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帅阵亡后,银甲军形同散沙,一个个如兵俑般愣在原地。
直到血煞啃噬着他们的血肉,他们至始至终组成了一道血肉之墙,用尽最后一丝气息牢牢阻截住来犯的血煞。
无形中,他们帮了陆长歌一个大忙,让他得以顺利穿过这条一往直前的长廊。
陆长歌自嘲的笑了,人世间的真真假假、善恶真伪,还真是复杂难辨。
如果银甲军在面对平民百姓时,也有这份血性态度,他或许会更尊敬他们一些。
血煞入侵后的镇南王府,是陆长歌生平从未遇过的绝地。
哪怕是平平无奇的杂草丛中,都有可能随时有数只血煞从阴影下扑来。
保留一定神智的血煞,很大程度上依然存在生前的战斗方式,几乎无所不用其极。
一路上,陆长歌都能见到许多死相凄惨的尸体,大多都是被背后偷袭致死。
就是不知道,镇南王居住的大殿是否真的安全。没记错的话,裴清风和荣亲王应该都在大殿附近。
再途径几座楼宇,前面就是镇南王的大殿了。
有裴清风在,想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陆长歌这般想到。
……
大殿内,一向跋扈的荣亲王,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原先算计着,王府大殿四面以精铁筑墙,易守难攻。再加上有裴清风在旁,就算是天大的危险也无妨。
可谁又能料到,坚固的堡垒竟是从内部瓦解的。
化作血煞的镇南王,似乎和生前一样清醒。他坐在熟悉的王座上,感受着自己陌生的身体。
他感应到大殿内有着生人气息,尤其是那道极具威胁的宗师……
镇南王突然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未经通报竟敢擅闯王府,真当他死了吗?
唉?我好像真的死了……
镇南王愣愣的挠了挠头,只是很快又被愤怒冲昏头脑。成为血煞后,他的脾气变的愈发狂躁。
他利索的站起,身躯比原先又高了数尺,跟个巨人似的,每走一步都是地动山摇。
镇南王皱着眉,面色不喜的盯着荣亲王那一身贵气的蟒袍。
大乾何时有这么弱鸡的王爷……
只是看做工细节处,又隐隐觉得不对,与他印象中的蟒袍有些出入。
他越想越烦躁,愤怒的火焰彻底被点燃!
次啦一声!
蟒袍寸寸撕裂,露出荣亲王光滑白嫩的肚腩。数层肥肉堆在一起,流淌着汗水,显得十分油腻。
荣亲王吓的魂飞魄散,镇南王一手掐住了他的脊柱,将他提了起来。
如同远古荒兽般的蛮力,一把捏断了他的脊椎,疼的他疯狂叫道:“裴清风!你要看着孤去死吗?”
六扇门这帮废物,待本王回去后,定要狠狠参他一本。
荣亲王愈发使劲,几乎将他捏成了一个球状。
要不是他用丹药强行堆出了六品巅峰,生命力强悍,只怕已经被镇南王活活玩死了。
可养尊处优的王爷哪吃过这般苦,剧痛折磨之下,他哭的声泪俱下,竟毫无尊严的朝敌人恳求。
“镇南王爷爷,您就饶了孤吧。孤就是个闲散王爷,杀了也不值当啊!”
他却不知道,镇南王误将他认作是同宗的大乾宗室。越是软弱的哭喊,就越让镇南王看不起。
大乾国力衰弱,就是因为要养尔等废物!
镇南王心中发狠,就要替宗室中清理门户……
然而他很快便感受到,那令他忌惮的宗师气息,正在急速靠近。
刹那功夫,一道微风拂过,武者的第六感骤然感应到前有未有的危机。
镇南王果决的将荣亲王甩到一边,双掌交叉抵于胸前。
微风化作人形,裴清风突然出现在镇南王面前,速度之快连他都未曾捕捉到来时的轨迹。
裴清风连出数拳,虚空中浮现出上万道虚幻的拳影。
二人贴身肉搏,眨眼间互对百拳,从殿前一路倒退数十步。
以精铁铺成的地面,足足下沉了三尺。
裴清风很克制,一招一式都内敛于拳劲中。表面平平无奇,实则每一拳都蕴含着万斤巨力。
风有许多种,当他微笑着与你说话时,好似春风拂面,一夜满城皆绿。
而此刻的裴清风,就像是沙漠中的龙卷,将风的暴力化形到了极致。
镇南王不甘示弱,伴随着他一声冲天咆哮,王府内所有的血煞仿佛都心生感应,开始朝大殿内走来。
陆长歌暗道一声该死,血煞越来越密集了。他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的应付躲避。
即便如此,他还是遭遇了多次从暗处袭来的血煞。混乱中,方有道与他走散了。
陆长歌看向前方,庄严的王府大殿,破开了数个洞口。
强大的真气波动震的大殿摇晃不止,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陆长歌目瞪口呆的看着与裴清风搏斗的身影,脱口而出叫道:“镇南王!”
