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会累的,进化者也一样。
刀是会断的,机甲战刀亦如是。
顾远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星繁鬼物,他只知道自己的刀已经卷刃了,刀身出现道道裂痕。
而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受伤次数太多,已经麻木。胸膛上密密麻麻的爪痕边缘处,撕开的皮肉是苍白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他的血已快流干。
好在没有一道伤口是在背后,这说明怪物尚未突破他的防御。
或许是积攒太多肉泥的原因,甬道下的两个涡轮发电机开始发出吱呀嗡鸣声,昏暗的坝体内部却被衬得通红,那是血的颜色。
血气被扇叶吹得上涌,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腥味,温度也上升了好几度,令人烦闷。
身前是不断涌入的星繁鬼物,身后是没人任何抵抗能力的中控室,顾远身心俱疲。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因为缺水,已经有些起皮了。舌头舔到嘴角处的血液,那是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伤喷出的,他有些饥渴的将嘴角血液舔尽。
血也是液体,想来也能解渴。
顾远有些荒诞的想着。
还能坚持多久呢?
还要坚持多久呢?
不知道啊。
那就坚持到自己死去为止吧。
人族必胜!
顾远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歪歪倒倒踱向前方的鬼物,他的左脚脚腕处扭成麻花状,脚掌九十度向外拧着。
卷刃的战刀砍不破鬼物坚实的鳞甲皮毛,残破的躯体挥不出有力的拳头。
眼前满是狞笑的面容和鬼影森森的爪子。
它们迫不及待要享受一顿大餐,或许眼前的人类不够分食,但能够尝到味道也是极好的,美食不在于多,而在于精,眼前这个杀死它们无数星繁同伴的点星无疑是道精致的美食。
顾远真的已经麻木了,恍惚间他看见自己白骨森森的左臂。
是什么时候我的肉就没了?
顾远被鬼潮淹没。
胡凯上将看着监视器上的画面沉默不语。
他知道,顾远已经死了,接下来就是中控室内的他们。回头看向其他人,余安道还昏迷着,其他人都只是普通军人,甚至只是文职。
他掏出自己的手枪,摩挲着似在回忆着什么。
就像是临终前的自问自答。
剩下的几个文职人员跟随着他的动作,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缓缓举起,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可以死,但不能成为敌人的养分!
“你们在干什么?”
胡凯上将的质问声在中控室内回荡。
几位文职人员茫然看向自己的将军。
“作为军人,我们可以死,但必须死在冲锋的道路上!而不是成为自杀的懦夫!”
“第一军团全体将士,随我出战!”
胡凯上将慷慨激昂着,壮怀激烈着。战斗开始至今,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如此感性。
此刻的他不是将军胡凯,而是战士胡凯!
“咔嚓。”
子弹上膛,胡凯将军忆的是往昔峥嵘岁月!
“咔嚓…咔嚓…咔嚓……”
密密麻麻的上膛声响起。
他大步流星走向中控室大门,那些文职人员紧随其后。
“胡将军,看屏幕!”
参谋长突然兴奋的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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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
胡凯回头看向屏幕。
灯火阑珊处,鬼影重重中,有一点星光跃动。
鬼潮中的顾远清晰的感知着自己的血肉片片纷飞,离体而去。
周围的鬼物兴奋的、肆意的笑着。
真不甘心啊!
还没找到小鱼儿,还没为池叔尽孝,还想吃碗老黄的拉面,还没看见人类大胜……还有太多太多事情未曾去做。
恍惚间,顾远看见有只鬼把爪子伸向自己的胸膛。那是心脏的位置。
心还在跳啊!
有一股力量自心脏而起,沛然冲向那最后一个未曾进化的内脏,原本其中沉寂的那道屏障如同纸张般被冲破,那股力量勾连起所有的内脏。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那股力量顺着五脏冲刷着六腑,只微微一滞,六腑化作银色,散入六腑的力量重新汇聚,朝着四肢奔涌而去,四肢也化作银色。
困扰顾远许久的那道屏障终于被突破。
顾远直入星繁巅峰!
磅礴的力量涌动着,透过体外四散而出,将周身鬼物纷纷震落发电机中。
顾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看见自己的心脏处有一朵星辉。
好久不见的星辉!
冥冥间,有什么在呼唤着他。
他抬头,坝体顶端有一道微小的缝隙,或是某只长明的奋力一击,或是某只自晦不经意的碰撞,那里有一处裂缝,有微弱的却又磅礴的星光流淌。
无穷星光照耀着他心间的星辉,生生不息。
生活总有裂缝,那是光芒照进来的地方。
顾远看着星光,伸手虚握,心底有一股难言的感动,那是被星光照拂庇佑的感觉。
他喃喃自语:“第三星辰,天玑星……”
他伸手捂住心脏,声音骤然高亢。
“禄存,合体!”
