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被人抱有期望

    
    就在羽岛弦认为她还要问一些问题的时候，雾山堇直接宣布了午休广播的结束。
    “不问了？”
    “不问了。”
    羽岛弦以为她会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挖苦自己一两句，不过她没有这么做也不意外，倒是羽岛弦居然认为她会特地对着自己毒舌。
    可见他对雾山堇的印象有多扭曲。
    雾山堇用手腕内侧抵住下巴，清冷可爱的脸颊面向他：“我可以把你的思想理解成，不愿意暧昧而浑然一体的乐园走向消亡，所以想要沉浸在短暂的愉悦中？”
    ——什么嘛！原来是想一个人独占听自己的话呀！真是的！说出来不就好了嘛！
    “你是这么想的吗？那你愿意和我一同构建这种乐园吗？雾山同学？”
    “你是向我表白？”
    “是朋友的独立宣言。”羽岛弦和她的语气一样，尽可能地轻快回应。
    “你的行为已经超乎人际交流的常识了，你难道不想改变？”
    “常识是由人来决定的，从根本上无关乎我的意志，仅仅只是他们的常识，但是现在却成了社会系统，形成网络化的语言体系，结果竟然被人安在我的身上，说我是另类。”
    雾山堇沉默了会儿，旋即点头承认说：“常识一词很抽象，它并不像氰化物一样简单直接，反而有过多的干扰，比如「什么是少年？」「我上学的目的是什么？」「我接触的这个世界，是本质还是表象？」”
    羽岛弦顿时觉得「孺子可教」，竖起大拇指说：“雾山同学，我们两人都属于心思细腻，头脑聪慧的人，且由于遭受排挤，所以会思考的更多，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抱歉，和你成为朋友有些困难，但我承认，我对你有兴趣，因为你有让我值得深思的一面。”
    羽岛弦当没听见，继续说：“我不是很理解，像你这样的人喜欢看书吗？”
    “像我这样的人？”雾山堇投来冰冷刺骨的眼神。
    羽岛弦身下的钢管椅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
    “知道天野远子吗？那个会吃书的文学少女，我不要求你吃书，我只是问你喜欢看书吗？”
    “嗯，无事的时候我喜欢看书，《文学少女》也有看过。”
    “那就有共同点了，我们又迈出了成为达瓦里氏的第一步。”
    雾山堇觉得有点意思，好奇地问：“那你喜欢听哪个歌手的歌？”
    “我喜欢听竹内玛利亚。”
    “竹内玛利亚？”
    “你竟然不知道？在东瀛沉睡在支离破碎的金钱大梦里时，她可是很火的！”羽岛弦觉得不可思议，当看见雾山堇脸上泛着困惑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在他心里，没听过竹内玛利亚的歌，就像新年的第一天没有穿上新买的内裤一样难受。
    跟别人推荐自己最爱的食物、新番、歌曲一样，羽岛弦也恨不得将所喜爱的一切都推荐给别人。
    羽岛弦揉了揉喉咙，扯开嗓子：“恩~~啊啊~~咳咳~「匆匆的脚步，毋庸置疑，你一定就是我昔日的爱人吧」~~~~”
    “扑哧......”
    雾山堇低下头，侧过身，双手捂住脸，只能见到那纤细的双肩在不停地颤抖。
    羽岛弦咬牙切齿地拍了拍桌子：“我给你科普昭和的神女，你竟然嘲笑我！雾山堇！你太过分了！”
    “抱歉，我无法理解一个人的音色明明很不错，但是唱的歌却各种不着调，福井的学校没有音乐课吗？不对，你这已经属于老师听见了也会怀疑授课对你是否有效的程度。”
    雾山堇转过身，脸上渐渐恢复平日的冷淡表情，用打从心底轻视的眼神看过来，
    “不过我会找个时间去听听的，谢谢你的推荐。”
    ——「不过我会找个时间去XX的」，这种句式一说出来可信度就很低。
    “......歌我可以练！只要我想！红白歌会我也能上！总有一天，歌和你，都将成为我伊甸园中的遗产！等着瞧吧！”羽岛弦气到锤桌子。
    雾山堇的神情顿时阴冷下来，用看待精神患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后，就开始将各种播音器械关闭。
    羽岛弦看着她那晶莹剔透又细致的雪白肌肤，下定决心开口：“你这次的月测有几分把握？”
    “不出意外，第一名。”雾山堇那大小恰到好处的樱色嘴唇微微一动。
    见她秒回，羽岛弦眉头一皱：“你把我当什么了？”
    雾山堇对他的反应不以为然：“你太过自信了，你知道为什么老师和校长只对你寄予期望？因为你出生在福井的乡下，没有任何的背景实力，若能夺得全国前三，那么桐川的名气会大涨。”
    “所以？”
    雾山堇头疼似地揉着太阳穴说：“还不明白？你和其他人天生有着起点上的差距，光靠着自己的努力就拼进全国，那么桐川的师资也将上升，因为他们培养出了一名从乡下来，没有任何势力的人成为了全国前三。”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羽岛弦一时间无法反驳。
    “......”他沉默了片刻说，“不对，讨论的不是你把我当什么了吗？”
    “求偶期的雄性。”
    “......”
    羽岛弦不断进行吸气、吐气、吸气的拉梅兹呼吸法，让心情恢复平静。
    “......我说”羽岛弦捏住拳头，“我说的是你能强过我？”
    “为什么不能？”雾山堇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好笑，“我只要做一件事，就一定会做到最好。”
    羽岛弦没有回话，直接走到窗户边，灼热的空气开始带着凉意，他想起来昨天新闻说，东京大田区的道路很拥挤，提醒市民要绕行。
    他羽岛弦的未来一片光明，怎么能和一名少女在第一名上如此在意？只要能保住「伊甸园的遗产」他就很满意了。
    什么第一名？这种形式上的第一名，他才不会在乎。
    “我去买水。”
    “我要乌龙茶。”
    “你已经这么恣意地让人去跑腿了？”
    “对所有女生都抱有温柔的羽岛同学，难道会对我例外？”
    “......您说的对。”
    羽岛弦离开广播室，在社团大楼前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罐咖啡和乌龙茶。
    青草新鲜的香气瞬间扩散开来，外面是四月的晴天。
    回到广播室，雾山堇正看着稿纸，上面写着《爱喝彼子汽水的源同学》特典PV适音原稿。
    羽岛弦突然想起来，雾山远子明明说过要带自己去参加适音，但是自己连角色原稿都没有收到？？？
    难道黄了？
    雾山堇注意到了羽岛弦手中的乌龙茶，那张清丽的小脸露出一丝讶异的情绪。
    “你真给我买了？”
    羽岛弦将乌龙茶放在桌子上：“你不是要吗？”
    “......谢谢。”雾山堇小声道谢后，从裙子隐匿的口袋里取出白色手帕，擦拭着瓶身的水珠，“我以为你不会帮我买的......”
    “啊？为什么啊？”羽岛弦一头雾水。
    雾山堇从零钱包里取出两枚一百的硬币：“没事，给你。”
    “不用了。”
    “那怎么行？”
    “说了不用了。”为了不陷入那可怕的三让环节，羽岛弦直接走出广播室，回到班级准备下午的课程。
    雾山堇手心那两枚冰冷的硬币逐渐温热，她将硬币重新放回零钱包里，拿出手机和耳机，在音乐软件上搜索「竹内玛利亚」。