老王,老王头!”
然而,空荡荡的房间里没人回应。董艳伶恨恨地想:该死的老王头,等你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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