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你现在可是大款啦!说说这笔钱准备怎么用?”四叔开着车,行驶在老城区坑洼不平的路面上。
车子轧过路面的土坑时,猛的颠簸了一下。
伯父谨慎地嘱咐说:“别给龙飞打趣了,用点心开,这条路上行人多,别介快到家门口了撞着人,弄的乐极生悲。”
“我说二哥,你们趁早搬家吧。你看,这路面破的,也没有人修,街道也是又脏又乱,没有人管。到你家去一趟,七拐八绕。这地方真是没法住了。如今城市开发,新城区都往城东南方发展。那片地方位置好,道路宽敞、通畅,商业发达,购物方便,环境又清新,你们就到新城区买套大房子吧。”
“呵呵,”我爸笑着调侃,“以前很想,只能是在梦里。现在很想,还都在支票里。你嫂子的补偿费,就那新城区的房价,看来也就只够买个客厅加厨房。”
“让龙飞出钱,他的补偿费一个零头拿出来就够买套别墅啦。不用他的钱,还想存起来让钱生仔啊?”
“四叔,你别打我的主意。等着取出钱来,我要先买个大保险柜,里面装满成捆成捆的钞票,放在我屋里,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要拿出来看一看。反正就是我要过过瘾,体验一下大款的感觉。”
车里人都让我的话给逗笑。
“真没看出来,龙飞还是一个财迷。我还想劝你买辆车,到时候我替你开一开呢,看样子也没戏了。”
“这个可以啊,小事一桩。我同意!”
“嗯,这还差不多,出不出钱,至少有句中听的话。”
“能听龙飞大大方方的表个态,就算不开他买的车,心里也舒坦!”
伯父和四叔连声夸奖我。
我很认真的说:“这车一定买,我现在还没有驾照。买了新车就让四叔先开着。”
“都说一尺没三寸近,还是我侄子,能想着四叔。行,买了新车,我给你当司机,每天接你上下班。”
“我早就打算好了,我妈的补偿费买车正好够用。”
车猛的一停,我坐在前边副驾驶位置上,没有系安全带,往前一冲,差点就给栽出去。
“怎么啦?”伯父、我爸、我妈在后排紧张地问。
四叔气哼哼地说:“我让龙飞给噎死啦!唉,真够的上极品守财奴!转悠了一圈,这小子还掂记着二嫂的补偿费!”
我嘿嘿一笑:“这不是人穷志短吗,刚刚手里有点钱不舍得花。”
我爸叹口气,说:“臭小子,理由不少,就你老妈的钱可以舍得花。”
“你看,一有事情四叔就借人家的车用。你们是兄弟,当然要有我爸我妈出钱买车了。”
“算啦算啦,甭提买车的事了,再把龙飞吓坏。到家啦,都下车吧,我去找地方停车。”四叔刹住车,见我打开车门正要溜下车,还不忘拿着我开涮:“龙飞,别害怕了,我不开你买的车。回到家把你的钱守好。我等着你的钱生了仔,也好来吃喜面……”
我家住的这条街叫马厂街。在街的另一头,很久以前是衙门所在地。有钱的人家骑着马进城到衙门里做事或着办差,都会把马牵到这里找人临时托管养护。这里就相当于现在的停车场。
后来这条街几经演变,先是作为城区唯一的一处农贸集市,后来成为小商品批发市场。路两边住家都把自已向街的房子改成门面。一些嫌门面小的住家,就想着往外扩出一点来。这样一搞,有样学样,整条街七搭八建,越整越窄。挺直的街道慢慢地变成了曲曲弯弯的巷子。当然城区地图上,还是标着街的称呼。
我家就在如今的这个巷子里面住,只是不靠街,到家里去还要走一条长长的胡同。不过,我家的房子可不少,连厨房加储藏室,大大小小,算起来六七间,都是外公外婆生前留给我妈的家产。
我爸的老家在农村,进城参加工作,认识了我妈,两人结成一家后就一直跟着外公外婆住。说起来,我爸应该算是倒插门。
胡同里人不少,我都面熟。就挺纳闷地说:“今天咋回事?怎么街坊邻居都跑到咱这个胡同里赶庙会了?”
我妈一边给邻居打招呼,一边在我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还说傻话,这是知道你出院了,都来看望你的。”
我挺感动,从办出院手续到回家来,这才多长的时间,还不到一上午,快弄的整条街上的邻居都知道我出院的事了。我就琢磨这是谁这么好心给透出来的消息呢?
