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国庆节。
裴哲无所事事,漫无目的地走在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
城市道路上车水马龙,捷达桑塔纳,更多出行的还是自行车大军。
人们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有穿着时尚的年轻靓女走过,有手持大哥大、腕带金表的商业人士,也有新时代的祖国花骨朵,带着红领巾在游乐场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桨。
裴哲一个人逛到东门,吃喝玩乐。
傍晚他溜达到梧桐山,登上山顶,俯瞰整座深城。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在这座城市没什么朋友。
吕裕本、蒋春印、谢连飞这些人都属于生意往来,泛泛之交。
裴哲突然想到,几个月前那名不要命的女子,叫徐瑞珍?
如果没有记错,她说她在香蜜湖卖房子……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没什么理由去打扰人家。
而证券市场上,即使是休市期间,同样不宁静。
延众实业高层终于回过神来,开始调集资金,准备夺回公司控制权。
此时各大媒体报章头条,基本都是这次举牌事件,各大证券沙龙人声鼎沸,都在议论延众节后走势。
因为,这是华夏股市成立以来,第一桩通过股票二级市场收购上市公司的案例,备受瞩目。
节后复盘,延众股价应声大涨。
二十元,三十元……股价一路突破大关,到了7日,延众股价上午的收盘价已经涨到了38元。
没有涨跌幅限制,T+0交易,此时的股市涨幅起落,一个狂野不足以形容。
裴哲简单吃了个盒饭后,在大户室里小憩了一会。
证券大厅中,原本风平浪静半年多的股市,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久违的狂热。
下午。
延众股价继续上行,即将突破四十元大关。
“填单,40.88图个吉利,全部抛了。”裴哲下令道。
谢连飞一愕,愣道:“裴先生,现在吗?”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涨势一片大好,不过对方的眼神告诉他没有听错。
谢连飞一路小跑,快速照做。
与此同时,隔壁蒋春印也收到了消息,果断做出了相同的操作。
40.88元成交。
裴哲心里也轻舒了一口气。
8.5元的成本,40.88元卖出,扣除一些手续费,他能拿到76万多元,也算落袋为安了。
就在裴哲走出南方证券营业厅门口,延众股价再次冲高,到了42元。
只是这高位没能维持太久,很快就回落到34元。
营业厅内,无数追高的散户被套得欲仙欲死,一片哀嚎。
“裴先生您好,春哥有请。”
一名男子几步小跑,来到面前,语气恭敬地说道。
裴哲打量了眼对方,顺着对方的指引,他看见了蒋春印当时的那辆黑色皇冠车。
“前面带路吧。”
虽然不知道蒋春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也没什么好惧怕的。
……
一家装修豪华的高档酒店。
裴哲与蒋春印简单寒暄过后,相互落座。
蒋春印举杯笑道:“前几天,我在证券厅里匆匆一瞥,就认出了你,然后跟别人打听了一下,说你已经赚了不少钱。”
裴哲也站起来举起酒杯,谦虚道:“哪里哪里,还得多谢春哥,上次本想着亲自感谢您的,只是怕你太忙耽误你正事。”
他心有疑惑,口中说着漂亮的场面话,静待下文。
蒋春印夹了口菜,问道:“小兄弟,今年多大了,有二十多了吧?”
“前几天刚满十九。”裴哲答道。
“才十九?太年轻了,果然英雄出少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村里当放牛娃呢。”
蒋春印微微讶然,确实没想到,因为对方长得确实老成了一些。
裴哲笑笑,反正他打定主意,对方不说意图,他就跟着虚与委蛇。
两人相互吃菜,扯闲天。
“咳咳……”
蒋春印见这样聊套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便改变策略,打开天窗说亮话。
“实不相瞒,我学着你的股市操作,赚了不少,说起来我反倒要跟你说一声谢谢。”
随即,颇为好奇地问:“你低价买入延众我理解,但为什么能这么果断地逃顶呢?”