坝体外的天空中,无数星辰附和着他的声音,北斗七星第三星光明大作,一道光柱贯穿天地,直落顾远头顶。
唤起一天星海,照我满怀冰雪!
顾远张开双臂,拥抱星光。
只是召唤机甲的余波便将顾远周身的鬼物灼烧殆尽,白灰被发电机带起的风吹向坝顶,又散落在坝体内的每寸空气之中。
顾远走向坝体外,因为他看见了一条龙!
……
“都长官,是我啊。”
“我是顾远。”
面对都云谏莫名其妙的问题,顾远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如实回答。
都云谏心情有些复杂的说道:“原来…你也是颗星星。”
“我想,我是的。”
都云谏突然抬头,有些苦涩的看着眼前的星光:“希望你不会为此感到后悔。”
“我不会后悔。”
顾远说完最后一句话,身上的光芒终于消散。他的机甲展露在众人眼前。
通体赤红,同样是金属质感材质,胸膛背脊处有瓣瓣鳞甲,闪烁着耀眼的光泽,胸口处有道道纹路将机甲分成几层,隐约勾勒出一个虎头的模样,两颗红宝石嵌在中央,如同老虎的两颗瞳孔,无比威严肃穆。头甲如同狮头,头颈交界处有圈鬃毛,护目镜是赤红色,头顶上又有两只犄角。
和谐又自然,仿佛生来如此,就像是这副机甲就是按照某种生物的形象打造。
戴露蝉的甲是白色,是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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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绝望的白,是杀气磅礴的白,让人望而却步;而顾远的甲虽是刺眼的红,外形上也更具冲击力,却只让人感到仁和慈善,令人信赖,不觉想要靠近。
顾远同样看见了无边无际的微小粒子。
但相较于戴露蝉,他更显生涩。
毕竟戴露蝉本就已经开始接触那个境界,而顾远只是星繁而已。同样的能力,顾远用起来却是另一番景象。
面对眼前的鬼潮,他选择肉搏。
这是他最擅长的战斗方式。
我这一拳,能把你打成原子!
天空中的星星渐次亮起,星光照到哪里,顾远便出现在哪里,然后挥拳,不停的挥拳!
不得不说,顾远的战斗方式看起来更有视觉冲击力,更加凶残,更加原始,更加暴力。坝体上,鲜血迸射,每一拳挥出,便有鬼物化作肉泥,一时间坝体上血肉横飞。
坝体上出现无数个赤红的顾远,保持着挥拳的姿势,那是借助星光留存的残影。
短短十秒,漫无边际的鬼潮便只剩下廖廖几只:青萍和长空,还有三只自晦。
青萍和长空是顾远刻意留下的。
至于三只自晦,是顾远一拳没打死的。顾远用的终究只是这副机甲最原始最基础的功能,虽然同样将三只自晦重创,但依旧没能像戴露蝉那样直接击杀。
不过并没有太大区别。
先打一拳,没打死就再来一拳。
“赤脚大仙”硬生生扛了三拳,它看着眼前熟悉的机甲,面色郁闷。
“没想到最后死在一个星繁手里。”
“你根本配不上这身甲胄!”
顾远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但我杀了你。”
“赤脚大仙”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看向云海朗声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圣主,老臣朱檐先行告退。”
“准!”云海间传来“龙”的声音。
“谢圣主!”
话音刚落,朱檐零落成泥。
长空神情黯淡:“动手吧。”
顾远摆摆手:“我给你们一条活路。”
长空拥着青萍却没有半分喜色。
“我不会投降。”
“不用你投降,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你们的来历,你们和我们究竟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们说的昆仑究竟是什么?”
长空听完只是哈哈大笑,笑到最后竟笑到捧腹笑出了眼泪。
顾远有些疑惑:“你笑什么?”
“笑一个伟大而又可悲的人。”
“是谁?”
长空面露讥讽之色:“你觉得我会告诉你?我会在阴曹地府等着你,或许到死你都不会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会在下面看着,看着吾王登基加冕,王座下是尔等累累白骨。”
“不会有那一天,我保证。”
闻言,长空笑容更甚:“你自身难保,还能保证什么?”
说完,长空看向身边的青萍,满脸温柔:“飘零许久,此处风景甚好。”
“哪里好?”
“哪里都好,有你最好。”
“我陪你。”
青萍挥手,风扬起江水,将二人冲刷成灰。
沧浪污你,你污沧浪。
顾远默不作声,没有阻止,只是看向山海间的那条龙。
今日当斩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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