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黑暗精灵

    
    午后，初次登上战舰远洋的赫默躺在船长室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反而被不断来回晃动的船身摇地头昏脑涨，干脆起身穿好甲胄散步到甲板。
    主舰甲板上，各司其职地船员们对赫默行礼，而后履行自己的职责。
    温暖的日光透过稀薄的云层轻洒在平静的海面上，镀上一层朦胧的淡金色，赫默静静地站在船舷处聆听着哗哗的波涛声，开阔的视域里有两只白色的海鸟迎飞过来，悬浮在海面嬉戏，水却把它们的羽毛都染成了金色的。
    一只体态庞大的海龙从海面跃出，发出如巨鲸般的呜咽声，而后倏然扎入水面，幽兰的身体在空中甩出了漂亮的弧度，水珠溅落成了星子。
    周围的船员们见怪不怪，唯独赫默大受震撼。
    别样温柔的庞然巨物，总能引起初见者的共鸣。
    “我还以为它们已经被杀绝迹了呢。”不知什么时候，伊莱登站到了赫默的身旁，她抬起手挡住了爆嗮的阳光，墨色的瞳孔冰冷如同浮云中漏下的幽光。
    她说完这句话，刚好对上赫默的视线，解释道：“海龙的皮摸起来手感非常柔软，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从震旦帝国那边传过来的丝绸一样令人爱不释手，不过海龙皮有着更强的韧性，可以有效抵消弓弩箭矢的冲击，所以海盗们喜欢海龙皮做成的披风。”
    “海龙以前蛮常见的，不过在海盗们大肆捕杀后，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了。大概美好的东西，总是会让人惦记吧。没有力量的话，迟早会沦为他人掌中之物。”
    伊莱登微微笑道，“老一辈的海盗们常说遇到海龙，既会有好运降临。看起来我们运气不错呢。”
    “但愿吧。我只希望能快点上岸。”赫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不过，舒适的海风拂面，倒是让他这几天昏昏沉沉的头清醒了不少。
    于是乎，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巴托尼亚信奉的湖中女神是莉莉丝的马甲。作为精灵神，她不太好经常露面，面对被傻乎乎地骑士老爷们看出端倪，为了更好的接触信徒，她会选一名凡人女性做自己的粉丝群管理员，巴托尼亚贵族称其为湖神仙女。湖神仙女在王国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现在就住在卡尔卡松的城堡高塔里。
    他去抢卡尔卡松，不就是抢到莉莉丝的头上了？
    虽说赫默至今没有搞懂，拉德莉莉究竟是不是莉莉丝的另一个马甲。
    如果是，哪这波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要抢自家信奉神明信徒的东西...顿时，赫默眉头皱成了一团。
    “怎么了大人？”身旁的伊莱登察觉到赫默异常的脸色，不禁问道。
    只见赫默长吁一口气，把心中的纠结说了出来。
    伊莱登一只手踹在风衣兜里，一手探出围栏，似是在触摸流动过的海风，她莞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令人头疼的事呢，原来是这个。要我说，赫默大人是去抢莉莉丝的信徒，管拉德莉莉什么事？”
    对啊！一语点醒梦中人。
    赫默恍然大悟，他抢的是莉莉丝的信徒，又不是抢拉德莉莉的信徒，管拉德莉莉什么事儿？
    如此一想，赫默瞬间释怀了。
    拉德莉莉：？
    在两人交谈间，远方的海平面上忽然冒出了一团铅云，就像是不小心被人触碰掉的墨点洒在淡金色的画卷上，极为突兀。
    “那是....？”眼尖的船员发现了越来越近的铅色云团，顿时惊恐失声，“是海上风暴！”
    大副手握单筒望远镜急忙跑到船舱，推开操舵手，一股脑地转动船舵。
    还在休息的诺蒂亚听见了夹板上的骚动，快速走出船长室，镇定自若地指挥舰队转向。
    “全舰向右侧调转船头六十度！”
    混乱地四下，他发现了船舷的赫默和伊莱登。
    “两位大人，还请先入船舱休息，剩下的事情由我来解决。”
    “好，拜托了。”赫默点点头，拉起唏嘘不已的伊莱登快速返回船舱，听见后者失望地嘀咕，“一群骗子，不是说会有好运吗。”
    十几分钟后，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听着外面的吵杂声，赫默忐忑不已。
    倒是旁边的伊莱登跌跌撞撞地找到了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见赫默面色如土，豁达地安慰，“安啦，赫默大人。大浪跑不掉，小浪不用跑。”
    说完，她将酒一饮而下，摸索到床上睡觉去了。
    赫默不禁苦笑，这个时候都能睡着，心也是够大的。
    他就一直守在船舱里，等待着风暴过去。
    ...
