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书生不约

    
    苏含章五岁了，过了正月十五，苏含章便跟着父亲去徐家村徐夫子那拜师开蒙。
    学堂设在徐家老宅，可容纳二十个学子。今年开学，开蒙的孩子仅有三人，苏含章和夏连村的两个小孩，矮一点的叫毛宗涛，年六岁；高一点的叫毛宗远，年七岁。两人是表兄弟。
    徐夫子年四十有四，身材清瘦，目光严肃，苏含章见夫子的第一眼便肃然起敬，这是天生学生对老师的敬畏，尤其是他这种有上过学经验的人，更是敬畏老师。
    开蒙仪式开始，徐夫子让苏含章三人上前，三人便乖乖的上前站好，夫子起身帮他们理了理衣冠。
    “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先正衣冠，后明事理。”
    入学第一步便是正衣冠，大堂兄事先已告知，苏含章了然，行礼道：“弟子谨记。”
    另两位小朋友家中无人读书，这套拜师礼节并不太懂，见苏含章行礼他们便也跟着做，只是不太标准。
    毛家观礼的两位父亲坐在一旁只觉得自家孩子礼数不周，不知会不会引夫子不高兴，又也不敢出声打扰，只能无声尬笑。
    苏家读书孩子多，礼仪周全，苏含章又懂事，观礼的苏善水不由得觉得倍有面，但他知道做人得谦虚，所以依旧正襟危坐，面色如常。
    第二步是行拜师礼，学生先要叩拜至圣先师神位，双膝跪地，九叩首；然后拜先生，三叩首。拜完先生，学生向先生赠送六礼束脩。
    六礼束脩即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和干瘦肉条。
    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行过拜师礼后，苏含章三人按先生的要求，将手放到水盆中净手。
    “净手净心，去杂存精，望你们能在日后的学习中心无旁骛。”
    “谢夫子，弟子们谨记。”
    徐夫子拿过朱砂笔，在苏含章三人眉心点上朱砂痣，朱砂开智。
    “朱砂开智，目明心亮，望你们日后的学习能一点就通。”
    苏含章再行一礼， “谢夫子”。
    徐夫子点头，对与苏含章的表现徐夫子觉得可圈可点，他知道苏家原是四个兄弟在他这开蒙的，去年走了两个，眼前这位是苏家最小的男孩，农家子一门兄弟五人都能开蒙，这苏家也是了不得。
    每个人的起点不一样，苏家家境好，所以他觉得苏含章的表现实属正常，而另外两位蒙童也是正常，一般的人家来开蒙皆是如这两位蒙童懵懂无知。徐夫子是个正直负责的夫子，对待学生一视同仁，初次见面，他是不会对谁另眼相看的。
    见夫子神色如常，毛家两位蒙童的父亲松了口气。
    开蒙仪式结束，苏含章随着夫子步入学堂。
    此时学堂的学长们正在诵读，书声郎朗。夫子给苏含章三人引了座位，苏含章最小做左边第一排第一位，另外两位依次坐在他后面。最左边一排五个座位只坐了他们三人。其他的位子倒是都满员了。
    他们三人的桌上摆放了一个沙盒和一根类似笔杆的竹竿，还有一张大字，上书人字。苏含章猜想这沙盒应该是写字的，他兄长说过刚开蒙的学生不会写字，也不识字，纸张又贵重，所以都是先在沙盒上练习，等会写字了再开始练大字。
    夫子开始抽背文章，从右到左的顺序，依次挑选学生背诵，其中就有苏含章的三堂兄苏含玉和小表哥徐照情。
    苏含玉人如其名，陌上人如玉，典型的古代俏书生，通体气质就和他的背书一样，行云流水、抑扬顿挫，让人通体舒畅，即便穿着粗布棉衣也丝毫不堕气质。
    而徐照情，虚七岁，口齿清晰，夫子问的都一一答对。苏含章心里给表哥竖起大拇指，徐家两个表哥都是厉害的，大表哥徐照君五岁开蒙，八岁就转到镇上读书，据说今年要考童生了。
    抽完背诵，夫子又给学长们布置要诵读的文章，然后才走到他们三人前。
    徐夫子道：“人生聪明识字始，今日为师就教你们开笔描红。”
    夫子在纸上写了一个人字，又道开蒙第一字为人，学艺以人为本，人慧人勤，无业不会，无书不精；人信人善，远有朋友相助，近有邻里和睦，无事不成。
    夫子告诫他们想要学习、事业、家庭都好得先做好自己，做到诚信、善良、勤劳、智慧，那么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好的。
    开笔后是教他们正确的写字姿势和握笔方式。毛笔字对与苏含章来说也是第一次学，在新世纪有很多同学都参加过书法兴趣班，但是他没有，所以他听得格外认真，往后日常用的就是毛笔，他可不敢懈怠。
    “书写时要头正、身直。”徐夫子一一纠正，然后让他们在沙盘上写。
    苏含章虽然不太会用毛笔写字，但是用竹竿在沙盘写字他会，一撇一捺，人字就写好了。
    徐夫子观察三个学生，苏含章是最聪慧的，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苏含章是真的听得懂他说的，写字也是胸有成竹。
    “含章，你可是原本就会写字？”
    见夫子问话，苏含章连忙起身行礼。“禀夫子，学生跟着堂兄们认了字，为了记住字自己便也在沙土上比划。”
    徐夫子点头，又问：“认了多少字了？”
    “每日兄长们轮着讲课，《百篇》《蒙》《大姓》《字林》这几本书里的字都认了。”
    徐夫子惊讶，五岁便把这些字都认过了？这学堂有几个学了三年了还没认全呢，若是真的，这天赋属实不错。
    徐夫子想考考他是不是说大话，于是拿了《百篇》出来，翻开第二页，道：“这一段你读一下。”
    苏含章从善如流，全部流利的读出。
    “可能理解其意？”
    苏含章摇头，兄长们读过的书他都背下来了，只是很多意思兄长们也只是一知半解，他靠猜也知道一些，但是他觉得很有必要重头开始学，有时候不懂装懂或一知半解是要闹笑话的。
    徐夫子点头，道：“那你便与文俊换下位置，以后你在丙班学。”
    他们学堂分甲乙丙丁四个班，每班可分五人，夫子按进学时间和学问排班，甲班是入学最久学问最好的，然后依次排下来，苏含章的两位堂哥苏含金苏含玉就在甲班，入学两年的徐照情在乙班。
    这刚来的小豆丁竟然直接跳级成丙班的，引的其他学子纷纷侧目，就连自家苏含金含玉两兄弟都惊讶不已，他们是每天教大家认字，但是每日也就一篇大字，没想到就饭后那一会儿时间自家弟弟竟然全部学会，想想每篇文章好像也就讲了一次，弟弟是怎么做到全部记下的？
    江文俊起身让出自己的位子，他是去年上的学，所以在丙班，但是他不喜欢上学，所以字也不认识几个，今天竟然被新来的调了位置落到丁，心里不愿意又没办法，胖胖的脸蛋愁眉苦脸，今晚估计又得吃竹鞭炒笋！
    苏含章对江文俊行了一礼，江文俊则回礼回的有些敷衍，还瞪了苏含章一眼。
    苏含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他理解小胖子的心情，换了他自己名额被别人挤下去也肯定会难过的，但是这座位就和未来科考名次一样，现实很残酷，你不进则会被迫退，所以他必然是要努力成为进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