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
就要到柳家,胡天洲忽将马车一停,放下马鞭,跳下了车。
父女俩一愣。
柳漪菲忙钻出车厢:“胡天洲,干嘛?你没必要这么小气吧?小瞧你几句就生气了?”
柳宗谋也探出了身。
“想什么呢?”胡天洲整理了一下看上去简朴,但还算整齐的长衫,笑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们谈成这桩买卖,我这做相公的自然得有所表示。正好今天请假,我给你买个礼物。反正你两都会驾车,我就不耽误时间,争取天黑前把礼物给你送来。”
“走了!”
说着。
也没等两人说话。
他径直向商贸区方向走去。
“真送啊?”
柳漪菲虽然对他此举意外,心里却甜甜的。
她和柳宗谋互相看了一眼,无奈一笑。
她面露无语道:“这个家伙,瞎花什么钱?连工资都没发,哪来钱买礼物啊?不过,难得他有这心,爹,你好好坐着,我赶车。”
说着。
扬州第一美人柳漪菲撸起袖口,拿起马鞭坐到车架之上,开始驾着车往家里赶去。
柳宗谋在一旁坐下,看着街道两边景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二女不是说了吗?咱家的那些家具可都是胡天洲花钱买的,说不定这家伙在哪发了财,才有现在这般底气呀!”
“不可能。”
柳漪菲摇了摇头。
“涨了就不可能了?之前那些家具堆在后院都快满了,好不容易这些日子才给四弟五弟送掉一些。如果不是他发了横财。这家具怎么来的呢?”
柳宗谋不解的问道。
柳漪菲赶着车,想了一阵,笑道:“如果没猜错,应该跟沈执事有关吧。快到年底,商团内部装修,各个部门置换了不少家具,往年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都送到哪里去了,但这一次我却晓得他们是怎么处理的。”
“怎么呢?”
“爹,简单,七省商团虽章程分明,但终究是人管着,这些当主事的自然在腾换这些家具时会优先照顾自己人,想必往年也是送给了熟人,今年正好轮到天洲了呗。”
“哦,原来是这样。”
“至于二女,那丫头本就和他交好,甚至天洲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帮着那泼货吹些牛再正常不过,咱不必细究,反正家具咱就用着呗!”
说罢,柳漪菲浅笑一声,鞭子用力,提高了车速。
……
正午。
胡天洲一个人在繁华的商贸区走着。
既答应了要给婆娘送礼,这礼物自然不能太随意。
只是。
送胭脂水粉首饰实在普通,也不是胡天洲送女人礼物的作风。
曾经。
他甚至给一个喜欢过的女人送了一座岛。
所以。
对于自己的老婆,这份礼物自然是不能轻了。
忽然。
一辆马车从胡天洲身边缓缓驶过,不过这马车有些年份了,和其他马车相比,浑身上下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生怕下一刻就垮了。
马车!
胡天洲眼前一亮。
对呀。
柳漪菲乃名门闺秀,更是七省商团年薪四千余两的书馆掌柜,家里那辆老马车显然已难以匹配她的身份。
不说别的,光是出去和书商谈判时,这辆马车在这繁荣的扬州城里就够掉份的了。
其实。
只要胡天洲想要,各式各样的马车都可供他挑选,甚至都不用亲自去车马店,沈万三等人自然会为他送上栩栩如生的各式马车图册。
不过。
送礼,那就得亲自选,才能显示出诚意。
所以。
胡天洲很快在商贸街里选中了一家车马店。
店面不小。
大大的门脸上书写着四通车马店几个鎏金大字,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到了哪个衙门呢。
门口停着好几辆没有配马的马车样品,高矮大小,各不一样,甚至还有适合女性审美的粉红配色,上面的小吊饰,更让从走过的不少女子纷纷侧目。
从她们渴望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们希望出行有马车代步,而不是在正午阳光下的大马路上步行。
进入后。
店里别有一番天地,就连天花板都比其他店要高得多,偌大一厅里,停放着七八辆各式马车,甚至店里角落的一个架子上还有一些马车的模型,粗略一数,至少也得有三四十个,显然这家店也是接受定制的。
然而。
就当胡天洲在这马车模型前弯着腰,正看得仔细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粗暴喊声。
“喂!”