呼喊声引来了镇南王的注意,他看了一眼陆长歌,烦躁的神智突然清醒了片刻。
在陆长歌身上,他感受到了残存的温暖。那道微弱的气息,来自一个他誓死保护的人。
他镇南王的女人!
锦儿,你在哪里?
镇南王急躁的想要将裴清风甩开,他硬生生抗下裴清风一掌。
借着掌力,双膝撑地滑行至陆长歌面前,伸手一把抓走了他。
“快说!孤的锦儿在哪?把锦儿还给孤!”
裴清风一见陆长歌被擒,远比方才更加着急。双掌打出两道罡气,直扑镇南王面门。
但镇南王的血性与坚毅,再度出乎了他的意料。多年的边关生死之间,他早已领悟到什么是取舍。
整个人凭空跳起,化作一道赤红光芒。身为血煞,生死皆依托于血气。若不能及时补充血食,便无法补充战斗的消耗。
可镇南王却主动燃烧气血,一出手便是搏命的架势。这让裴清风也未预料到,不知不觉就失了先机。
二人都是宗师武者,实力也在伯仲之间。战斗中胜利的天秤,往往就在细节之处会慢慢倾斜。
镇南王的拳势终究快了半分,一拳轰在裴清风肩膀处,肩胛骨应声而断。
裴清风捂着右臂,血气还在不断吞噬着他的血肉。
镇南王猖狂的哈哈大笑,不屑的说道:“你也不过如此!”
他捏起陆长歌,如同玩物般把玩着。
听着自身的骨头脆响,陆长歌不慌不忙的问道:“镇南王,你不怕玉锦见到你这样生气吗?”
镇南王一听,凶悍的男人罕见的露出一丝羞赧,他慌张的问道:“锦儿在哪呢?”
陆长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排着胸脯保证道:“玉锦是我的朋友,你若以朋友之礼待我,我便带你去找她。”
“朋友?”
镇南王满脸茫然的将他放下,甚至还贴心的替他整理了一番衣袍。
只是用砂锅大的手掌做着体贴之事,总是看着那么滑稽。
镇南王伸出粗糙的手掌,憨憨的样子与先前判若两人。
“我们是朋友了,带我去见……锦儿。”
陆长歌鸡贼的点点头,那狡猾的笑容,看的裴清风整个人都傻了。
世上喜欢交朋友的人他见过许多,连血煞都不放过的……他还从未见过。
只听到陆长歌毫无顾忌的拍打着镇南王的手臂,示意他蹲低些,而后窃窃私语的问出镇南王府中的宝库位置。
嘶~此子恐怖如斯!
待交易谈妥后,陆长歌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指向躺地上的荣亲王。
“玉锦不爱见生人,你需得防备着些,尤其是不能让这个人跟着。”
镇南王凶神恶煞的瞪了过去,吓的荣亲王面色煞白,连忙两眼一闭躺回地面装死。
而他的所做行径,却也让裴清风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陆长歌骑到镇南王肩上,所过之处血煞避退,比他来时不知要轻松了多少。
回忆起袁老给他讲的那段镇南王历史,镇南王与元狩帝争抢的,那位从北蛮带回来的女子,不正是名叫玉锦。
他既然有极大的把握,龙脉与疯娘子和镇南王有关。何不趁此机会,将这对有缘人凑到一起。
陆长歌不禁对自己的智慧感叹,只是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那么小的狗洞,身躯异于常人的镇南王该怎么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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