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车厢里,三个人被绑成了粽子。
“哥,都怨你,”陆霜咬牙切齿道,“那西楚姐姐只是为了试试你的身手,你好端端地摸她兄干嘛?哥哥就是大流氓,我回头要跟萱姐姐打报告。”
陆昂没好气地瞪了陆霜一眼,说道:“管好自己的嘴巴,你若不说我是陆昂,哪来这般事。”
陆霜嘟着嘴,一脸不乐意,说道:“谁知道哥哥的名号这般没用,连个西楚的娇弱女子都吓不倒。”
“还娇弱,活脱脱一个母老虎。”陆昂一脸无助的望着车厢上棕黑的木板,“她那起手,怕是都半步破国了。”
宋禾说道:“踟蹰确实不该道明陆昂的身份,西楚人怕是早已对他怀恨在心。”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霜一脚踹在腿上,只见她撇撇嘴:“你还说,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宋禾哭笑不得,只得说道:“好好,是先生和你哥哥的错。”
陆昂翻了个白眼,没救了、都没救了,老这么宠陆霜,迟早惯坏。
忽然,一道光亮招进了昏暗的车厢内,有士卒送来一叠肉、两张饼,还有一壶清水。
陆霜嚷嚷道:“不对啊,怎么少一张饼,我的呢,你们西楚人怎这般吝啬。”
那士卒瞅了三人一眼,顺手抓起碗里的一块肉就往嘴里塞,面带不屑:“嫌多?若不是主子吩咐,你等能有碗水就不错了。”
这可给陆霜急了,喊道:“你西楚人不要脸吗,从别人的碗里抢肉吃。”
士卒呵呵而笑,不给女娃一般见识,反倒上前给陆霜松开了手脚上的绳子。这一幕可给陆昂和宋禾看傻了,怎么骂了别人不挨揍就算了,怎么还给松绑。
那士卒抓起陆霜的手,就要往车厢外拽,直把陆霜着急了,眼珠子就要往下窜:“你要做什么,我不该骂你的,我还不想死。”
士卒嫌烦,抓起地上的一块肉就塞到了陆霜嘴里,说道:“女娃娃,是我家主子请你去吃饭。”
随后,士卒的金刚神力岂是陆霜一个娃娃能阻挡的,当下就被拽走了。
陆霜瞅了宋禾一眼,见他没有异动,问道:“你不担心吗?被带走的可是你家小踟蹰。”
宋禾回看向陆昂,反问道:“你怎么不担心?好歹是你妹妹。”
接着,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盆肉上,一想到平白少了两块肉,就想抽陆霜一下大嘴巴子,自己跑去吃大餐,却害得他们各少了一块肉。
帐篷内,公孙沁盘腿坐着,身前是一着美食,身侧有个小丫头埋头干饭,正是陆霜。
公孙沁恬然一笑:“你叫什么?”
陆霜狼吞虎咽之余,抽空答道:“陆霜,陆昂是我哥哥,另一位叫宋禾,是教我读书的先生。”
公孙沁接着道:“你今晚便住这吧。”
陆霜抬起头,打量着周遭,床还算大,地面铺着木板,应该没什么蚊虫。她答道:“好的,姐姐将我留在这,我家大人就不会乱来,姐姐真聪明。”
公孙沁微微一愣,摸着陆霜的脑袋,笑道:“还挺聪明,多大了?”
陆霜答道:“十二岁,先生老说我笨的,只是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呀。”
公孙沁眉头微皱,她追问道:“你家先生姓宋,嵩阳书院的宋褎耳跟他是何关系?”
陆霜眨着眼,答道:“先生是宋褎耳的侄子,他们关系很好的。”
公孙沁手心微紧:那就更要小心了,此地离商都不远,看来接下来几日都得走小路了。
一大早,车厢上厚重的布被掀起,来得正是公孙沁。
公孙沁朝身边的士卒吩咐道:“给两位先生松绑。”
陆昂和宋禾一脸困意,被撤去了身上的绳索也不见得有多兴奋。只见公孙沁吩咐手下人递来两杯水,说道:“两位先生请用茶水。”
陆昂和宋禾相视一眼,没说什么,一脸淡然的喝了下去。
目视着两人喝下水,公孙沁笑道:“水里下了七虫七草之毒,两位先生见谅,为了确保你我之间不会因为误解而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小女子只能出此下策。”
说着,公孙沁朝着两人拘礼,是标准的儒生礼:“两位先生请放心,每日黄昏我都会派人将解药送上,此举并非为了谋害两位性命。”
话落,公孙沁便走了,陆昂打开帘子朝外边看去,马车的周遭并无人看守。缩回头,陆昂朝宋禾问道:“你明知道这水有问题,还真喝啊?”