一个身材高壮,身着精致店服的伙计指着胡天洲喝声道:“你在样品柜前瞎看什么呢?喂喂喂!说的就是你,这地是你能随便进的吗?”
今天胡天洲请了假并没上班,穿着一套有好几年历史的素色纱衣,不少地方还有补丁。
“怪事,一不注意怎么让你给溜进来了?”
“就你这身行头,既不像自己能买得起马车的,更不像替贵人府中做事的,你没事别瞎闯!”
“说,你进来想干什么?”
……
这名伙计一说话,其他几个伙计也纷纷面露不善的围了上来。
这家车马店本就不是对一般老百姓开放的。
毕竟。
普通老百姓连个镶了铜边的精致车轮都买不起。
为了接待来买马车的达官贵人们,店里这些伙计个个一表人才,身材高壮,威武有力,倒也不是后世那种奶油小生的面相体格,就连说话也多了几分普通男人所没有的底气傲气。
“你说呢?”胡天洲看了看围过来的几个人,翻了翻白眼。“自然是看车,咋的,不让看?”
“看?就你?”最先说话的那名高壮伙计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将胡天洲推出店。“你是不是有病?这地方也是你这等穷酸老百姓能随便看的,出去出去……赶紧出去!”
声音不小。
店里其他正在看马车的人纷纷转过身,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穿着锦衣,有些人像是精明的商人,还有的虽穿着家丁服,但也显露着身份不一般。
二楼更有一些身着华贵衣服的精致客人,好笑的看向了一楼大堂,其中一个厢房里,一张秀丽的面容探了出来,好奇的看着一楼的胡天洲。
“别推我!”
胡天洲身子一闪,面露些无语道:“我真要买车。”
“拉倒吧!”领头的伙计上下打量他一番,指了指胡天洲肩膀处的那块大大补丁。“我在这车马店干了好几年,还是第一次见打补丁的来买马车,你晓得不晓得,本店马车,哪怕最便宜的那也得要三百多两,若再配上一匹好马,那就得奔着五百两去了,你有这钱就买不起一套好一点的衣服?蒙谁呢?”
“别和他啰嗦了!这人就是来捣乱的,赶出去就是!”
“以前也有些不识相的穷酸货进来看热闹,反倒扰了客人!”
“对啊,别磨蹭了,就你这样子能买得起什么马车,就算货架上价值几两的样子货你都买不起!”
“滚!”
……
一众伙计急不可耐的想要把胡天洲赶出车马店。
他们每月拿着几两银子的工钱已是较为丰厚了。
出入这车马店的人非富即贵,更别说他们是位于商贸区,紧邻七省商团扬州分馆的精致车马店,可不是那种随便卖个木架子搭两个车轮子的普通车店。
因此。
将胡天洲这个不和谐的因素赶出车马店,还客人清净,是他们现在急需要做的事。
关键是,掌柜专门吩咐过,今儿个二楼有贵客!
胡天洲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他看中了其中一些款式,他早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身上还有些钱,对于这些明码标价的马车,哪怕一二千两的豪华马车他也买得起。
朱雀瞪了一眼来人:“别废话,我不差钱!两千以内的马车,除了这货架上的样子货,再给我拿出些好款式出来,看中了,我立即付款。”
话音一落。
安静。
死一般安静。
连外面吹进来的风都被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还想拉胡天洲出去的几个伙计顿时止住了步子,愣在原处。
周围那些客人们脸上的笑也一下凝固了。
不会吧?
一身破衣烂裳的家伙,能出得起两千两买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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