裴哲听后,很快想明白前因后果。
他面色不惊,“很简单,别人贪婪时我恐惧,别人恐惧时我贪婪,当时大厅内那些散户多疯狂我想你也看得到。”
裴哲夹了块三杯鸭,吃干抹净,把骨头很完整地吐出来。
“今年年中,我老爸在琼岛炒楼花,原本上千万的资产一夕之间灰飞烟灭,就因为太贪了,这种错误我自然不会再犯。”
他点了点桌面,“就像这块鸭肉,你不能连骨头都吞下去,会噎死人的。”
他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未卜先知,只能把锅甩给那坑儿老爸。
“没想到小兄弟这么年轻,还有这么多家学故事。”
蒋春印听后微微颔首,琼岛的房地产他有所耳闻,身边不少人至今还在议论。
也不再追问,这种事本就是点到即止,再问就过界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小兄弟家学渊博,能短短时间内就从六千块赚到几十万,必然很会做生意。”
蒋春印正了正嗓子,俯过头道:“要不,咱哥俩合作一把,大家一起发财?”
他终于道出来意。
裴哲抬头望了对方一眼,心里有些意动。
“我最近弄了家进出口公司。”
蒋春印指了指桌上的一瓶马爹利,“我进口一些洋酒,在深城和穗城两地铺销,只是这玩意你也知道,利润虽大,但打点也不少。”
“我有个想法,我们做保健品酒怎么样?”
这年头,要说什么生意最赚钱,那非保健品莫属。
什么三株、太阳神、龟鳖丸、巨能钙……脑黄金,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随随便便一个牌子,靠着铺天盖地的营销洗脑广告,年销售量就几亿十几亿,简直是麻袋搂钱都没这狠。
裴哲摇摇头,“保健品这玩意说穿了就是诈骗,弄点糖水吃不死人,却骗走了劳苦大众的辛苦钱,这事有伤天和。”
蒋春印听后,“那算了,这种钱不能赚。”
他虽然之前是个掮客,但依然有自己的做事底线。
他能虚心请教,并不因为对方年轻而看轻,反而把对方当成了一个同等地位的人。
不同层次的人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朋友,而层次相当的人成为朋友却很容易。
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可以接个电话就中途离开,而今日再次相约,则是谋求共同利益。
裴哲暗自点头,这人还是有原则,要是什么钱都赚的话,他就不打算深交了。
“春哥,听说过红白机吗?”
裴哲放下筷子,决定透露点底。
抛开之前云山雾绕的试探,自己跟春哥还真没什么利益冲突,甚至对方真的帮了自己一把。
至于对方跟着自己在股市搂钱,还得归结于对方的眼界与胆量。
而且,这人有资金有人脉,还十分谨慎,确实是不错的合作对象。
他权衡过后,决定拉这人入伙。
“见过,还试玩过,只是没太深入了解。”
蒋春印说:“我只知道这东西挺贵的,属于高科技产品,宝岛那边比较兴这玩意。”
既然他弄过水货电子产品,对红白机自然不新奇。
“那春哥有没有听说过红白机的盗版卡带?”
“盗版卡带?很赚钱?”
裴哲笑道:“当然,肯定比你的洋酒赚钱!”
“说说!”
蒋春印当即来了兴趣。
对于他来说,烟酒已经是很赚钱的行当了,没想到还有更赚钱的。
裴哲微笑,把盗版卡带的生意详细说了一遍。
他也没藏着掖着,既然是真诚合作,那就必须摆明车马,阐述了其中盗版的利弊、销路前景。
两个人都是千年老狐狸,就别玩什么聊斋了。
一开始,裴哲的本意是弄个盗版小作坊,小打小闹,赚点小钱。
毕竟,他这几十万资金,在这轰轰烈烈的盗版大事业中,根本不够看。
但现在不一样了,若是有蒋春印这财力雄厚的主加入,他决定玩把大的。
蒋春印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听你一说,我觉得这生意很不错啊!”
蒋春印说道:“但是给我几天时间,我考察考察,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这是我做生意的原则,有了结果定然给你回复。”
“没问题,做生意就该如此,我相信春哥。”
裴哲举起酒杯,两人初步确定合作意向。
“我在这家酒店入了点股,有个长期客房,兄弟你在这里先休息两天。”
蒋春印递过一张名片和一串房门钥匙。
“春哥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今晚就得赶回穗城,明天还得上课。”
裴哲收了名片,却没有接那串钥匙。
“上课?”
蒋春印一愣,随即也释然了,对方确实是上学的年纪。
“对,我是既南大学新生。”裴哲笑道。
事实上,他已经逃课好几天了,好在有个游泳校队的名头,应该能蒙混过去。
“拿着吧,要是事成了,你往深城两头跑,总得需要个落脚的地方,我也好找你。”
蒋春印并没有把钥匙拿回去。
“那就却之不恭了。”
裴哲想了想,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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