    天有不测风云，赫默的舰队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地海上风暴，两艘战舰及其上的一百多名士兵全部葬身海底，幸存船舰在诺蒂亚的指挥下勉强驶出了风暴中心，但也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既定的路线。
    数天后的晌午，大陆板块缓缓进入众人视野，赫默等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较为隐蔽的海湾停靠，打开地图却傻了眼。
    “这是哪啊？”赫默走下夹板踩在松软的沙滩上，手捧地图，抬眼迷茫地观察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诺蒂亚！”
    “大人，我在。”满面倦色，瞳孔布满血丝的诺蒂亚正指挥着其余战舰寻位抛锚，听见呼唤，将工作交给大副维斯齐，小跑着来到赫默身边。
    “挑两个敏捷的好手，去附近抓几个本地人问清楚这是哪里。”
    “是，大人。”诺蒂亚当即挑选了两名信得过的斥候去抓舌头。
    众人则在海滩不远处的丛林外围进行集结，清点伤亡。
    一个小时后，两名斥候匆匆赶回海岸，向赫默报告。
    “大人，我们抓了附近稻田里的农民问了下，他们说这里是波罗德尔公国，在我们前方大约一公里处的平原，还有个名为博德琉克斯的村子，属于亚洛伊斯伯爵。
    “波罗德尔公国？大公我记得叫...艾伯里克公爵？”伊莱登思索道。
    “我去，水产王...”。赫默立马一个抖机灵。
    他原本是想去抢卡尔卡松，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进入了波罗德尔公爵领，“水产王”艾伯里克公爵的地界。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赫默一寻思，抢谁不是抢呢。
    老规矩，他让手底下的人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装备，扮成高精灵慢慢朝着远处平原摩挲。
    博德琉克斯位于一条河流下游的冲击平原上，土地肥沃，水产丰富，是一个明媚的小村子，没有奢华古典的建筑，也没有金光闪闪的骑士老爷，但生机勃勃的轻松氛围、乡村情怀，依旧令人心旷神怡。
    经过一条山道，在山的另一边矗立着亚洛伊斯伯爵的城堡，他是一名光荣的圣杯骑士，也是博德琉克斯村的所有者。
    经过一番伪装，化妆成高等精灵的赫默及手下矗立在高丘上眺望着远处一望无垠地稻田，岁月静好，充满人间烟火气地村庄和山上肃穆的城堡，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抓一百个老农不如抓一个贵族，抓一百个贵族不如抓一个圣杯骑士。
    干他一票大的。
    “诺蒂亚，你派点人去袭扰那个村子。人不要太多，几十个人就够了。看到有人逃走报信也不要管。”
    诸将疑惑不已。伊莱登则若有所思，“赫默大人的意思是？”
    “我要抓住那个亚洛伊斯伯爵。”
    把他拉到拉德莉莉面前，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然后卖掉，大赚一笔，或者，献给莫拉丝都是好的选择。
    抓圣杯骑士？
    诸人兴奋地摩拳擦掌，聆听着赫默的计划。
    不多时，数十名士兵摸进了博德琉克斯，杀死了村里的治安官，而后见人就杀，闹得鸡犬不宁。
    当地守卫不是对手，急忙派人骑上战马向城堡里的伊瑞洛斯伯爵报告。
    山道处，潜伏在灌木林中的赫默正指挥着士兵们铺设好陷阱，望见下方一骑朝着远方的城堡疾驰，不由露出冷笑。
    约四十多分种后，亚洛伊斯伯爵带着十多名王国骑士，三十名侠义骑士，和紧急召集的六十多名仆从骑着战马，轻装简行赶往博德琉克斯。