宋禾却是摇头道:“这一行西楚人行踪匆忙,从昨日到现在已经走了百余里,这些士卒丹是金刚身圆满的便有十余人,看着家将居多,像是西楚的先锋军。”
陆昂莞尔而笑,说道:“先生是想说,这样一伙人行色匆匆的人,怎么会带什么七虫七草毒,这水就是普通的茶水,只是那公孙沁吓唬人罢了。”
宋禾笑着,低头看了一眼身下,问道:“小解?”
陆昂拍腿起身,说道:“同去。”
一小丛灌木前,其下还有个土坑,两人迎着清风,身下凉凉,脸上却是无尽惬意,憋一天了。
“先生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跟着吧,找机会看看他们想做什么。玄甲营被歼灭,必然会导致锦州战局的崩盘,这些西楚人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豫州,一定有相当重要的目的。”
“在理,昨夜我在陆霜身上留下‘三里春风’的道韵并无异动。那公孙沁虽是女子,做事却仅仅有条,能让十多位金刚身圆满的武夫皆听其调令,绝不是一般人。”
“你小子收着点心,莫不是昨日占了人便宜,看上人家了?”
陆昂系上裤带,边走边道:“先生莫要调侃在下,与其说这个,不如咱两去看看陆霜。”
才走了一会路,两人就看到了骇人的一幕,有士卒送来一个木盒,说是公孙沁送给先生的见面礼,两人打开一看,赫然就是林冲的头颅。
公孙沁一女子之身,能率领一只如此强悍的骑兵小队,除了出身不凡、足智多谋外,更重要的是一颗比男儿还要狠的心。西楚鬼谋诸葛冉冶能将大任交给公孙沁,其自有过人住处,至少眼下看来,这二十余骑孤军深入,能绕过锦、凉两州边境的斥候,直至豫州都未被察觉,已是了不得。
寻常儒生,怕是已被公孙沁唬住了。可惜,她面对的半圣宋禾和已经经历过嵩阳一战的陆昂,怕是她自己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能遇到这两个怪人。
午间吃饭之余,公孙沁不准他们见陆霜,宋禾和陆昂也不自讨没趣,反正瞧公孙沁的意思暂时不会杀自己,不然也不会恩威并施了。
有一个披着狼皮地中年汉子靠了过来,若不是他这一手流利的大周官话,陆昂都以为他是西楚人。汉子叫孙大燕,曾做过猎户,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商人。
据他所说,孙大燕是在西楚行商的时候,被官兵看上,负责给这一队斥候寻路的。陆昂始终留了个心眼,这孙大燕看着坦率,谁知道是不是公孙沁派来试探自己的。
直至第三日,孙大燕和他们提到了跑路的事情。
陆昂看向他,一脸正色地说道:“孙兄,你莫要多言,这几日我两观公孙沁的言行举止,虽她是一名西楚人,但吾等亦是心生敬佩,若非我等妻儿老小都在豫州,怕是都心声投奔之意。孙兄你此言在我等面前说一遍就罢了,休要再提。”
宋禾也是一脸真诚道:“我等虽是大周的儒生,但天下皆知,嵩阳书院和大周朝堂之间存在隔阂,朝堂一二品的大员没有一位是我嵩阳书院的夫子。我等早已不满大周朝堂的所作所为,此番遇见明主,更是心生投奔。”
随后,宋禾双手握着陆昂的两肩,劝道:“陆兄,莫要犹豫了,反正大周不会重用我等,此番遇明主,我等还有什么可踌躇的,至于妻儿老小,只能先往后搁了。”
别说,不出陆昂和宋禾所料,这孙大燕原名孙兴,是公孙沁早年派往东周的谍子,如今需要横穿大周多处州域,这孙兴了解大周各条通道,正好用得上。
孙兴将这一切以原话告之公孙沁,而公孙沁的身侧就坐着陆霜。
公孙沁挑眉,笑道:“两个贼书生,不愧是巧舌如簧,亏他们说的出投入我门下这种话。不必在意,此二人绝非真心,毒药、人头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书生,当真厉害。一个能拳败宗良,另一个据说学问能教书了,不能以常理来度量。
陆霜在一旁眨着眼睛,说道:“我哥哥自从上次打败宗良后,因为宗良是镇武侯,所以处处遭到朝堂的针对,早就对此心声怨念了。至于我家那蠢先生,自是最听我的话,我能帮姐姐说服他。”
公孙沁看着陆霜诚恳的样子,上前抱起陆霜,含着她的耳垂道:“行啊,霜儿妹妹有心了,不妨晚上和姐姐一块睡,要洗干净,不许躲着姐姐哦。”
而陆霜也得到了公孙沁的下一步指示,时隔三日,她终于能见到哥哥和先生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无想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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