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用送我,你现在就走。”
张墨催道。
“成。我这就去。”
司机掐了烟屁股,转身爬上拖拉机,一颠一颠地走了。
张墨蹲在地上拿手指画圈圈,连着抽了三根华子,确定拖拉机走远了,才起身掏出钱包。
点出七张十元灵石币的红票子,折成七只千纸鹤,捂着鼻子走进公厕,小心翼翼放在最高处的窗沿上。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家人整整齐齐。完美。”
“好了。先回家吃饭,等夜里大干一场。”
张墨说着,便出了公厕,转身向李记方向走去。
……
一分钟后。
原本已经离去的拖拉机司机,从公厕屋顶探出脑袋。
“你终于忍不住,露出马脚了。我就知道,这种值得枢密司专门开设特别据点的家伙,身上一定有大秘密。你这次死定了,叫你坑我的灵石币,害我被一撸到底……”
司机翻身落地,扯下人皮头套,露出一张年轻的英俊面孔。
此人……
正是茂壬七七四五号探员,孟天狗。
半小时后。
吴大强丹药铺,枢密司东元特别据点。
鹰钩鼻中年男。
正在烤串儿。
烟雾弥漫,遮挡了视线,孟天狗又被电话线绊了一下。
“长官,我伪装成载客拖拉机司机,与目标人物攀谈后,有重大发现。”
“有屁快放,你这个废物。”
鹰钩鼻中年男抓起一把孜然,冷眼看了孟天狗一眼,天生阴狠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这王八犊子看错了报价单,害得东元特别据点亏了好大一笔钱。
若不是他二舅正阳枢密所钱总探长来打了招呼,小王八犊子已经送去劳改营踩缝纫机了,哪里会只贬为最低级别的一级探员,还能隔三岔五在自己面前蹦跶。
孟天狗挺直腰杆:“目标人物意图花费七十元灵石币,购买一台抽粪拖拉机,并专门前往美食麒麟坊旗舰店踩点,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家油饭铺被泼粪,意图恶意报复,这是赤裸裸的违法行为。”
“喔?那小子这么狠,搞抽粪拖拉机去泼粪?”
鹰钩鼻中年男小心翼翼将孜然均匀撒在羊肉串上,面上不由露出一丝隐晦的赞赏之色。
孟天狗:“长官,我觉得他不管是不是要恶意报复去泼粪。我们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将目标人物抓回来,严加拷打一番,不管他身上有多少秘密,我保证在四十八小时内让他全盘托出。”
啪!
鹰钩鼻中年男先一巴掌抽掉了孟天狗两颗牙,然后用力捏着孟天狗的脖子。
“小王八犊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做事?上面特意交代,该目标非常重要,只能暗中监视,绝不能动他一条毛,你他娘的找他聊个瘠薄,老实儿点,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这么难?”
砰!
砰!
砰!
他不断将孟天狗的头往办公桌上撞。
“你他娘的还要去抓人,以为有你二舅打招呼,就忘了自己干的那点破事了是吧?就你厉害是吧?你是想死是吧?想死你和我说啊……”
“长……长官,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连撞了十几下,孟天狗的脸已经血肉模糊,只觉得两眼发黑,脑袋晕乎乎的,下意识发出求饶声。
“哼。”
鹰钩鼻中年男将他当垃圾般扔在地上,拿起一串滋滋冒油的肉串,专心致志地吃了起来。
孟天狗趴在地上,浑身抽搐,肠子都悔青了。
他不过是想表现表现自己,好立些功劳来掩盖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结果却是这般凄惨下场。
心寒了。
吃完肉串,鹰钩鼻中年男狞笑着弯下腰,将铁签子缓缓插进了孟天狗的右掌心。
“小王八犊子,给你三天时间,把据点亏掉的灵石币弄回来。否则,老子把你剁了,穿成串儿烤了……”
……
张墨回到苍蝇馆子一条街时,已是下午四点多。
这个时间点,原本是李记油饭铺开始上客的点儿。
奈何早上遭了一手大的,尽管门前的大粪已经清理掉九成九九九,那股子恶臭依旧还是存在。
许多来吃饭的工人纷纷掩鼻绕道而走,铺子里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唯有两个忠实老客坐在那吃油饭,再无往日那幅热闹喧嚣景象。
张墨到家后,直奔厨房,准备弄点肥妖猪肉解解馋。
结果……
被李无迭与孙香堵在里面,好一顿刑讯逼供。
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非要张某人讲清楚研究员是怎么考上的。
张墨倒也能理解,对于文盲能当上妖魔研究员这种事情,确实有些超出正常人的认知范畴。
可有什么办法呢?