    他的儿子，小亚洛伊斯子爵同时随行。
    两侧风景不断变换，亚洛伊斯伯爵回想起报信者的描述，越发疑惑。
    高等精灵不是远在奥苏恩岛上吗，而且与他们巴托尼亚的关系，虽说不上特别友好，却也不会派兵来劫掠啊。
    伯爵猜测，这多半是群不知打哪里来的溃兵，稍微杀几个人威慑下便好。
    然而他没想到等待他们一行人的，是一副织好的大网，只等他这条大鱼出现。
    夜幕像是一块硕大的天鹅绒，慢慢包裹住巴托尼亚的土地。
    在快速穿梭过山道时，倏然一堆巨石从山坡上滚落，将去路和来路堵得严严实实。
    众人坐下马匹受惊，仓促之下只得抓紧缰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弩矢落下。
    近百名黑锐连弩手从山道两侧露出身影，机械般地扣动机簧。
    更多的恐惧矛手像是毫无秩序的流水一样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涌出，将众人团团包围。
    亚洛伊斯伯爵这时候猛地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他的人被两头的部队夹击，进退两难，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向前冲锋！撞开他们的阵型！”
    亚洛伊斯伯爵和手下的骑士们孤注一掷，拼命向前冲，但他们坐下的战马才被弩矢惊动，害怕恐惧矛手的长矛不敢上前。
    伯爵一气之下翻身下马，朝着包围上来的黑暗精灵士兵挥起长剑。
    伯爵的儿子，小亚洛伊斯子爵同样是一名英勇的王国骑士，他和几名亲卫一路朝着父亲身边杀过去，在与强大的黑暗精灵士兵对峙的时候，难免会身上挂彩，刺痛着神经。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忍不住看向自己的父亲。亚洛伊斯伯爵却像是没事一样，用强大的腕力挥动巨剑，成片地砍杀敌人，不动声色地砍下无数杜鲁齐的人头和四肢。
    “我也可以做到的！”面对如此血腥的画面，小亚洛伊斯子爵强抑着作呕感在人群中大喊，“为了父亲！！为了女士！！”
    惨烈的战斗在山道中展开，人类一方处于绝对的弱势，但他们依靠着过人的勇武和忠诚的信仰撑住了猛烈的进攻。
    赫默从身边的弩手那接过一把连弩，再抽出弩矢来，对着小亚洛伊斯子爵的手臂的方向瞄准，不紧不慢地扣动扳机。
    弩矢倏地飞出，小亚洛伊斯子爵登时中箭，血染的长剑从手中脱出，而他也被冲上来的黑暗精灵们包围。
    另一边，亚洛伊斯伯爵带着十几名王国骑士越战越勇，脚下尽是滚滚的杜鲁齐人头。
    忽然，只听见峡谷中有人大喊了一声都停手。
    原本还杀红了眼的黑暗精灵们居然缓缓后退，停止了进攻。
    就在亚洛伊斯伯爵等人疑惑不已时，赫默提着半死不活的小亚洛伊斯子爵从军中走出，将他丢在了地上，而后手中利剑悬浮在子爵的头顶。
    他朝亚洛伊斯伯爵露出邪佞地微笑，“伯爵大人，你也不希望你的儿子出事吧。”
    说着，赫默手中剑往下抵了抵，只要再刺下一寸，便能刺入小亚洛伊斯子爵的脖颈。
    “儿子！！！”亚洛伊斯伯爵双眼充血，近乎发狂，若不是步战随从拉着，他就要冲上去和赫默拼命了。
    “你这个卑劣的黑暗精灵，快放开他！”
    “当然可以。”赫默皮笑肉不笑地耸耸肩，“前提是伯爵大人和他忠诚的仆从能放下手中的武器，停止抵抗。这样做对我们都好。”
    伯爵死死地握着武器，不肯让步。
    赫默见状，嗤笑一声，举起长剑猛地下刺。
    “住手！”
    赫默看向伯爵，见他犹豫了半天，咬牙切齿道，“所有人...放下武器...”
    说完这句话，伯爵像是苍老了十数岁，晶莹的热泪顺着脸颊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