“小飞,你上电视啦,成了全区的新闻人物啦!”我小时候的玩伴闫胖子跑到我跟前兴奋地说。
“新闻人物?”我一愣。
“新闻上说‘竹鼎’资本投资的区医院用全国独创的医术,让你从植物人起死回生,车祸造成的严重创伤全部愈合,没有留下一点疤痕,完全恢复如初,创造了医学史上的奇迹。”
闫胖子没有上完初中,早早的就下学在街上摆摊卖水果,他有个长处,从小记忆力就特别好,加减乘除的心算也特别快。在课堂上念一两遍课文,就能全背下来,别人说件事,甭管你说多快,只要他听清楚了,立马一字不落就能复述出来。只可惜就是不愿上学,记忆力没得说,就是不往心里装东西,这边学那边忘。不过,也别说,一寸长一寸短,在做生意上,他的长处也成了他的优势。不论你一次买多少样水果,他都准确地记住,并且不用计算器张口就把应收款说出来。
“他们还真敢说!”想起签的协议有约定,这个“吹牛”二字我还是憋在肚子里,没有凭一时口快吐出来。看来肖院长行动一点不怠慢,人还未到家,就开始动员媒体铺天盖地宣传起来。我问闫胖子:“电视上没说我现在回家的事吧?”
“还用电视上说,你去看看吧,电视台、报社的记者都在你家门口等着呢。街上邻居看到记者要来你家采访你,才知道你出院的消息,所以都过来了。”
“谢谢,谢谢好兄弟,让你还掂记着。”
“说哪里话,从小一块长大,哪能忘了。”
说话间,我心里激灵了一下。
对了,怎么忘了我的女朋友雨雯了。她和我一样都是区电视台的记者。
我有些眉飞色舞的说:“老妈,说不定雨雯也来了,我现在都有心灵感应了。”
我妈的脸突然一沉,说:“那个姓夏的女孩吗?她来干什么?”
“来采访我啊!如果电视台要安排采访我,她肯定会第一个主动要求来。”
“你在医院里三个月,也没见人家主动来看你一面?”
“怎么会呢?今天在医院你不是告诉我,电视台的同事都去探望过吗?”一时情急只顾了出院,还真没想着向老妈单独打听一下雨雯的事情。
“独独她没来。”
“你又不认识她,兴许她来了你也认不准!”
“自已儿子的女朋友,那个当妈的不关心?电视台所有去过的女孩子,我都打听了一遍。你自已认人不淑,还当你妈也眼拙?”
老妈说的话挺犀利,让我顿时哑语,只有感觉两条腿这一会里有些发沉,走起路来脚上就像坠了东西。
“你们娘俩可回来了,这么长时间过来过去没在街上见过你们娘俩,担心坏了。”
“小飞,我看看,你没事啦,还真给电视上说的一样,这不,啥变化都没有。”
“刚出事的时候,我还去医院看过呢,浑身都是血,那脸上的伤口,别提多吓人了。还真的现在一点疤痕都没有了。”
“看来这个‘竹鼎’出钱开的区医院,水平真的不一般。以后再有什么大病,也不用跑老远,到省会大医院去看了。”
到了家门口,挨门隔墙离的最近的几家邻居长辈,都在那里守候着问长问短。
趁着我妈与他们一一打招呼的功夫,我打量了一圈,看到了躲在人堆里的雨雯。如果不是这里人多,我真的就想过去拥抱她。那种见到她情不自禁的欣喜情绪,都写在了我的脸上,我不停地向她挤眉弄眼,传递我心中的热切期待。不过,她只是给我努了努嘴,暗示旁边有一块来的同事,然后向我微微一笑,很平静,很沉稳。我立时就有了被凉水浇在脑门顶上的感觉。
四婶这时候从院子里迎出来,与我妈一块往家让邻居进去坐一会,邻居们都客气地推辞。
“飞他妈,你们也挺累啦,都快进家吧,这里还有记者等着要采访小飞呢!”
等邻居们都转身离开,门口就只有我认识的电视台的记者,脸有点熟的电台的记者,脸生的报社记者,扎堆地站那里。我妈就象换了一个人,脸色生硬地扭头就进了院子。
四婶看看这些记者,又看看我妈的背影,是往家里让这些记者,还是拒之门外,有点为难。显然,四婶一点也没有说征求一下我的意见的意思。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也难怪哈,毕竟我现在还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自然就没权威了。
“不好意思,让你们在外边再等一会啦,我进去说说,再来让你们进去采访,好吧?”四婶笑着安慰这些记者们。
“其实,不用,我们在门外采访一下龙飞先生就可以。”报社记者客套的说。
“他啊?那也不行,他不当家,只有他妈同意了,你们才能采访他。”四婶说完,拉着我就进院。我回头看了看雨雯,发现她把头扭向了一边,表现的一点不在意。人都来了,却这样生分和冷淡,这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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