现实就是如此魔幻。
他只能一个劲地整活,说得天花乱坠,来回糊弄。
总算让这两位暂时相信,他实际拥有特异功能,帮助高级法官孙邈治好了阳痿,人家无以为报,才帮他运作进了妖魔研究所。
李无迭瞪着小眼珠子:“你真能治阳痿?”
张墨煞有其事点头:“当然。我能发出一种特殊的脑电波,那玩意儿用脑电波一刺激,你猜怎么着?嘿,立马就毛毛虫变香肠。”
李无迭:“……”
孙香:“发一个我看看。”
张墨:“嫂子,我这本事一年只能用一次,让大哥等明年吧。”
李无迭大怒:“你再胡咧咧,我抽你。”
张墨:“看。心虚了,心虚了。胖子那活儿果然都不行。”
李无迭撸起袖子:“你再说?”
张墨:“偏不。你让我说,我就说,我不是很没面子?”
李无迭:“那你不要说了。”
张墨:“好,那我就不说了。”
李无迭:“……”
“你俩打住。到此为止。”
孙香从柜子里搬出个火锅碳炉,喜滋滋道:“反正没生意。无迭,片点妖猪肉,晚上吃火锅给小墨庆祝一下。”
李无迭点头。
张墨点点头。
然后,一家三口开始准备吃火锅的食材。
没过多久,铜锅里的汤还没烧开呢,失踪多日的张襂回来了。
“饿死我了。儿媳,快给爹弄碗油饭,再来三头大蒜。”
张襂脚踩标志性的黑色硬底大号拖鞋,穿着件脏兮兮的白色背心,下身是深蓝色短裤,脸上、胳膊上到处是擦伤。
他尚未进门,这声音就先到了。
“这是被人揍了?”
张墨正在那摆动铜锅里的木炭,眼见死鬼爹这副狼狈模样,顿时乐了。
“笑,你还笑。”
张襂没好气瞥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火锅,拉过一条凳子坐下,气哼哼道:“掉下水道里了。被我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偷了井盖,我非弄死他。”
张墨看着他身上一道道快结痂的伤口,大翻白眼:“爹,你是住下水道里了吧?”
张襂愣了一下,迟疑了零点五秒,然后反射白眼:“你怎么知道?”
“不说算了。”
张墨反射反射白眼,然后自顾自倒腾着铜炉里通红的木炭。
并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张襂放在桌下正不断发抖的右手。
以及。
一新一旧的,两只满是污泥的黑色拖鞋。
不对劲儿。
死鬼爹有问题啊。
这时李无迭与孙香听到声音,也从后厨出来了。
“爹,你这几天去哪了,我和无迭都担心死你了。”
孙香面露喜色,端着刚切好的妖猪肉放到桌上,笑吟吟道:“今晚吃火锅,您先吃肉,垫一垫,油饭我等会儿去盛。”
“唉,还是我儿媳孝顺啊。”
张襂突然开心起来。
他就喜欢这种一回家,立即有人热情迎接的感觉,就好像媳妇儿没死那会儿一样。
他先是乐呵呵用左手拿着筷子,夹了片妖猪肉片放进锅里,然后又是皱眉,又是叹气:“儿媳担心我,那是肯定的。不像某些逆子,亲爹回来还板着个死人脸。”
李无迭:“……”
“无迭,说话。”
孙香偷偷在后背掐了李无迭一把,对于丈夫和公公这种见面就掐,势同水火的关系她一直觉得很为难。
公公虽然有点儿没正形,可在她看来也不像是丈夫说的那样混账,平日对自己态度也是极好的,关键是——
整的活还都挺好笑。
“我跟这种老狗有什么好说的。”
李无迭斜眼看着张襂,皱眉:“要吃就快吃,吃完快回忠县去。我家不欢迎你。”
张襂没搭理他,夹起刚烫熟的妖猪肉,转头看向张墨:“儿。你有没有听到?”
正在调麻酱的张墨:“蛤?”
张襂:“有一条狗在叫。”
“……”张墨。
张襂:“还是一条结婚都不请亲爹吃席的胖狗。”
张墨:“这个活不好笑,差评。”
张襂挠头:“等着,我给你想个好的。”
张墨在那提醒:“那你快点。大哥已经去厨房拿刀了。”
……
五分钟后。
李无迭再次被媳妇抽肿了右脸,正老老实实坐在桌前吃火锅,一直沉默不语,不敢再吭声。
孙香从货架上拿了两瓶龙虎山二锅头,与小叔子和公公吃得很开心。
张墨想着夜里还要去干大事,只是小口抿着白酒,一个劲地在吃肉。
张襂倒是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脸不红,心不跳,面上半分醉意都没有。
酒过三巡。
孙香清秀的小脸已经通红,又吃了几口涮菜,突然放下筷子,坐在那半晌没说话。
也许是酒劲儿上来了,看着铺子里空荡荡的前厅,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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