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掉自己的人们

    
    “今天的夜真安静啊！”郑晓华望着星空，心里空落落的。
    虹光也望着星空，感叹道：“今夜的星星特别明亮，北北说得对，陈子还活着，她正在天上望着我们呢。”
    “是呀，我也和你有同样的感觉。你看见牛郎星和织女星了吗？”郑晓华若有所思。
    “他们要等到七月七才能相会。”虹光想起了晓晓。
    郑晓华心里涌出一丝伤感，随口吟起苏轼的诗句：“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
    “月亮快圆了。”虹光叹了一口气，极力给自己一丝希望。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这诗句像针扎一样，刺痛着郑晓华的心，她无法释怀对虹光的感情。
    虹光随口跟了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只是但愿吗？现实呢？”郑晓华看着虹光说。
    虹光没有回答郑晓华的问题，忽然问道：“闻到了吗？什么味道？”
    郑晓华闻了闻，说：“玉兰花味儿”
    可是没想到虹光却说：“我闻到的是消毒水味儿。”
    “你的鼻子有毛病！”虹光的话一点儿浪漫感也没有，破坏了郑晓华的心情，怼了他一句。
    虹光自嘲地说：“可能让消毒水熏的。”
    “只要没有病毒就好。”郑晓华哭笑不得，只好自怨自艾。
    虹光自知有些语失，道歉说：“你别见怪，我的心大概也让消毒水消毒了。”
    郑晓华盯着虹光问道：“你那是什么感觉？”
    “从没有过的干净，我想马上和晓晓结婚。”虹光看到了郑晓华哀怨的目光，却没有反应，自语着。
    郑晓华听了心里反而平静下来，没有说话。
    虹光为了避免尴尬，站起来说：“咱们该走了。”
    虹光开着瘪壳车送郑晓华来到小区门口，一对戴口罩的情侣依偎着迎面走来，走进了大门。
    虹光触景生情，说：“看，非典时期的甜蜜爱情。”
    郑晓华羡慕地说：“这也是一种风景！”
    郑晓华推门下车，虹光看着郑晓华走进小区，拿出手机给晓晓打电话，但没有人接，于是，虹光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郑晓晓正在值夜班，她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发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有一条信息，打开一看，是虹光发来的短信：“晓晓，让我们共同面对非典，我要和你结婚……”
    郑晓晓看着短信，脸红了，心里感到很甜蜜。她拨通了虹光的手机说：“喂，虹光，我是晓晓，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你们家门口。”虹光听到晓晓的声音，立即兴奋起来。
    “怎么不进去？”郑晓晓问他。
    虹光说：“太晚了，怕你爸说我。”
    郑晓晓说：“收到你的信息，我很高兴。”
    “为什么？”虹光明知故问。
    郑晓晓说：“因为你不拉我后腿了。”
    “那结婚呢？”虹光继续追问，他想听到晓晓明确的答复。
    郑晓晓故意推脱说：“我出不去，怎么结？”
    虹光说：“这不能成为你的理由。”
    郑晓晓连忙说：“你急什么？”
    “因为你离SARS病毒太近了，那是一个冷酷的杀手，我要抢在它前面和你结婚。”虹光每天都在担心晓晓，他索性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了虹光的话，郑晓晓有些失望，说：“你如果10天前说这话，我会感动。现在我已经不怕SARS病毒了。”
    “你那么肯定？”虹光继续追问。
    “因为我有了战胜恐惧的勇气。”郑晓晓告诉虹光说。
    虹光再一次追问：“谁给你的勇气？”
    郑晓晓说：“所有人，还有你！”
    虹光继续追问：“这么说，结婚的事，你同意了？”
    刚说到这儿，虹光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郑晓晓刚要回答虹光，手机里传来：“对不起，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郑晓晓有些沮丧，自语道：“倒霉，人家刚想回答，你就关机了，谁跟你结婚！”
    虹光看着没电的手机，也很沮丧，自语道：“唉，人来电了，手机没电了。”
    虹光正在为手机没电而懊恼，有一个喝醉酒的小伙子，手里拿着半瓶酒，走过来，敲了敲车门。
    虹光摇下车窗问：“有事吗？”
    酒鬼说：“哥……们儿，捎……我一段怎么样？”
    虹光驱赶他说：“你喝醉了，回家吧！”
    谁想到，酒鬼非但不走，还说起自己的不幸：“我老……婆得了非典，今天让……120拉走了，我心……里难受。想找人陪……我喝酒，可谁……都躲着我。”
    “你瞎说吧？”虹光不信。
    酒鬼说：“真……事儿，骗你是……那个！”
    虹光感到很烦，赶紧摇上车窗，戴上口罩，发动车，开走了。
    车走了一段，虹光又觉得不对劲儿，一打把又绕了回来，开到酒鬼身边，摇下窗子。
    虹光问：“你怎么没隔离？”
    酒鬼说：“隔……离了，我……跑出来了。”
    虹光闻听怒骂：“你他妈混蛋！”
    酒鬼说：“好，你……敢骂我，你……他妈下来！”
    虹光问：“你要干什么？”
    酒鬼说：“不干什么，让……你陪我喝酒，我心……里烦！”
    虹光质问他说：“你就没想到你老婆可能把非典传染给了你，你还可能传染别人？！”
    “我又……没发烧，我能传……染谁呀？”酒鬼摇摇头，不以为然。
    虹光知道这人没有常识，需要让他明白，于是说：“非典有潜伏期，你应该知道。”
    酒鬼一摆手，说：“瞎说，你……离我远点儿，我……找别人喝去！”
    虹光一踩油门又走了，开了一会儿又停下了。他回头看看那个酒鬼，他正在向前走，前面街道上有几个行人。
    虹光一咬牙，又把车开回到酒鬼身旁。
    酒鬼说：“你……跟着我干什么？滚……蛋！”
    虹光说：“你想上哪儿？我拉你去。”
    酒鬼说：“找……地方喝酒去！”
    虹光一狠心：“上车！”
    酒鬼一拉车门上了车，坐在虹光旁边。
    虹光坐在那里没有动。
    酒鬼说：“哥们儿，走……啊！”
    虹光说：“忙什么？”
    “你……不走，我下……去了。”酒鬼不耐烦地，要推门下车。
    虹光连忙说：“马上走。”
    虹光发动了车，开上了马路，问：“上哪儿？”
    酒鬼：“前边……十字路口，往……左拐有个十……三香饭馆，24……小时营业，我……经常到那儿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